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的父母是艺术家及知识分子。她的母亲——画家埃米莉?迈克布莱德(Emily McBride)——让家中充满艺术气息,并鼓励她的两个孩子也追随她从事那一行当。她的父亲——法语教授和政治家保罗?佩里戈尔(PaulPerigord)——一直在协助建立“国际联盟”。
然而,洛伦尽管世故,但从未接触过美国的大众文化,对媒体和名人秀场也一无所知。迈克在跟将社交网络提升至艺术形式的巴芙相处多年之后,发现了洛伦的率直和清新迷人。
讽刺的是,洛伦和巴芙的生平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细节上的共同之处——她们都在洛杉矶长大,并在那儿有过两次婚姻,而洛伦鄙视好莱坞的生活方式。跟巴芙一样,她很年轻时便开始了第一段短暂的婚姻,生有一个孩子。然后,在二十五六岁时,她嫁给了一个温和的匈牙利人米克洛斯?多拉(Miklos Dora),他是菲利普?罗斯柴尔德男爵在美国的葡萄酒销售代表,在这段婚姻失败之前也生有一个孩子。洛伦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安东尼(Anthony)和波琳(Pauline)——乘机飞往海地。在那儿,她的父亲处于半退休状态,担任《太子港时报》的编辑。
拥有前一段婚姻生的孩子,使迈克和洛伦有了某些共同之处。私下里,迈克觉得与洛伦交往有助于改善他对自己孩子的疏离感。尽管无意成为媒体人的妻子,但洛伦奇怪地发现自己被迈克的魅力和执著的追求所吸引。
由于这次无需躲躲藏藏,迈克决定完全坦白自己的求爱意图。复活节时,他飞往加勒比海,寻求洛伦父亲的祝福。这变成了一个探讨政治、哲学和道德的星期。正如迈克对洛伦感受至深一样,他也同样迷恋她有趣的父亲。
保罗?佩里戈尔教授是一位满载荣誉的战争英雄,他在伦理学和哲学领域拥有多个学位,还在哈佛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入学时间与迈克的哥哥欧文大致相同。但保罗在1917 年放弃了学业,应征入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成为法国军队的一名列兵。他很快升为上尉,亲眼目睹了堑壕战的残酷,并两次负伤,因作战英勇而获得了法国的“英勇十字勋章”和“荣誉军团勋章”。
战后,保罗?佩里戈尔将大量时间投入公共事业,成为世界和平的大力倡导者。应伍德罗?威尔逊总统之邀,他巡回全国,推动“国际联盟”的建立,在美国所有主要的城市进行演讲。最后,他在1923 年成为美国公民,定居洛杉矶,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担任教授,教授“法国文明史”课程。佩里戈尔教授因拥有极富感染力的热情、熠熠生辉的智慧和巨大的个人魅力而成为一个深受欢迎的演说家。
正如他的一个好友描述的那样:“ 从传统意义上而言,保罗?佩里戈尔是一个最纯粹的基督徒和绅士。他是一个极其宽容、和蔼的人,真心关切他人的问题,所提供的合理建议反映出他对人性的透彻理解。”
不难看出迈克为何会被这位绅士彻底折服。他让迈克想到自己深爱的父亲弗兰克。迈克对保罗?佩里戈尔的喜爱对于洛伦而言也是一个决定性因素,使她最终接受迈克的求爱。经历了两次痛苦的失败婚姻,她已对夫妻关系产生了一些怀疑。但这位有冲劲的美国追求者与她父亲的融洽相处帮助她摆脱了疑虑。
在与保罗相伴数日之后,迈克在一天晚上清了清喉咙,郑重请求这位法国人将女儿嫁给他。保罗点头同意了,但内心中为女儿将离开自己去往都市而感到悲伤。洛伦享受自然以及一切自然的事物,她是一个喜欢简单和海岛日落的乡下女孩。而且,她很脆弱,远比她看上去脆弱得多。她将如何在曼哈顿的混沌中幸存?
