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外国月亮比较圆”的国籍与人种迷思之后，你才有办法从“女性偏见刻板印象”的陷阱中逃出来，你才会恍然大悟，原来“外国男人有够瞎”！你才有办法去客观公平地对待身边所有跟你不一样的人。当你的朋友骂着“偷男人的大陆妹和死肥猪的笨菲佣”……这些不堪入耳的种族主义言论时，你才有勇气站出来发出正义之声。

　　对了，你应该不知道你姐姐小扉的事情吧！我跟你妈妈结婚多年，两人本来一直都没生小孩，身为幼教老师的妈妈觉得这样说不过去，教别人小孩的老师自己却都没生小孩，对外好像缺乏点说服力。我们经过了多次的试管人工受孕努力，原本已经做好放弃养儿育女的心理准备，心想夫妻俩自由自在地过活也不错，但是此时却意外传来喜讯，妈妈怀了姐姐小扉。

　　医生一开始说原本植入体内的人工胚胎有两个是成功的，一个疑似是男孩，另一个疑似是女孩，医生语带保留地暗示他们，女孩的活动力较强，言下之意是希望能留下女孩，不要执意进行胚胎筛选，让男女婴失衡比例的问题继续恶化。不过见多识广的医生知道重男轻女的毛病在台湾仍然严重到不象话，大多数进行人工受孕的父母们几乎都会留下男孩，而且是宁愿留下一个体质较差的男孩胚胎，也不想以优生学的观点来做考虑，留下一个体质较好的女孩胚胎，因为这些好不容易求子做人成功的夫妻，还是要向家中的祖宗八代神主牌交代，当初我看着你妈妈，毫不犹豫地说道：“传宗接代的名义只不过是个借口，男女不打紧，小婴儿身体健康才重要。”

　　一定要生男孩的偏执迷思，是一个传统华人社会的潜规则，生不出男孩，分家产免谈！也有点像是美国小孩过万圣节喊的那句口号，“不生男孩就滚蛋”！

　　“医生，双胞胎也不错，但是如果只能留下一个的话，我们决定留下女孩！”原本终日嘻笑怒骂的爸爸很认真地说。听到爸爸所说的每一字句是如此坚定认真，妈妈的泪水已经快要夺眶而出，心想当初真的没有嫁错人。

　　这就是你姐姐小扉诞生的经过，看似嘻笑怒骂的爸爸，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汉子，我爱你们两个女儿，也感谢把你们生出来的妈妈，虽然你们这段时间剥夺了我许多一个男人应有的福利和权利，有点像是关在牢里面，不过我在“心牢”里面却很幸福很满足，男人守活寡、坐心牢也是让自己好好修行的难得机会，并且反省回顾我的一生。

　　社会学家说过，有了女儿的爸爸会变得很左派，我现在不只是左派，还是超激进的切?格瓦拉信徒、日日春性别平权拥护者。说实在的，你爸爸这一套想法在台湾是混不开的，在全球化向钱看的浪潮下，是注定要被浪花冲垮到海滩上奄奄一息的。不过，人活在世上，至少还要有一种信仰，没有了信仰，再多的名利与权力都很虚幻。台湾人是从众性的团体动物，喜欢不分是非地瞎起哄。大家早上看盘买基金股票，毕业后能去美国就赶快闪，嫁个外国人好招摇，你到了三十还未嫁，马上就有人说你可能不喜欢男人吧！没关系，别管这么多，严肃的爸爸现在告诉你关于我的这些价值观，希望你能够一辈子受用无穷。

　　2-6 第六堂课：代罪羔羊（Bouc-emissaire）

　　小虹，有时候爸爸心情不好，可能是在公司受了点窝囊气，也或许是晚上男人方面的表现不好被你妈妈唾弃，恼羞成怒之下，我就会不小心骂你，找你出口心中怨气，这时候你就变成爸爸的临时出气筒，也就是一只无辜的代罪羔羊。这样的表现其实反应出爸爸内心的无能与焦虑，把气出在别人身上是很糟糕的一种行为，有本事就自己解决问题，这才是敢做敢当的好汉！又要跟你说段我在法国的小故事了，爸爸曾经也深刻地感受到当代罪羔羊是一件多么无辜的事情。

