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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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命令我们断他们的路。这个我们也做了。可是他们很聪明,骑马不走那条路,而是穿过那条路与河岸之间的休耕地。”
“你们没有朝那边追去?”
“没有。我们怎么能擅自离开岗位。一个勇敢的人就是要坚守在自己的岗位,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伊巴雷克怀着自豪的自信心说完这番话,急切地望着我,希望得到一种特别的赞赏。这时,我的脸部可能没有什么表情,因为哈勒夫碰了我一下,对我耳语:
“本尼西,不要说话!不要再和这个笨蛋浪费时间了。”
我听从了哈勒夫的建议。是的,应该怎样跟这样一些人打交道?谴责?不行。表扬?更不行。还好,危急关头来了一位救星,就是那位检察官。这个人——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本应该听到那个疯癫老板的报告并且忙碌起来的,可是他没有听这些情况,而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哈勒夫。现在,他挤到哈勒夫与我之间,轻声地对我说:
“长官,现在是最佳时机!”
“什么?”
“说服哈勒夫,你答应了我的。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是生气还是发笑?这位好检察官只关心哈勒夫承受子弹的强度,而不关心交给他的办案任务。
“早上,如果你休息好了的话,”我说,“现在你必须履行职责。”
“哪项职责?”
“那儿站着柯查巴西,这儿你手里拿着长袍。这都在等待判他的罪。你还犹豫什么?看得出,你并不想履行你的职责。”
“不是的,长官!你会马上知道,我是多么严肃认真地接受这项重要案件的。”
“但愿如此,那我们就看你表现了。”
警察们受命重新点起那几堆火,照得至少能看见这个院落的轮廓。
检察官出场,大声说:
“你们,法律的信徒们,我现在以君主的身份,愿安拉恩赐给我们天堂的欢乐。我必须向你们宣布,柯查巴西是个罪人。我们找到了那件被外国长官扯下了一块布的长袍。根据法律规定,他必须给柯查巴西付这件长袍的钱。这笔钱他是乐意付的,因为他有钱,而且这笔钱是进入法庭钱柜的。”也就是说,进入他的腰包。“但是,他以此来证明,柯查巴西曾经到过上面。柯查巴西得到的这笔钱,我们也找到了。他得到这笔钱,就放走了那四个恶棍。我们还知道,他把自己的四匹马给了他们,让他们逃走。对他的罪行,已经没有任何疑点。现在,我问你,本尼西长官,你打算为这件长袍付多少钱?”
“上帝万岁!”站在我身旁的哈勒夫大喊道。
我同样也很感到吃惊。我一直在等这个证据的下一个结果,即宣布柯查巴西被捕,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要我支付那件贵重的长袍。我大声地回答:
“啊,穆德伊乌姆密,你的公正作风与你的敏捷思维一样,都是了不起的,我感到非常高兴。但是,我问你,究竟是谁撕坏了长袍?”
“是你呀,长官!”
“不是!”
“本尼西长官,我感到吃惊!这是已经得到证明的,并且大家都相信了的。”
“你要凭良心听我说话。一个人如果走上了犯罪的路,别人可不可以阻挡他?”
“可以,这是君主给予每个臣民的义务。”
“那么,我抓住柯查巴西,是不能受惩罚的,对不对?”
“不受惩罚。”
“我没有做其他的事。”
“你做了!你撕坏了他的长袍。”
“没有。我要求他停步,就拽住了他的长袍。如果穿长袍的按照我的要求站着不动,那你说这件大衣还会被撕坏?”
“当然不会。”
“他站住了没有?”
“没有,他拼命挣扎想要逃走。”
“那么,你说到底是谁撕坏了长袍?”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说话:
“安拉!关于这个问题,我还要向上级汇报。”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你来回答这问题就已经绰绰有余。我问你:这块布是从长袍上扯下来的,还是长袍自己撕扯脱离了这块布?我站着没动,手一直紧紧抓着他,而柯查巴西拼命挣扎,最终摆脱了束缚了,并把长袍扯走了。”
检察官看着地上好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大声说:
“听着,你们,奥斯特罗姆察的居民们,你们应该清楚你们的法官是多么公正。我以古兰经中所包含的法律的名义宣布,长袍被从布片上扯了下来。这也是你们的看法吗?”
人群中响起赞同的声音。
“长官,你应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难道不认为,扯坏长袍的人必须付钱吗?”
“完全应该!”我回答说。内心对这四个字眼感到高兴,因为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但问题是,谁把它扯坏的?”
“柯查巴西。”
“谁必须付钱给他?”
“他自己。”
“钱付到哪儿去?”
“付到法庭的钱柜里去。”
“付多少?”
“长袍在未被扯坏时的价值。”
“这就对了。你要亲自估计它的价格。你估计是多少?”
