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月夜山庄的事后,她看清了,瀚海并非社会上一个绝缘体,他与这个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兄弟、他的朋友第一次跃入她的脑海里。记得他说过他的朋友,雁诚,还有呢?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偎依在他的怀里,心里却在想,她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偷眼看他,他正心事重重,守口如瓶的嘴闭得紧紧的。心事,人人都会有,正像找工作,而他的心事会是什么?
单一的直线似的生活里,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从未有写在心里的。她不想让他看出来,她已猜到他的心事。她立马觉得有了心事,而有了心事的心也不像先前那么轻松了。她更觉得应该爱他,他的心事那么重,会有多少不快乐的事压在心头。
后来,他从窗外阳光的影子看出时辰不早了,方翻身坐起。这已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
这款宝马车省城里还不多见,车牌号更令人叫绝,末位以三个六结束。在人们以八卦新闻津津乐道的年代里,想要潜形匿迹可不易。
他避开了国道,进入丛林中的蜿蜒小路。崇山峻岭美不胜收,他们绕着芦苇横穿溪水中的石凳,涉水而过采摘溪边的野花,连理枝阴影下,她偎依在他怀里,她吃着他喂给她的食物,而他喝着她亲自沏的茶水。她笑着钻到他的怀里,要听他的心跳,他不吻她就不让他走。一切都那么美好,在进入天堂前。
一切防范措施都付之东流了。他果真是名流,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有意晚走一个时辰,有意在溪边的芦苇丛中逗留一个时辰,看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她对此一无所知,像个孩子一样对他百依百顺。
猛然间她有了被欺骗的烦恼。唉,那些良辰美景还在她的脑海里打转转呢,烦心的事就已追至眼前。
蜜月中,他们游览了江南水乡的同里、乌镇,手牵着手走过了绵绵细雨下的石拱桥;相互偎依着漫步于传奇古镇的花影林下;如水的月光里倾听彼此的心跳;落日的余晖中,伫立在桥头观赏晚霞中的水乡之都;花街柳巷中,他们共吃一块棉花糖。此时的瀚海不再是孤独的、严肃的、怪异的,而是亲切的、和蔼的、温柔的,多情的笑容时常浮在他的嘴角。旅游中的各项见闻,他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开怀大笑,时而说上几句中肯的评论。紫怡觉得这时期的瀚海才是青年时的瀚海。瀚海开朗、活泼、温柔的一面让她喜不自胜。
她喜欢和他在细雨蒙蒙的三更天里的狂奔,她喜欢他紧紧搂抱她的力度,她喜欢他抽风式的购物的热情,她喜欢他光天化日下旁若无人的亲吻,她喜欢他毫不在意地把不计其数的衣物与珠宝随意地堆放在后备箱中的潇洒,她喜欢他孩子气的任性与霸道,她喜欢他开快车的豪迈。
他的一切她都喜欢。
他们照例像其他的游客一样游山玩水,停泊在晚霞中的太湖里,欣赏烟红色的水天一色的晚景。他们坐在甲板上,看着落日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海平面上,最后一抹的霞光留在彼此的眼中。他们觉得,夕阳晚景有了他们才如此的美丽,潺潺的湖水有了他们才如此的动听,石桥拱形的月影中的银盘有了他们才如此的清亮,江南古镇的遗风古道有了他们才绵延不绝。的确,他们从未欣赏过这样的良辰美景。
酒店里的豪华双人床上,他们紧紧地偎依在一起,透过敞开的落地窗欣赏清辉的满月。他们从彼此的双眸里看见互相拥有的渴望,寻找着彼此的身体,触摸着对方的身体。寻找、触摸中,渴望的火焰将彼此的身体融化,他们的肌肤紧紧地接触在一起,密不透风的拥抱才能发泄心中的激情。他们的心灵与肉体结合在一起,睡着了,他们还彼此缠结在一起。
风清月朗的日子里,紫怡想到这才是她的瀚海,她将终身厮守的瀚海。江南古镇的小桥流水人家是一幅风景画,他们是画中的人,镜中的影。
幸福之中,紫怡忘记了生活是周而复始的。
尽管紫怡伤心、失望、震惊,但她还是想要安慰他,虽然她总被排除在他的心门之外。青春的热情是留不住烦恼的,就像打淘汰赛一样,攻克一关就丢在脑后,灰飞烟灭。
她轻快地走向他,关掉了阅读灯,偎依在他的怀里。她双臂搂住他的肩膀,湿润的红唇覆在他干巴巴的嘴上。
起初他有点漠然,看向她纯真的美目时,目光变得温柔了。她娇弱的身躯引起他生理上的反应,又大又白的手摩挲着她乌木般的秀发,曲线有致的嘴变得活跃了。此时已不是她含着他的舌与唇,而是他紧吸着她的舌与唇。低沉的喘息声像催化剂一样,加快了他们的频率。
一旦进入爱人的角色,他便不遗余力想要她得到快乐。他是个温柔的情人,无年轻小伙子的毛躁,也不缺乏耐心。
幸福的巅峰中,她感到他依然有着小伙子的精力与热情。他暂时抛开了烦心事,拥着她进入梦乡。
紫怡少有失眠,近来却连着两个晚上睡不着,她想起一年前与瀚海的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