　　当时欧盟刚成立，为了要照顾欧盟的一些穷国，原本富有的法国社会变得有点不大景气，失业下冈在路边要钱的人愈来愈多，每次上下地铁时总要经过一大群游民，有时被啰唆得烦了，便跟他们说：“您穷我也穷，亚洲金融危机搞得我们要闹革命了，搞不好明天我就跟您一起来要钱了。”

　　有一位研究新纳粹种族主义的学者曾说过：“当一个国家在经济社会层面开始出现困难的时候，民众就会把这些问题归咎到某些族群身上，也就是会开始找寻所谓的代罪羔羊。”

　　举例来说吧！东西德统一后，原本习惯于共产主义平均分配的东德人却开始面对严重的失业问题，而后来蜂拥到统一德国的两百万土耳其外籍劳工往往成了种族主义眼中的代罪羔羊。近来法国极右派种族主义的论调也极为甚嚣尘上，法国人优先的论调大行其道，就因为不景气的关系，法国人把罪状归诸到这些廉价外籍劳工的身上，台湾不也是一样吗？

　　撇开这些不谈，其实法国这里的生活还不赖，一个月五千块新台币的外国学生租房补助，法国政府对于外国人真是有够慷慨。对我们这些长期生活在充满压力与竞争的台湾人来说，如果人世间真有天堂真有黄金国乐园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了。

　　但是，小虹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想留下来，因为那不是我的国家，我不想随时随地有可能被某些偏执的法国人当做代罪羔羊。是的，我曾经不只一次地想过，留在这里多好，一个出门看到任何陌生人都会互道早安晚安的国家；一个电视新闻中，只会报导如何保护小孩免受伤害，如何鼓励艺文活动，看似完全没有暴力血腥的国家；一个冬天可以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夏天可以到蔚蓝海岸度假的国家；一个只要台币三百万就可以买到台北天母区有游泳池别墅级数的国家；一个一星期工作不能超过三十五个小时，失业有救济金的国家；一个……

　　但是，经过了这三年的生活，如果有法国人再问我要继续留下来吗？我的答案还是：不！不错，您们的国家每个人每天都不停的道早安、午安、晚安，甚至睡觉安，但遗憾的是，我看不到您们脸上是带着喜悦诚恳真诚的笑容来说它，甚至连眼神的交会也没有。在我的故乡台湾，我们不兴您们这一套，看到别人时我们或许只会木讷腼腆的点头一笑，但其中多了一点诚恳与实在。

　　没错，我们的电视新闻充满了暴力犯罪？耸动媚俗化，但这只是媒体过度开放百家争鸣后的脱序现象，在法国您们有严格的广播电视法把关，报喜不报忧，粉饰法国社会的太平不失为维持一个歌舞升平的好方法；不错，台湾放假时大家只能一起聚在高速公路这个大停车场一起咒骂，但是休闲生活精致化的文化软实力提倡，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也能如法兰西民族般的附庸风雅，拿着高脚杯在草地上裸体野餐。您们放心，我不会，也不想留下来。这就是“爱台湾”啦！

　　刚刚有点激动，偷偷告诉你，“爱台湾”这种话其实只是喊爽的啦！我坦白说，当初要不是你妈妈死命地不放过我，放弃了小学教师铁饭碗的工作，厚着脸皮跟我到法国读书，害我到法国无法交往到任何一位金发俏妞，否则如果有法国女人要嫁我，说不定我还是会留下来，所以人活在世上千万不要把话说死，知道吗？

　　说正经的，以后你如果犯了错，千万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做人要勇于承担，千万不要去找一只代罪羔羊来替你顶罪。你现在最喜欢的卡通是“喜羊羊”对不对？活在这个随时都会出现灰太狼的现实社会中，你要懂得提防这些可怕会吃人的恶狼，不过千万也别当一只笨头笨脑的大肥羊，紧急生死关头的时候，可不要懦弱地逃避责任，这就是羊群与野狼的法则，未来世界情非得已的生存之道。

　　今天我写到这边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听到楼上你跟妈妈好像都已经睡了，于是我蹑手蹑脚深怕把你和姐姐吵醒、兴冲冲地拿着那套网络邮购的性感护士服上楼去。一个身为十分有深度的 爸爸，每次在用脑过度地写出一篇篇感性文章时，我的生理与身体很需要深层的纾压与放松。

　　“老婆老婆你醒一醒，快快快，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机会难得、好好把握……尽孝道要及时，要人道要赶快，爱要趁现在！树欲静而风不止，跨下痒会流白带！快快快……”已经疯了的我，想把妈妈摇醒趁机会……