“它是旧的和有油泥的。我的估价不超过五十皮阿斯特。”
“长官,这太少了。”
“这已经是它的最高价值了。”
“对于君主的金库来说,五十皮阿斯特算得了什么!”
“即使是这种微小的数目君主也乐意接受。”
“你说得很对。但是,柯查巴西配穿一件油乎乎的长袍吗?”
“恐怕不配。”
“肯定不配。像他这种官职应该穿一件非常好的上衣,还必须是新的。一件新长袍值多少钱呢?”
“我在伊斯坦布尔的商店里看到过一件价值三百多皮阿斯特的这种衣服,还有五百皮阿斯特的。”
“这些还不是最贵的。一件值三百皮阿斯特的长袍可能只适合一个穷秀才。一个柯查巴西至少要穿五百皮阿斯特的。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同意你的看法。”
“那么,从地位来看,或者从秀才的地位来看,我要给柯查巴西估多高的价?罚多少钱?”
“按他自己的官职来定。”
“那么,我就对他进行严厉的惩罚。由于他这样不尊重他的官职,穿这样一件油乎乎的长袍,特按照他的地位,判处他支付一件价值五百皮阿斯特的长袍钱。如果他没有现金,我将把这笔钱折合成他的实物财产,上交银库。我是根据古兰经作出这个判决的,古兰经是我们的规则和准绳。现在,将柯查巴西和他的两个警察抓起来囚禁。法律的尊严将把他摧毁。”
老柯查巴西声嘶力竭地提出反对。我感到够了。我不想再听下去了,并向我的三个同伴招手,一走了事。那两个誓死坚守岗位的勇敢的老板跟随我们。大门外面站着一个妇人,一看见我就朝我走来。她就是内芭卡。
“长官,”她说,“我在等你,我怕。”
“怕什么?”
“我怕法官先生们报复。你把我告诉你的一切情况都说出来了吗?”
“没有,一个字也没有。”
“谢谢你!那我就放心了。”
“尽管放心好了。我还会另想办法一定让你摆脱困境。到时候,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长官,到时候我一定会热烈欢迎你的,因为,对我来说,你的出现就像太阳升起一样。愿安拉保佑你!”
她走了。那时,我总觉还有什么什么事没有办,但就是想不起来。在路上时,我终于想了起来。我连忙把她叫回来,问她:
“你认识一种叫枸杞的植物吗?”
“当然认识,并且还很熟悉。它是带刺的,果汁苦,样子像胡椒粒。”
“这儿有吗?”
“这儿不能成活,要过斑雅。”
“可惜!我需要这种植物的叶片。”
“你可以得到。”
“什么意思?”
“药房里有,我必须到药房去取。”
“用来治什么病?”
“制成药膏可治溃疡。焙干后可治耳病和牙龈腐坏,还可治眼睛发黑和唇裂。”
“谢谢你!我会去买的。”
“要我给你把叶子带来吗,长官?”
“不要,我自己去取。”
这种植物有一种独特疗效,我想把它用在自己身上。我只有一点没有弄清楚,它对别人是否有疗效。
在回家的路上,两个老板不停地谈论那次勇敢的行动,说要如果碰上那四个要找的人他们就可以圆满完成那次勇敢的行动。我没有理会他们。到达客栈以后,我和哈勒夫紧接着上了楼,去我们的房间。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但却一点都没感到累,反而精神振奋,难以平静。
“本尼西,”哈勒夫问,“我们要在这儿待多长时间?”
“我可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本尼西。我对这些人有一种反感。我们明天要尽快追赶巴鲁德?阿马萨特。”
“明天?其实是今天,因为天马上就要亮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们好好睡一觉,然后我去找内芭卡,然后我们就骑马离开这儿。”
“希望没有人强迫我们留下来!”
“我不会让别人挽留下来的。”
“我让那位法官尝尝鞭子的味道,做得对吗?”
“嗯!”我说道。
“要么,我们就眼睁睁地忍受他的侮辱?”
“不,在那种情况下,我认为你是对的。他挨那几下是他自找的。”
“另一次也是一样!”
“你指的是谁,哈勒夫?”
“那个检察官。他和其他几个是一伙的。如果你允许我让他感受一下我的橡皮鞭的话,我会多么高兴!”
“亲爱的哈勒夫,不要动不动就挥舞你的鞭子,你要知道这是很危险的。”
“本尼西,我们俩人不就足以对付这些危险吗?”
“是这样,到目前为止,你是幸运的。以后还会幸运吗?”
“你是说,如果我今后不再和你在一起吗?”
“过去,你每次与鞭子纠缠不休的时候,我都成功地把你拖开了,以后就不可能了。”
“本尼西,我不想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你这种预感肯定会越来越强烈。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的。你的家乡在呼唤你,我的家乡在呼唤我,可惜我们俩人离得太远,使得我们不得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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