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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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成的服装店终于开张了，商店的名字就叫“小娟服饰”，并且连成还特意用一张小娟的全身照在店前立了一个灯箱广告牌，仅此一点就给店里招来不少的回头客，还都以为广告上的小姐是哪位刚出道的明星呢！——那上边小娟的确很美！现实中的小娟也不比那些明星差到哪里！
眼见临近毕业也没有几天了，好多同学都开始张罗毕业后好留在北京工作。小娟却是归心似箭，在一次毕业前的同学聚会上，她以一首韩红的《家乡》表达了自己的思乡之情，“我的家乡在日喀则，那里有条美丽的河，阿玛拉说牛羊满山坡，那都是因为菩萨保佑的，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小河的水泛清波，大雁从这里展翅飞过，留下那段动人的歌……”人美歌美，加上真情流露，她眼中滚动的泪花几乎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
毫不容易盼到可以离校那天，小娟匆匆跟老师同学道别，急急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看上去凤儿妈的地位在整个家里似乎是最底的，就连凤儿都经常对她发号施令，她无疑是一个不多见的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一天到晚，她不但要不停地买菜做饭干家务，另外还必须把凤儿他们爷俩伺候得舒舒服服，只有到了晚上，她才可以抽出点空来去那间小屋里烧烧香，磕磕头，这似乎也算是她至此唯一的一件属于自己的嗜好。也许正因为这样，才使得她有着更多的善良与宽容。
那天早饭刚过，小娟坐车去连成服装店那儿了，凤儿也到大街上溜达去了，只有她妈一个人在家里。
村子里来了两个光头和尚，年龄都在三四十岁的样子，操一口外地的口音，体格健壮，一前一后走了东家串西家，逐个化缘，而且只要钱不要吃的，有人家出于好心给他们个块八毛的，大多数人都不予理睬，或者婉言把他们从家里赶出来。
去凤儿家时，凤儿妈正坐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其中一个和尚就单手合十上前行礼道：“阿弥陀佛，女善人，我们是从五台山来此化缘的，希望大善人能慈悲为怀，助我们多筹善款，也好尽快回去修缮我们的庙宇。”
凤儿妈瞅瞅他们，问：“你们说是从五台山来的，那你们信的是哪门子佛呀？”
“女善人，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西方如来佛祖了！”一个和尚应声道。
“那我再问你们，这佛祖到底住在哪儿啊？”
“当然是西天大雷音寺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吗？”
“没听说过。”凤儿妈指指自己的胸口道：“年轻人，回去好好想想吧，其实佛祖就住在这儿！”说着还掏出十块钱给了他们。
接钱在手，两个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话没说，转身就走，溜了。
不大一会儿，大成他妈来了，风风火火的样子，进门就喊：“凤儿她妈，刚才那两个和尚来过你们家了？你给他们钱了没有？”
“来过了。给他们了。”
“哎呀，你咋也让他们骗了！那两个和尚是假的，已经让派出所带走了。”
“嫂子，我知道。”凤儿妈仍然不慌不忙。
“啥！你早就知道还给他们钱？”大成妈不太理解。
这就是凤儿妈的所为。这不免让人联想起一首广为流传的台湾民谣：“三轮车跑得快，上边坐个老太太，要五毛给一块，你说奇怪不奇怪。”小时候念时只知道朗朗上口，可现在想来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那个坐三轮车的老太太肯定也是一个像凤儿妈这样的大善人。
晚饭后，凤儿妈又去小屋里烧香磕头去了。父女三人一块做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凤儿很专注，不眨眼盯在电视上，对她而言，屏幕上的每一个镜头都是那么的新鲜，就算是最烂的节目，她也是一位最忠实的观众，要不是连电视上的电源开关都不会按，她可能天天都蹲在家里看电视。