　　“你别烦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把两个女儿哄睡，还要哄你这个大的喔！我要睡觉，滚开。”妈妈说完后一脚狠狠地把我踹开。

　　老实说，当时我恨透了你跟姐姐，你们就是我的怒气转移对象：代罪羔羊。不过还好老爸修养真的很好，心情马上沉淀下来。我下楼去开始静坐练瑜珈，听佛乐念法号，阿弥陀佛啦！谢谢你让我走向顿悟之路，佛法无边，色即是空啦！带屌修行或许是一种错误，我心中有一股悲壮的声音对我说：不如挥刀自宫，落个六根清净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刚刚挥刀自宫的想法太不孝了，算了……嗯，好奇怪，昨天小廖又给我那几片VCD，美乃菜菜子的好料，我放哪去了，现在想看却都找不到，该不会又被你妈丢掉了吧……该死，有够夭寿，浪费讨债喔！我赶快去小区门口的大垃圾桶找一找，要是晚了一步，等一下就被警卫抢先拿走。大夜班的那个老兵警卫，听说都是靠看A片来保持整夜精神亢奋的咧……

　　2-7 第七堂课：打破一切阶级与形式主义（Anti-hierarchisme）

　　亲爱的小虹，我除了希望你充分对自己的女性身份感到骄傲之外，也十分期许你长大后能真正做个不卑不亢的台湾人。就像美国 亨利?米勒在法国巴黎说过的一句话：“不要只是看到一个裤裆夹着一根大老二的外国人，女人们就主动投怀送抱！”

　　爸爸在法国三年的生活有许多感触，回台湾之后跟别人聊天，最忌讳一句话：“我跟你讲喔，人家法国人怎样怎样……哪像我们台湾人都这样这样……笑死人了！”我也喜欢法国，但我生来就是台湾人，法国人也不会因为我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就把我当法国人，所以让我来说一些法国留学的所见所闻吧！这不是在丑化或唱衰别人，只是以后你有机会出国留学的话，也要学会用这种反思的人类学角度，去看待世界上所有其它国家的文化。

　　你听说过法兰西共和国的阴暗面吗？让我为你敲响“哈法族”的警钟吧！当你看到报上刊登，“台湾留法女学生身中四十二刀，在异乡巴黎惨遭杀害”时，你知道有多少怀着留学美梦的台湾游子，在梦幻之地坠入唐人街的卖淫皮肉生涯吗？

　　前法国外交部长杜马与台湾政府，涉及了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最肮脏的“国与国贿赂军售弊案”，杜马的情妇锺古夫人在法庭上忿忿地说：“这些道貌岸然的法国人，疑似是国际级的诈欺犯。”让我们试着用逆向思考的方式，想想关于法国的种种真面目，这一切，是你不可不知的另一面法国！

　　严格来说，法国人是一个神经质的民族。他们的对答方式很奇怪，永远都是在一种互相反问反答的过程中进行的，然而却永远没有结论。

　　在街上、在课堂上、在酒吧里，有时候你会有一种错觉，怎么每个法国人讲话都是拼命耸肩、撇嘴、摇头，简直就像斗气吵架一样。当然，他们的音调比起意大利人或西班牙人，是小声了一些。可是你千万别真的以为他们在争吵，他们其实是乐在其中。有一次我跟一对法国夫妻开车出门，沿路上他们俩您一句我一句，用一种法国式的神经质及接近歇斯底里噪郁症的斗嘴方式吵了一整路。后来晚餐聊天时，他们问我对法国人有何印象。我说：“好像每个人每天都要自我唠叨和与人唠叨斗嘴一番，而且每个人的意见从来都不一样。”他们听完后相对而笑，回答说：“可是我们乐在其中喔！”

　　由此可知，法国人对于我们亚洲人这种有问必答（而且常常答得太多），而且谦恭温驯的儒教式点头答礼，凡是他们说甚么我们都说oui（yes）的应答方式（当然有时后是因为我们口语及听力能力不足，而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缘故），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奚落与不予置评。他们会认为：“怎么我说啥您都说好，您是真的想说好吗？您要是觉得不好就直接说不好，要是听不懂的话更不要装懂，真是搞不懂您们这些小眼黄肤的民族，表面上唯唯诺诺，葫芦里不知卖的是甚么膏药？”