实际上,她没能做到。虽然花了几十年时间,但对洛伦脆弱精神的缓慢侵蚀将最终导致极其悲惨的死亡。在1955 年这个轻松愉快、田园牧歌式的加勒比海岛上的春季,只有佩里戈尔略微预感到他女儿这场新恋情的结局。于是,在当年的5 月,洛伦跟迈克一起北上,冒险一试。拥有“主场优势”的他努力排除一切障碍。7 月,他们举行了婚礼。
迈克喜欢的是洛伦身上女权主义与女性特质的罕见结合。她坚强、独立,拥有自由意志,然而,从旧时代意义上而言,她也很传统——即愿意顺从。正如迈克在1975 年的一次访谈中描绘的那样:“ 在我们结婚之前,洛伦用她的画廊和画作供养她的孩子们,不是靠运动获得解放,而是靠她自己。尽管如此,洛伦本质上很女性化。在我们这行有如此之多的女权主义者,她们失去了那种温柔、率直的迷人品质。我不知道还能用别的什么去定义它。”
《好管家》1957 年8 月刊反客为主,瞄准了迈克,给了洛伦一个采访他的机会——而她最后的问题是:
洛伦:你认为我是一个美国女人,还是欧洲女人?
迈克:当然是欧洲女人。你父亲是法国人,你出生在法国,并有一部分时间在那儿成长——噢,你绝对是个欧洲人。你有对男性的那种顺从,我承认这是我所喜欢的欧洲女人身上的特质。我不是说妻子应该比丈夫走慢一步——但那很好!那是一种‘请勿见怪,我的主人’的姿态,你在美国女人身上是无法见到的——她们自私得多。欧洲女人让男人主事,而这也非常正确。
洛伦:哦……我正是认为你是那么想的。但我试图搞懂的是,你到底从哪儿获得的这整个神话,这个你如此令人感动地相信的美好传奇。我的确非常了解欧洲女人,且深信她们以她们自己那种非常微妙、精明、狡猾和极其自私的方式让她们的男人完全按照她们的意愿行事。我认为自己是一个美国女人,一个诚实的女人。所以,有一个我希望你来回答的问题,迈克,是这样:你到底了解几个欧洲女人?
迈克:也就是说,你以为你是谁,迈克?华莱士?这太过分了。
尽管这显然是一次轻量级的交锋,但暗示出迈克与洛伦之间的根本分歧,且最终将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毕竟还有巨大的差距需要克服。跟迈克搬进他在曼哈顿的城市住宅,洛伦和她的孩子们将遭遇一场深刻的文化冲击。
洛伦的两个孩子安东尼和波琳当时分别为15 岁和8 岁,被突然从加勒比海滩拉到闷热的纽约夏天之中。他们发现很难适应有电梯和守门人的生活。讽刺的是,孩子们的幸福正是洛伦决定告别加勒比海、尝试另一次婚姻的因素之一。她逐渐意识到他们多么需要一个父亲,特别是15 岁的安东尼。但这个男孩跟迈克彼此冲突。随着这座房子中的紧张气氛加剧,迈克的烟也越抽越凶,这让洛伦感到忧虑——早在这种忧虑成为普遍现象之前数十年,她便对健康非常重视。确实,她的一些跟健康有关的习惯困扰着迈克。
“每天我都看着你走进厨房,往榨汁机里放进两个洋葱、两个西红柿、两个胡萝卜、一棵卷心菜、三个萝卜、一个茄子和其他六种我甚至不屑叫出名字的蔬菜,”有一天他半开玩笑地对她说道,“然后看着你把调制出来的溶液喝下去。我希望你能停止这个令人极其恶心的举动。”她没停止。实际上,洛伦让迈克彻底检查他的饮食习惯。在洛伦的坚持下,迈克的饮食开始以谷物、酸乳和维他命为主。几年以来,他的常规早餐一直都是咖啡和一点其他东西。洛伦让迈克增加了一个橙子、一些全麦吐司面包和热柠檬水。
受成功调整迈克饮食的鼓励,洛伦很快投下了一颗更大的炸弹。“我无法在曼哈顿生活,”她宣布道,“我想念小鸟和新鲜空气,我需要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