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迈克在城市公寓中生活了将近40 年,他还是同意了。他能够看出洛伦正在城市环境中枯萎。他开始感觉到洛伦的脆弱,而那并未把他吓倒——实际上,迈克感受到一种要去照顾她的强烈需求。
于是,他们搬到斯内登码头一座枝藤蔓生的老房子中,这儿是哈德逊河畔的一个小社区,离曼哈顿市中心有30 分钟路程。他们养了使这个家庭完满所必需的猫和狗,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要求洛伦的父亲保罗来与他们同住。这时,洛伦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重新开始绘画。
迈克也在忙于工作,但与洛伦不同,他仍无法从中获得真正的满足感。跟以往一样,他的日程表上包括大杂烩般的工作。他成为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一个电视节目《说出真相》的轮值小组成员。在全国广播公司,他开始主持另一个游戏节目《大惊喜》。该广播网也交给他一个名为《工作日》(Weekday)的日间广播节目,让他与前总统的女儿搭档。
玛格丽特?杜鲁门(Margaret Truman)是哈里?杜鲁门的独生女,1945 年她父亲就任总统时,她正在上大学。作为第一个在大众传媒时代长大成人的总统后代,玛格丽特被推到了聚光灯下,但考虑她选择从事的职业,这也并非完全是坏事。渴望成为歌唱家的玛格丽特在1947 年与底特律交响乐团合作,首次登台演唱。之后她在好莱坞露天剧场演出,并在她父亲1948 年再次当选总统之后,亮相所有艺术家都渴望登上的纽约著名的卡内基音乐厅的舞台。
然而,她的音乐天赋并未打动评论家。《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Post )的保罗?休姆写道,玛格丽特的“声音音域狭窄、音质普通……(她)无法唱得太好……大部分时间都是平平……在我们听她演唱的这些年中并无进步……其演唱仍无法达到专业水准” 。
杜鲁门总统大怒,抓起白宫的一张文具纸,潦草地写下了如下这封信:
白 宫
华盛顿
1950 年12 月6 日
休姆先生:
我刚看了你对玛格丽特演唱会的糟糕评论,得出的结论是,你是一个“得了八处溃疡却只付钱治四处的人”。
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原本期望自己能够成功的沮丧老头。当你在所供事的报纸背面胡扯时,便有力地表明,你已步入歧途,或至少有四处溃疡发作。
我希望有朝一日见到你。到那时,你将需要一个新鼻子,大量用来敷青肿眼睛的牛排,或许还需兜上一个护裆!
这是一个如此离奇的执政者冲动案例,以至于该信副本广为流传,且在华盛顿惹起纷纷议论。这样的一份副本最终挂在了克林顿的白宫中。到了1955 年,这封信成为头号新闻,尽管这不是一个有抱负的艺术家所追求的那种关注,但确实卖座,玛格丽特发现自己在广播这个新兴世界中大受欢迎。
1955 年5 月27 日,她被介绍进来,代替爱德华?默罗主持《面对面》,并在他们的密苏里州住宅“独立庄园”采访了她的父母。此后不久,她被指派与迈克?华莱士一起主持这个广播节目,而他冷淡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因再一次将跟一个比他小20 岁的外行同台而感到沮丧。让他稍感安慰的是,至少这一次他们并非夫妻关系。
“我们什么都会做一点,”玛格丽特?杜鲁门对一个记者兴奋地解释道,“我们将进行采访,播报新闻,播放一些唱片。我们也或许搞点戏剧,我甚至可能吹口哨。我当然会吹口哨,几乎所有女孩子都学过吹口哨。”
迈克只是翻翻眼睛。至少她不是被请来唱歌的。他或许想过,在其天真的热情中,玛格丽特所描述的实质上正是迈克职业生涯的缩影——“ 样样通,样样松”。当时全国广播公司的执行副总裁罗伯特?萨诺夫对这个节目寄予厚望,说《工作日》“将既是世界各地妇女的伙伴,也是她们的顾问”。
在奥普拉现象最早的一轮重复中,节目主管意识到,在家庭主妇中,他们拥有一个忠实的、巨大的潜在观众群。而在此情况下,广播比电视更具优势。
“广播不像电视那样抓紧你,” 全国广播公司总裁帕特?韦弗说道,“它更像是一个伙伴。”也就是说,它不需要人们集中注意力,可以一边听,一边轻松地做饭、打扫和从事其他各种各样的家务。正如《时代周刊》所称:“《工作日》致力于吸引家庭主妇、母亲、保姆和女佣,这包含在节目的开场白中:‘别停下!不要看!请听!’”《时代周刊》接着引用了韦弗对其吸引目标女性观众的计划略带轻视女性意味的描述:“友好的渗透”。
