第2节 第二章

小遥点了点头。“嗯,我这就找他去。”

小遥白天高高兴兴地出门,晚上却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回来也不说话,把鞋子一脱,就倒在床上捂着被子睡,叫了好几声都不回应。我心说这是怎么了,难道大鹏惹她不高兴了?

见小遥不理我,我也就熄灯躺她身边早早睡了。第二天下班,一进屋见小遥还躺在床上,似乎一整天都没挪窝的样子。我掀开被子一看,小遥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没少哭。

我惊讶问:“你今天没去上班?怎么了啊这是?”

小遥坐了起来,声音嘶哑。“明欢,我求你一件事。”

我连忙问:“什么事?”

小遥整理了一下情绪,缓缓道:“你搬走之前,陪我去趟医院吧。”

我还有些没心没肺,说道:“去医院做产检啊?我当然要陪你去啊,大鹏也要一起去。”

一听“大鹏”二字,小遥的眼泪立马在眼眶里打转,不一会儿就爬了满脸。

我慌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和大鹏怎么了?”

小遥继续哭,哽咽着说:“明欢,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不能要。”

我骂她:“你疯了?这可是大鹏的孩子!”

她哭着摇摇头,不停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遥不理我,仍旧哭得惊天动地,她已经顾不上吵不吵着地下室里的邻居了。直到有隔壁的人来敲门抗议,她才止住了哭声。

我被她哭懵了,一心只怜惜她肚子里的胎儿,顾不上安慰她便连珠炮似的说:“姚小遥,你倒是说说,这个孩子为什么不能要?你说啊?你不知道堕胎是会生业障的吗?杀掉一个无辜的胎儿,这是造孽懂不懂?你不是一直想要和大鹏结婚,然后生一个属于你俩的孩子吗?”

姚小遥的声音划破夜空。“大鹏不要他的孩子,明欢,大鹏不要这个孩子啊!我太背了,我都不想活了啊!”

接着又是呜呜地一阵哭。我上前去抱她,她趴在我肩膀上哭得更凶了。

我急得要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别光顾着哭,告诉我怎么回事好吗?”

姚小遥恨恨地说:“明欢,大鹏他彻头彻尾就是一骗子!”

从姚小遥哭着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才了解到,其实当时小遥在网上认识大鹏的时候,大鹏早已结婚了。大鹏和小遥在网上聊得火热,见到照片后就动了心,知道小遥是大学生,涉世未深、比较单纯,大鹏就隐瞒了他结婚的事实。直到毕业后,小遥远赴北京来找他,大鹏怕事情败露,借口说父母不喜欢他找外地姑娘、一直反对他们的交往。可怜的小遥,还一直担心会惹大鹏的父母不高兴,从来没有去大鹏的家里拜访过。大鹏对小遥的好,一方面是发自于内心的愧疚,另一方面是为了稳住小遥的心。直到这次小遥去找他,告诉他已经怀孕的事实,大鹏说不想要这个孩子,想让小遥去医院做掉,小遥死活不肯,逼问大鹏不要这个孩子的原因,最后大鹏逼急了,才告诉她,他早已经结婚了,并且老婆上个月刚为他生下一个男孩。他谎称加班忙碌的这一个月,正是在家照顾老婆坐月子。小遥听完后,直接就傻了,她对爱情的幻想,脑海里一直勾画的与大鹏的未来,就这样被无情地摧毁了。

我听完后,气得牙痒痒,目露凶光地说:“大鹏这混蛋现在在哪里?我去宰了他!”

见我冲动,小遥连忙拉住我说:“别去了,去了又能怎么样,难道真的杀了他?”

我说:“他这样伤害你,你到现在还维护他!”

小遥咬牙切齿。“我没维护他,我恨不得他死!”接着又哭,“但是明欢,那又怎么样,他死了又怎么样,他死一万遍,我还是恨他。孩子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呀。他真的骗我骗得好惨!”

是的,孩子是无辜的,他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小遥更无辜,她从头到尾爱上了一个骗子。大鹏过往里对她的那些好,现在回头看,简直是一种变相的残忍。小遥对他的爱深信不疑,他却在甜言蜜语中将她高高托起,再在高空中狠狠地摔下!

我请了一天假,陪小遥去朝阳医院。我俩身上的钱不多,小遥没有选择无痛手术。在手术室的门口,小遥害怕得脸色苍白,全身发抖。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别害怕,事情过去就没事了。”大夫叫她的名字,她像奔赴刑场的死刑犯一样,步履沉重地进了手术室。

做完手术,我陪她在医院的走廊上坐了很久,她靠在我的肩膀上,一直不说话。小遥眼神空洞,像失了魂一样。

良久,我问:“小遥,很痛吧?”