　　一个以自我为主的低信任度法国社会

　　一位名叫H.Ahlenius的法国 ，曾经针对法国人的极端个人主义做过如此的批评：“在法国，个人主义已经常常变成了公民道德意识的公敌，尤其是在愈关键的时刻，个人主义扮演的角色反而愈明显。”

　　日裔美籍 弗朗西斯福山也曾在他的《诚信》一书中谈到，关于法国人的面对面关系，他说：“法国人的彼此信任度很低，而传统的法国中产阶级更是以自我为中心，最关心的只是本身的地位。而法国传统文化深层结构里，本来就很不喜欢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关系。虽然一七八九年法国大革命推翻了教会与封建，但是阶级贵族的意识至今仍然存在，不同阶级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也未曾改变。”

　　的确，来到法国读书之后，深深的感受到这种法式个人主义所带来的疏离与冷漠。而且我发现这种疏离与冷漠，通常会很矛盾地伴随着人与人之间极度有礼貌的言行。来自传统儒家社会的我，根深蒂固地认为，礼貌的表现通常必须发自内心，并伴随着诚心与尊敬。但在法国，礼貌的表现，却是用来与人画清界限与界定彼此阶级不同的工具。

　　举例来说，法国人每日说早安您好的次数非常之多，但是当我响应他们时，却往往搜索不到一个诚恳交流的眼神。他们说日安好像已经变成一个社会加诸他们的义务，代表着他们受过教养，但是他们却极力避免眼神的交流，以防止更进一步的接触。但是台湾人不同，说声您好时还要伴随着点头的动作，问对方吃饱没，并看着对方的响应以便进行下一步的对话。因此，我在法国常常不能适应这种表里不一的法国式礼仪。

　　由于我在法国常常会错意、表错情，慢慢的学乖了。跟同学说声早安后尽量闭嘴，除非是人家主动问我问题。结果我发现，上课前几分钟当十几个同班同学在教室门口等钟响时，通常他们都是猛抽烟，在烟雾迷漫中只有一片死寂，不会有人像台湾的大学生一样，开始呼朋引伴，为晚上去哪里唱KTV而讨论不休。

　　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些忧郁沉静的法兰西民族，我开始在书本中找寻答案。根据历史学家的考证，法国一直到了十六世纪路易十三时，才开始有所谓的宫廷礼仪。这种宫廷礼仪强调的是男性贵族对仕女的骑士精神礼仪，以及各个小公侯国的贵族对君王的礼仪。因此这种带有阶级识别性的礼仪。虽然慢慢的由十八世纪的中产阶级传播到各个阶层，但是在法国大革命以后，由于个人主义自由平等的精神兴起，开始与这种界定尊卑的礼仪产生冲突。

　　现代的法国礼仪仍保有过去繁文缛节的形式，但是其中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尊敬已经淡化了，因为法国人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尊敬，其实已经包含阶级的高低之分了。他们可以对您在语言表达的形式上十分礼貌，但没有必要在态度上对您百般尊敬。日本式的九十度鞠躬礼、台湾式的拼命点头微笑，都是法国漫画中取笑亚洲人的对象。因为在法国，不管您是教授或是长者，都是一样的阶级。这跟中国讲究的五伦，尊敬长者和老师等的传统完全不一样。

　　在法国，让座给老人的场面不很常见，十三、十四岁小伙子殴打公交车地铁司机的案子特别多。上课时听得不顺心，想插老师的话时，根本不会有人举手，高兴吐槽两句就讲两句。电视上有辩论节目时，通常是您一句、我一句，大家一起吵，人人只想表达自己的高见。法国人的自我意识特别浓厚，但对接受别人意见的程度却比较差，所以法国人的思辩能力往往都很强，因为当他们与人讲话时，脑中想的却是如何把您刚刚说的话驳倒。

　　一群寂寞孤单的法国灵魂

　　热爱健身运动的我，到了法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打听哪里有健身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距离住家不远又便宜的地方，便兴冲冲的缴了年费开始每日规律的健身计划。还记得第一天进健身房时，我很惊讶的发现，每个进来的人几乎都会公式化的照例以一种法国式的礼貌向每个人握手道bonjour日安，当时我真觉得这真是一个富而好礼的国家，看着看着、久而久之，我也学着照做。但是我后来发现，在法国这个仍保存有中古骑士精神的国家，对于同性之间握手的定义，跟我们稍许有点不同，它代表的最主要意义是：我的手中没有武器，我们的握手代表着彼此无敌意的存在。因此握手的力道不用太重，甚至只要用五根手指轻勾一下即可，而握手的同时，眼神的有无交会也代表着几点意义：