刘大年看上去心情不错，一条腿飘在沙发上，一手拿根牙签，一边剔牙问小娟：“闺女，接下来打算咋办呀？”
小娟一边嗑着瓜子：“爸，您就帮我参谋一下吧。”
“是不是需要爸托人到城里给你找个工作先干着。”刘大年一副把握的样子。
“我才不呢！”小娟自信道：“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要凭我自己的本事挣饭吃。”
“好！这才像是爸的闺女。”刘大年把手里的牙签一扔，“等工作找到了，爸就给你买辆车。”
“真的，爸！”小娟兴奋跳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爸，您说咱们买辆啥车最好呀？”
刘大年开口大方：“十到十五万这个价位咋样？”
小娟咬嘴唇眨眨眼睛，俏皮道：“我看还凑合吧！”
“哈哈……”刘大年笑了，“我看你这丫头胃口也真够大的。”
“咱们可不许反悔呦。”小娟伸手跟他拉勾。
“那当然，爸是男人，当然说话算数。”
刘大年话音刚落，凤儿的精神也电视上转了过来：“爸，我也要车。”
这要换在平时，刘大年肯定又要大骂凤儿一痛，可今儿他高兴，心情好，不但并没有发火，还摆手哄凤儿说：“行！赶明儿爸去给你买一辆大火车开回来。”
“嘿嘿……”凤儿一听乐了，“爸真好。”
这天晚上，欢乐的气氛充斥到他们家的每一个角落。
次日一早，小娟又坐车进城去了连成那儿，打算待会儿去一家公司应聘。连成说：“要不是因为你爸，你现在就可以留在这儿咱俩一起干。”
“我得先给我爸宽宽心才行。”小娟笑道，“就算只为了那辆车，我也得先找个地方干几天再说。”
“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去？”连成想陪她去应聘。
“不用，你还是忙你的吧。”小娟回应说，“我也不过是随便去看看。从网上得来的还会有啥好信息？”
一个胖如熊猫的家伙接见了她，看样子像是老板。一见到小娟，这家伙顿时就有了精神，小娟拿简历给他，他看都不看，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从办公桌后边站出来，围小娟转了又转，看了又看，一双色眼把小娟盯得直发毛。又一次转到小娟身后时，胖家伙竟然还打算伸手去摸她的背部，幸亏小娟早有防备，“唉！你想干什么！”一声尖叫躲到一边，“这份工作你还是留着自己干吧！我不稀罕！”小娟从他手里夺过简历，转身而去，彻底放弃了这次应聘。
第一次寻找工作就这样宣告失败。连成听说却哈哈笑了：“这有啥奇怪，现在的男人大多都这副德行。”
“人家都快气死了，你还幸灾乐祸？”小娟捏住连成的耳朵，“别的男人咋样我不管，如果你也胆敢不学好的话，看我不拧下你的耳朵？”跟他闹着玩。
“唉，你看我会那么烂吗？”
“我看很难说。”
“娟子，我像你保证，我往后决不会干一点对不起你的事情！”连成凑到她耳边哄她。
小娟这回高兴了。这就是女人，接下来一块去吃一顿牛排，所有的不愉快都没有了。
大成有点钱了，他的计划也该一步步去落实，首先他打算再向刘大年要一块地皮为自己建一座小洋楼，然后再另外娶进一个漂亮的女人把肖艳华那烂货彻底取代。想到做到，大成的小洋楼很快就动工了，不过也引起了刘大年的怀疑：不过才短短几个月，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这小子是不是在跟他玩啥花样？
大成的确跟刘大年耍了花招，他通报给刘大年的利润情况也不过还是承包前的那个数字，事实上，现在的生意要比以往要红火得多，所以大成所得的利润就远远不止他们之前私下约定的那百分之六十。
小娟又去一家私营企业应聘，这回接待她的是一个女老板，整个过程也进行地非常顺利，并且第二天小娟就走马上任了。刘大年也是言出必行，在小娟上班的第三天，他就亲自带小娟去买了一辆国产的“本田”轿车。
按说一个女孩子应该更喜欢红颜色的车子才对，可小娟却特意要了一辆深兰色的，因为她觉得，兰色的车子比不红色的要大气一些，日后必要时连成也可以开它去处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
跟好多女孩子一样，小娟也非常喜欢车，老早就希望有辆属于自己的车，这会儿终于如愿了，她非常高兴，爱不释手，擦了又擦。要论驾龄，她的驾照去年暑假就已经拿了出来。要论驾史，她的驾驶历程也就是在驾训中心的那一点点时间。故此，车子买回来的当天，乍一开车上路，有点手忙脚乱神经紧张也就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一天开车上班，小娟尽量把车速控制在四十公里以内，还尽量把车靠路边行驶，直到公司把停好之后，她这才发现，右边两条崭新的轮胎竟然已被路牙石磨得伤痕累累。打电话给连成，心疼得差点没哭出声来。
