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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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高明远就猎到了一位新主编。
主编姓徐,叫徐立,来自遥远的大西北,有着丰富的编辑管理经验,曾经创刊国内一本知名的杂志,现在这本杂志仍在国内有着非常庞大的发行量。新官上任三把火,徐立头天上岗,便召集所有编辑开了一场大会,大会的主要目的之一,是“破冰”。参加过拓展训练的人大约都知道什么叫“破冰”,破冰的意义在于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增强团队的融合度。
徐立想对新来的编辑们摸个底,要考核这些手下们的业务能力。他布置了一个任务:我们六个编辑,自由分为三个组,每组出一个栏目策划方案,一天后交给他,他会根据这个策划方案评分,并且优胜劣汰。
编辑部里的氛围立马紧张了起来。徐立意在建立个体在团队中的竞争意识,这一杀手锏他使用得非常成功。
苏安主动请求和我一个组。一散会,她就悄悄向我抱怨说:“这个主编太狠啦,刚上任就给大家来了个下马威。”
我说:“不怕,静观其变吧。”
苏安面有难色。“这个策划我从来没做过,怎么办?”
我说:“我也没做过,一起来想想办法吧。”
苏安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在北京一家培训机构当过半年的老师,跳槽时乱投简历,误打误撞进了这家公司。她和我一样,完全没有编辑经验。后来的工作中我发现,她的才华完全不在文字这块,也就是说她是浑水摸鱼进的这家公司。
至于她当时怎么逃过人事经理高明远的法眼、成功通过面试的原因,我只能想到两点,一是她嘴甜,二是她足够漂亮。
苏安的嘴特别甜,在公司里逢人便叫“老师”,在不懂的问题上善于向老师们虚心请教。她总是能三言两语便将人哄得心情高兴,还甘愿为她两肋插刀。
苏安真的足够漂亮,她刚一进公司,就使得公司所有部门的男性都春心荡漾。隔壁网站部的男同事来我们编辑部串门与否,完全取决于苏安当天有没有在办公室坐班。对了,她长得七分像高圆圆,就是那个曾主演《十七岁的单车》的高圆圆,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
苏安有着一双像高圆圆那样大而明亮的眼睛,也有着高圆圆那样清新淡然的气质,唯一不同的是,她个头才一米六左右,不及高圆圆。
这样的女孩子,哪怕她干活不怎么聪明麻利,也不会招来别人的责怪。所以当她跟我说,她不知道策划怎么做时,我立马从心底生出一股子责任感,拍拍胸脯对她保证:“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做出一个漂亮的栏目策划!”
我想到了老马,他曾经在一家时尚杂志社做过编辑,我迅速在QQ上找到他,问:老马,你知道杂志的栏目策划怎么做吗?
老马回复:很简单,我给你发一个我曾经做过的样本,你依样画葫芦就行。
我立马感叹,老马不愧是老马,总是能够雪中送炭,为我排忧解难。
我虽然没有过做编辑的经验,但按照老马对我的评价,我是在许多方面“一点即通”,很有小聪明。拿到老马的策划样本后,我多方面参照其他杂志的栏目资料,很快便将策划赶了出来,并在上面署了我和苏安的名字,交到了徐立手里。
第二天的编辑大会上,徐立点名表扬了我和苏安,说我们做的策划最有创意,最贴近他对杂志的定位,所以我们得了编辑部第一名。最后一名的组合比较惨,三个月的试用期没过,徐立给他们下了离职令。徐立说,开除这两位编辑,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不行,而是因为他们工作态度不端正,完全不用心。
苏安私底下感谢我。“幸亏有你,不然我就惨了。”
我心里感谢的是老马。
这事过后,我和苏安都偷偷抹了把汗:这个徐立真狠!