但迈克并无热情——这不过是他迄今为止处于中等规模的事业中另一个不起眼的工作。所以,迈克开始做他在感到无聊时一向做的事:嘲讽、揶揄和捉弄他周围的所有人。玛格丽特?杜鲁门不太喜欢迈克的古怪行为,不到一年便退出了该节目。代替她的是弗吉尼亚?格雷厄姆(Virginia Graham),作为搭档主持人,她更有经验,更令人敬畏,且乐于将迈克奉上的任何东西回敬给他——当然,这令其索然无味。
在家中,敏感的洛伦察觉到迈克与日俱增的抑郁。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未找到他真正的使命。
“什么让你感到快乐?”她会不时地问他。
“跟这有什么关系?”他咆哮着回应。
“你应该做你喜欢的事。”她将温柔地回答。
“没那么简单,”他将反驳道,“我有一个家需要供养——是两个。”
他们将就此停住,直到下次再度提起。
值得称道的是,迈克确实就搞清什么能使自己感到满足做出了一些努力。尽管厌恶自己在百老汇的经历,但迈克实际上又接手了一部戏剧作品,这次不是充当演员,而是作为制作人,认为他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探索戏剧舞台事业。
1955年夏季,他与安德鲁?麦卡洛和唐纳德?沃林合作推出一部喜剧《初次登场》(Debut),由演员兼编剧的玛丽?德雷顿出演。该剧在罗德岛麦图努克村的“海边剧场”开幕,先在外地预演,希望能够逐渐走上百老汇。这出戏最终确实继续推进,先去了波士顿,然后于1956年到了纽约。但那时迈克早已离开,他已证明了自己的怀疑:他永远不会成为戏剧人,无论是台前,还是幕后。
1955 年秋季,迈克一直等待的机会到来了。迈克作为《大惊喜》主持人每周向之汇报的全国广播公司纽约电视台有一个叫特德?考特(Ted Cott)的经理。年轻、聪明、雄心勃勃的特德被杜蒙特广播网挖走,该网络是全国广播公司纽约电视台的竞争对手,且拥有WAMD 第5 频道。考特想要把WAMD 改造成纽约市场的一个大玩家,其中的一个步骤便是组建一个强大的独立新闻部门——他邀请迈克加入。
于是,迈克开始在第5 频道主持两个新闻节目,一个在19 点,另一个是在23 点。这就意味着,加上白天在《工作日》的任务,华莱士几乎要夜以继日地工作。他的新娘完全见不到他,但洛伦不以为意。毕竟,她的父亲在家。而迈克转移了精力,似乎快乐起来。
事实上,迈克非常兴奋。他在职业生涯中第一次拥有了主持人宝座,播报新闻,培养观众群。但从一个演播室到另一个演播室的不停奔波导致的极度疲惫开始以他造成伤害。
实际上,一天早晨,在《工作日》演播现场,迈克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取代了玛格丽特?杜鲁门的健谈搭档主持人弗吉尼亚?格雷厄姆突然就广播电视界完全禁止的话题即席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性高潮、早泄,等等。这是电视现场直播,迈克绝望地试图将谈话转向更适当的话题,但格雷厄姆继续滔滔不绝。
“一切都会好的,亲爱的。”越来越焦虑的迈克喃喃道,他怀疑自己的搭档或许正经受精神崩溃之苦。她用利刃一样的目光瞪着他。“弗吉尼亚,求你了,”他恳求道,“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迈克开始向几个舞台管理员发出信号,示意他们立即干预,这时,整个演播室的人都突然大笑起来。
迈克被耍了。这不是现场直播,而是一次精心设计的恶作剧——他们当时正在播放一个预先录制的片段,除了迈克,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他目瞪口呆地环顾四周片刻,然后骂了一通弗吉尼亚及其同谋。迈克这位恶作剧大师自食其果,且发现很难下咽,但他也有些暗自惊讶。迈克很少遇到对手,但弗吉尼亚?格雷厄姆与他旗鼓相当。
在WAMD台,还将出现另一个与迈克旗鼓相当的人,再往后也还有一些。即将出现的人名叫特德?耶茨(Ted Yates),一个来自怀俄明州的颇具绅士风度的牛仔。特德年轻、才华出众,且奋发向上,在被另一个特德——特德?考特——挖来经营WAMD 新成立的新闻部之前,他一直在WNBC 电视台第4 频道工作。这两个特德和迈克在第5 频道的新闻编辑室将要成就的不啻为一场电视革命。特德?耶茨将成为迈克所认识的最鼓舞人心的合作伙伴。实际上,正是他使迈克闻名遐迩。不到一年,迈克将成为美国最受热议的电视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