“哈哈……”连成憋不住笑了，叮嘱她千万要注意行车安全。
她也笑了，一边瞅着轮胎心疼得落泪。样子也挺好看。
小娟连续去公司上班数天还算相安无事。直到第九天的时候，她猛然觉得又好象要有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因为这天公司来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男人，也就是先前那位女老板的丈夫，他才是这家公司真正的大老板，眼下刚从南方谈生意回来，尽管在初见小娟时他还极力用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掩饰自己，不过还是让小娟从他眼神中觉察到了什么，他似乎在心底里感谢他老婆为他聘来这么一位漂漂亮亮的员工。
果然不出小娟所料，这家伙果然是条披着羊皮的狼，在之后的第三天，他就开始对小娟动手动脚，结果又迫使小娟不辞而别，自动离职。
小娟又开始失业了。由此可见漂亮也未必就都是好事，有时也会招来有些比别人更多的麻烦。当然，要是不想麻烦也行，痛快答应跟人家上床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然而再仔细想想，委曲跟一个并不喜欢的男人亲热那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即使痛快从了人家就一定不会有麻烦缠身了吗？
晚上回家，小娟又把辞职的事情说给她爸，本想待会儿试探着跟老爸商量去连成那儿上班，不料她爸却似乎早有安排。“辞了正好，与其低三下四去给人家打工，还不如早去咱自家的厂里学着经营。”刘大年说。
“爸，咱家也有厂子？”小娟很惊讶。
“你轻点声行不行？”刘大年点上一根烟，接着说，“咱家为啥就不该有厂子？赶明儿你就去刺绣厂当会计，那儿有咱们的股份，你去也正好看着崔大成那小子点。”
“爸，咱这么做合适吗？”小娟担心她爸这是在犯法。
“傻丫头，咱这点小事也算犯错误的话，那全国还有一个官吗？不早就都抓进去坐牢了？”在自己闺女面前，刘大年还必须表现得很男人，很气魄，尽管他自己也有时心虚得不得了。
接下来，只有她爸在说话，小娟只是在听着，不再言语，此时就算她有心劝阻也已经太晚了点。她过去就一直不敢相信她爸是个清官，因为从小到大她亲眼看见有太多的人给他们家送礼，可还从没见过有给他们家送钱的，所以她也一直不敢相信她爸是个贪污犯，她过去曾听她爸说买股票赚了不少钱，她也一直希望他们家的钱是她爸炒股票赚来的。可今天她爸又说了，到如今全国的股民恐怕没有几个赚到钱的，他也不例外。她这会儿终于明白了，终于确信了他们家钱有些来路不正。从这一刻开始，小娟有了心事，一整夜也没能合眼，她抱怨自己真傻，还让她爸给她买了车。
第二天一早，小娟还是按她爸的意思去了刺绣厂。也是打算去闹清楚她爸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她毕竟接受过高等教育，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农家女孩，也同于一般的时尚女孩，因为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差不多只知道享受，很少去考虑后果，只要手里有钱花，她们才懒得去管钱是从哪儿来的。可她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这种事情早晚不会有好结果。她有忧患意识。这也许与她妈的遗传基因有关——善良。当然，善良也并不完全意味着软弱，明辨是非也并不是胆小怕事，有时得理不饶人还是她的本性。
大成对此十分不乐意，这不是明明按一双眼睛来监视他吗？来人要不是小娟，他肯定当场就把人给赶回去，可是面对小娟，他又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反过来想想，整天有个美人陪在身边也的确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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