自从这次分组后,我和苏安因为共过患难,很快便建立了“革命友谊”。我们俩经常一起下楼吃午饭,午休时一起在公司楼下散步,聊公司的八卦,下班还一起乘一趟巴士进市区—转车时,她回她住的木樨园,我回我住的定福庄。
生活总是不怀好意,抛出一个个难题让人措手不及,有时候你明知躲避不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徐立上任之后,严格要求所有编辑都打卡上班,坚决不能迟到早退,除非是有公务外出,提前和他打好招呼。他是一位个性鲜明、从不按牌理出牌的领导,平时总是像一只笑面虎,从不直言批评别人,但每个人在他面前都谨小慎微,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徐立爱在心里记小账,谁要是惹他不痛快,他就让谁饭碗不保。
定福庄离大兴实在是太远了,我每天早晨五点左右就起床,还得保证那辆968能够一路上畅通无阻,否则就极有可能迟到;晚上如果稍微加会班,到家都得深夜了。不得不说,我在路上耗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浪费生命不说,长此以往身体也受不了。
那段时间,我和小遥难得在一起好好聊聊,因为每天我去上班时,她还没醒,而大部分时间回到家,她却已经睡着了。时日一长,我就有了搬家的想法。编辑部在大兴有宿舍,我想搬到宿舍住,这样既省下了房租钱,上下班也方便多了。
想找机会向小遥开口,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刚来北京时与她在地下室里相依为命,而找到工作,就立马和她分道扬镳,我怕她心里会难受。
“你傻吧,有免费宿舍你不住,难道你想和我住一辈子地下室啊?”小遥得知后骂我。
我故意耍赖说:“有你一起同甘共苦,住一辈子地下室又何妨?”
小遥一脸的不在乎。“少来,你在这里住我还觉得挤得慌,大鹏过来也不方便,你一走,我就清静、自由多了。你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总是磨牙放屁打呼噜乱翻身,让人整晚睡不安生啊?”
我冲她龇牙,嚷嚷道:“姚小遥你诬蔑我!”然后借坡下驴地说,“好啦好啦,你这么讨厌我,我搬就是。”
认识姚小遥这么些年,我不是不知道她的善解人意,她是想用激将法消除我的内疚,让我安心搬到大兴宿舍里去。
正打算找个休息日搬家,小遥却生病了。
那阵子我发现她格外嗜睡还面黄肌瘦。我以为她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还总嘱咐她要好好吃饭,别舍不得钱,多吃点有营养的。
周六的晚上,我被异常的响动惊醒,睡眼蒙眬中,见她俯身在翻抽屉,我问她找什么,她说胃里难受,想看抽屉里还有没有可以吃的零食。
我担心地问:“很难受吗?”
她皱着眉头回答:“嗯,特别难受,感觉胃里烧得慌。”
我吓得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连忙说:“这么严重,赶紧去医院看看吧,走吧,我陪你去。”
小遥摇摇头,说:“没事,可能是老胃病犯了。”
“那我去给你买药去。”我穿衣爬起来。
我跑到隔壁小区附近一家通宵营业的药店,买了盒胃必治,又顺道在路边的宵夜摊上买了份麻辣烫,心急火燎地走回地下室。见小遥蜷缩着躺在被窝里,便倒了杯水,上前推了推她,说:“起来把药吃了,我买了你平常爱吃的麻辣烫回来,一会儿趁热吃。”
小遥闻到麻辣烫的味道,哇哇地干呕。
我吓得不知所措,以为她病得不轻。
倒是小遥似乎有所察觉,她说:“糟糕,我可能有了。”
我震惊,大叫:“你……你有了?”
小遥连忙轻声喝止我:“死明欢,看你这个大嗓门。你轻声点,这可是三更半夜,别把隔壁的人都吵醒了。”
我压低音量,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确定是有了?”
小遥说:“还不确定,但愿不是。明欢,你帮我再跑一趟药店,买一盒早早孕试纸回来吧。”
我立马得令,颠颠地就往药店跑。
第二天一大早,姚小遥从厕所里出来,表情呆呆地冲我说:“果然是两条线。”
我听得干着急。“两条线代表什么,真有了?”
小遥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
我幸灾乐祸地说:“真的好意外。姚小遥,你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大鹏的孩子,看来你想要赶时髦玩奉子成婚啊?这也太快了,我刚上班,还没攒够钱呢,这就马上要给你双倍的份子钱了。行啊你,这效率。”
小遥却愁眉不展。“这个孩子的来临,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安慰她:“当然是好事啊。别担心了,我觉得大鹏那么有担当,他会对你负责的。再说了,正好可以向他父母逼婚啊,他父母不会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要吧?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鹏!”又忽然想到,“大鹏最近一个月怎么没来找过你了?”
小遥说:“他说这一个月工作会比较忙,周末经常要加班,忙完这阶段再来找我。”
我有些怀疑。“他不来找你,也没见你去找他,在同一个城市里待着居然一个多月都不见面,你们这是谈的什么恋爱?”
小遥说:“他不想让我去找他,怕他爸妈看到了不好。”
我说:“那你都怀他孩子了,这么大一件事肯定得早点让他知道啊,今天是周日,赶紧出门找他去吧。再说了,成天在地下室里窝着,湿气重,对孕妇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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