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三章

  几年前,当大卫?沃尔泊努力将由迈克作为叙述者的《太空竞赛》卖给广播电视网时,正是迈克与菲利普?莫里斯公司的关系打消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对该节目的兴趣。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一位直率的新闻主管告诉沃尔泊:“我们不想让测量议会牌香烟上四分之一英寸的过滤嘴的人来测量苏联和美国之间导弹实力的差距。”
  在20世纪50年代,烟民和吸烟现象无处不在——但在接下来的十年中,情况开始转变。从1962年开始,在公共卫生团体的施压下,肯尼迪总统令公共卫生局撰写关于抽烟与健康的宣传品,并定期发布报告。
  处于彼得死后的巨变之中的迈克决定正式终止他与菲利普?莫里斯公司的关系,希望借此增强他作为新闻从业人员的信誉,但这也使他失去了仅存的收入来源,成为他在1962 年动荡秋季准备进行的一次赌博。
  不幸的是,这一行动于事无补——因为损害迈克声誉的不仅仅是他跟烟草的关系,广播电视网主管担心的似乎是他荧屏形象表面上的鲁莽和大胆。他的名声仍受米奇?科恩诽谤诉讼案和其他争议的影响。简单地说,没人想跟迈克共事。他的情绪从消沉变为绝望。
  正如加里?保罗?盖茨所言:“华莱士靠工作而茁壮——它相当于一种精神需求——但现在,有史以来第一次,他无事可做,无处可去……长久地、空虚地坐在家里等待电话铃响的时光令每一天都是苦难。”
  迈克害怕遇到熟人,他们总是问起他在忙些什么,这将迫使他承认,他没有工作,没有前途。据盖茨说,他的生活已经变成一种“社交尴尬”。于是,迈克进入一种自愿接受的蛰伏状态,蛰居在自己家中——这只能加深他的孤独和痛苦。
  洛伦涵养很深,仍然相信情势将会峰回路转。此外,也有来自其他方面的支持。在这个暗淡时期,几十个陌生人给迈克写慰问信,安慰他说,他并不孤独——他们也在突发意外中失去了成年子女。但那并未使迈克感到任何慰藉,他就像1962年冬季那灰暗阴冷的日子一样,越来越深地陷入抑郁之中。
  迈克是一个习惯于清楚了解自己资产净值的人,此时他发现自己麻木地坐着,看着他的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在流逝,以支付他们巨大的开支。但他能怎么办?没人愿意聘他做记者,而他也无法戴上小贩的帽子再次叫卖。
  假日季节来而复去,但华莱士家中鲜有欢欣。那个冬季天气严酷,是有史以来最冷的1月之一。然后,在1963年2月,“缓刑”以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电话形式到来。洛杉矶的一家电视台KTLA 有兴趣雇用迈克主持他们的当地新闻节目。这又是一次向地方广播电视台的降级,并不完全符合他的期望。此外,那将意味着把家搬到加利福尼亚,洛伦生长且拥有一连串不甚美好记忆的地方——其中包括两次失败的婚姻。然而,只要能使她丈夫重新站起来,她愿意做任何必要的事。
  对此,迈克努力保持达观态度:“或许当我走向小众,大众就会瞟上一眼。”但他还有其他顾虑——接受这份工作将使他离开克里斯3000 英里之遥,而在哥哥离去之后,克里斯此时比以往更需要迈克。彼得的离世让迈克认识到所有这些年中,自己是怎样一个缺席的父亲。他知道无法一夜之间改变现状,但他至少欠克里斯一次尝试。家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开始缓和。分担彼得死亡带来的悲痛开始弥合迈克与前妻之间的裂隙。她的丈夫比尔?伦纳德已习惯于满耳充斥凯皮关于迈克如何虐待她的抱怨,此时他注意到凯皮对迈克的情感变化,即转为同情,甚至是怜悯。
  华莱士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对追逐电视台的发薪日感兴趣。他已放弃了为商业广告代言,以及其他的非新闻业追求,抱定决心要完全投身新闻业。以比尔?伦纳德作为潜在渠道,消息传到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部总裁迪克?萨伦特耳中,他仔细考虑后,决定邀迈克过来一见。
  迈克无法知道,这天他跨入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编辑室,将变成他下半个世纪的家园。迈克走进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部总裁理查德?萨伦特的豪华办公室。两人早在迈克主持《深夜追击》时便已相识,萨伦特曾作为嘉宾出现在节目中。
  “就像在我之前和之后如此之多的傻瓜那样,我就是认为自己比迈克精明,他伤害不了我,”萨伦特回忆道,“结果,他将我撕裂。但他做得光明正大。这是迈克的精髓:他不威吓,只是穿透我的困惑,暴露我的谬误,触击问题的核心。获胜的不是他,而是让公众知情的事业。”
  萨伦特钦佩迈克,但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他差不多是独此一位:“我的一些新闻同僚对迈克履历中非新闻业的部分存在疑虑。他们认为他已经丧失了重新进入新闻界的权利,因为他演了一部戏,在电视上主持了一些娱乐节目,还为议会牌香烟做了电视商业广告。无论迈克做过什么,我都知道,我的新闻履历比他的单薄得多。”
  萨伦特是有哈佛大学教育背景的律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曾在《哈佛法律评论》当编辑。他用做生意的精明来弥补自己在新闻业资历方面的欠缺。在会见时,他问迈克的第一个问题是:“如果你那么认真,你会接受年薪四万美元的工作吗?”
  迈克静静地点点头。那是他一直以来工资的四分之一。
  “很好,” 萨伦特说道,“我们将给你一个名为《个人小传》的五分钟广播节目,或许还有一些当地新闻。”
  两人握手成交。几个月以来头一次,迈克似乎时来运转。他在此后的岁月中将记住这一时刻。此后40年左右,迈克将把自己在2005年写的回忆录《你我之间》献给他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第一位老板,他写道:“致迪克?萨伦特,1963年,作为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部的总裁,他给了我这个工作和生活,他知道,这是我之渴望。”
  人们想知道,如果没有萨伦特这个大胆的决定,什么样的命运会降临在迈克?华莱士的身上。鉴于迈克的才华和个性,他未必会在地方广播电视台憔悴很久。但要是没有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这次接纳,就不会有最终将迈克变为传奇的《60分钟》。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确实,当他第一次走进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部的大门,他的大部分同事都认为,他会失败。毕竟,这儿是爱德华?默罗和沃尔特?克朗凯特的领域。没人认为他会加入他们的行列。
  现在要由迈克来证明他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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