小遥冷哼一声,说:“身体有多痛,我心里就有多恨他。”

我说:“别多想了,等身体恢复,就把这个人忘了吧。他不值得你恨着惦记。”

不记得坐了多长时间,外头天色渐渐转暗,我搀扶着小遥往医院外头走。站在朝阳路边,我伸长脖子找出租车。小遥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撇下我就跑。那天是一个阴天,呼呼刮着北风,冷飕飕的。我立马上前追她,喊道:“你疯了,姚小遥!”

小遥不理我,继续往前跑,跑了没多远就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我跑到她跟前,将她拉了起来。只见她牙关紧咬,面如死灰,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我大声斥责她:“你刚做完手术,跑什么跑,这是拿命开玩笑懂不懂?!”

“明欢,我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小遥脸色苍白,十分虚弱。

“我知道你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心里也堵得慌。

小遥没有哭,而是喃喃地说:“明欢,我是为了他才来的北京,现在他不要我了,你说我在北京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孩子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遥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冷漠,语气里充满了绝望,但她并没有流眼泪。

我想骂醒她。“扯鬼话!你生来是为这个叫大鹏的男人而活的吗?他值得你为他要死要活吗?这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姑娘成长的过程中没有谈过荒唐的恋爱,没有遇到个把人渣败类?这次手术,你就当自己死过一次了,明天一早醒来,你给我把大鹏这个渣男给忘了!听到没?”

小遥愣愣地没说话。正好来了辆出租车,我使出浑身力气,把她给拎上了车。

我把搬家的时间拖后了,在小遥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我不能弃她不顾。

就拿手术后剧烈奔跑这件事来看,这丫头真的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她还很倔强,只请了一天假:做完手术第二天,就非要去上班,说是请假要扣工资。病假不用扣,但需要医院开证明,她不想让同事知道自己堕胎,所以请的是事假。我拗不过她,只得说:“好吧,反正工作比男人靠谱,男人随时会变心,但只要你努力,工作永远不会背叛你。”

到了周末,我跑到朝阳路上的易初莲花,在里面买了一个电饭锅,拎了一只乌鸡,搭配党参和红枣,回到地下室里给姚小遥煲汤喝。小遥以前有些婴儿肥,脸上肉嘟嘟的,身形其实并不胖,却时常嚷嚷着要减肥,这场手术下来,她变得又瘦又小。我担着心,嘴里却不忘打趣她。“瞧,这就叫福祸相依,你现在瘦成了‘纸片人’,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小遥喝着汤,斜睨了我一眼。“这样的减肥效果,要不你也试试?”

呵,还有心情和我斗嘴,说明姚小遥还算正常,我放下了一半心。

我在杂志社的工作,依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主编徐立的行事作风,让编辑部里所有人如履薄冰,生怕哪点不如他意,便被通知卷铺盖走人。他辞掉两位编辑之后,又让高明远招来两位新编辑,没多久又再一次掀起炒鱿鱼风暴。

这次被炒的是一个新来的女孩,她抱着美好的职业理想进入传媒这个行业,刚上班没一个礼拜就被徐立炒了。这个女孩走之前向我和苏安倒苦水,说她刚退掉市内的房子,好不容易搬到大兴,正准备迎接自己的新工作、新生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辞退了。行政部的人过来通知她,一个礼拜后她必须搬离公司的宿舍。女孩说,她得马上找到新工作,不然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和苏安都有点义愤填膺,对徐立的行为十分不满。

奇怪的是,徐立向来铁面无情,却一直非常包容我和苏安,从来没有动过炒我俩鱿鱼的念头。

那段时间我的压力非常大,害怕自己失业,从而变得落魄潦倒,每天上班进入编辑室之前,都会紧张得深深吸一口气。正是这份担惊受怕,让我对工作的态度十分认真,生怕自己做错什么,惹怒徐立。鉴于我的文字功底还算不错、工作态度又积极,徐立对我还算放心,愿意多派一些活儿给我,没多久还主动为我加了一次薪。

而苏安呢,徐立知道她能力一般,便让她负责编务的工作,不参与栏目的编辑与策划。编务的工作简单而繁琐,主要忙碌一些办公室杂活,以及按时盯一下编辑们的工作流程。其实,她只需要打扮得赏心悦目,安安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就已经深得徐立的认可了。

作为团队的管理者,徐立最大的问题是“疑人不用”,他很难做到“用人不疑”。因为杂志处于创刊阶段,公司老总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新杂志的发行量以及市场的认可度,都在考验他这位主编的能力。他爱炒人这个毛病,也不知道是因为行事作风本来如此,还是压力太大。总之,只要他认为这个编辑达不到他心中的要求,他立马就让对方从这个编辑部里消失。

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极限,当他前前后后炒掉了十几名员工后,人事部的高明远开始对他有异议,这一天他来到我们编辑部,敲开了徐立办公室的门。高明远原本温和儒雅,但这次显然是带着情绪来的。当时编辑部里特别安静,只听见高明远义正词严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不停炒人,又不停招人,这不是给我们人事部增加工作量吗?你总炒人,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Baidu
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