　　一、熟识的朋友间，握手时眼神会彼此交会，并问候闲聊两句例如：您好吗？谢谢，我很好，您也好吗？很好谢谢您”……一阵沉默之后却谁再也不理谁。

　　二、不熟的人通常只握手而不看对方。

　　三、注意，不熟的人如果太过于专注的看着对方，常常代表着同性恋间彼此确定对方性向的讯号，所以千万要小心，不要乱真诚一把的看人，除非您是圈中人。

　　以前由于我每次都会诚恳面带微笑的与人紧紧握手，因此曾经被一些同性恋者视为同道中人（因为在法国，男同性恋的外表通常不会表现得很女性化，性别的认同与判断，伪娘与真娘，相当混淆不清），慢慢的，我得到了教训后（俊俏的我常常被人深情款款的望着），便学会了如何与人握手而不看对方。

　　在健身房里，人们很少会主动要求您的帮忙（如果有时后您太过热情主动上前帮忙时，反而会惹人不高兴，他会觉得被小亚洲人矮化，彷佛伤到他的法国公鸡自尊一般）。整个健身房就好像是一座小型精神病院（跟现在的台湾有点像），不管您是环肥燕瘦，大家都想来这里锻练，或展现出自己美好的外在身体条件，来为自己建立信心，但内心也渴望与人接触。故作冰霜的冷漠外表下，里面关着的却是一群有着孤独寂寞灵魂的人。一方面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人与人之间的平行关系，但另一方面，又怕自己如果先踏出第一步的话，会受到伤害。难怪，有一阵子法国人的自杀率在欧洲仅次于芬兰，而每个人大量服用镇静剂及安眠抗忧郁药物的风气，也造成了国家医药保险上沉重的财政支出。

　　这是一个灵魂极度空虚的社会，每次当我走在法国古色古香，一尘不染的街道时，总觉得这里的确是安静又漂亮，但也显得有点萧瑟冷清，比起台湾少了点人味。这里商店关门的时间很早，天色一暗，铁门全都拉下，只剩少数的橱窗还有灯光。路边多的是穿戴整齐独坐发呆的老人和他的狗，街角一定少不了年轻却眼神空洞的乞讨流浪醉汉（也是和他的狗一起）。尿骚味扑鼻的地下道，七横八竖躺着年富力强的壮汉和酒罐，夜幕低垂走在旧城区的小巷道时，则要提防被年纪宛如我祖母般浓妆艳抹的老妓女拖进屋里。

　　旧时代维系法国社会的力量主要来自于教会与家庭，但如今这两种力量都已日渐式微，一夫一妻制快要全然瓦解，法国新生儿有三分之一都是非婚生子女。个人主义的思想高涨，使得离婚率高居不下，使得单亲家庭比比皆是。

　　法国人爱诉讼也是有名的，举凡度假时旅馆的设备跟原先的描述稍有出入等小事，都会写信申诉的（台湾人现在也有学到这点喔）。因此在这个讲究高度法治极端个人主义的国家，人们皆各行其是，凡事皆由个人直接跟政府摆平，失业没钱找政府拿，生了孩子政府出钱帮您养。因此法国人根本不用像台湾人一样，必须搞好人际关系、与人为善或以和为贵。在这里没有东方社会讲究人情的包袱，也没有东方社会人治儒家制度中，所要求的那种阶级尊卑及谦让包容，凡事绝不站在别人的角度，先设身处地替人着想。

　　在法国人人先替自己着想（我很认同这点），不过他们缺少一种如何开启别人心中的缺口的能力，因为他们大多的时间，是自己处在一种半自闭的自言自语封闭状态中。一方面他们不想干涉别人，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别人过多介入他们的生活。每天生活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去开信箱，看看政府补助金入帐了没。甚至在每年的假期中，也有夫妻会选择分别去不一样的地方度假。

　　有份调查指出，法国夫妇在分别去度假的同时，外遇的比率相当高，但通常在假期结束后，这段出轨的恋情也会自动结束，不会妨碍到之后的正常家庭生活，而且夫妻彼此也不会互相过问。更特别的是，婚姻外的性关系（台湾称之为通奸罪）在法国不算是违法的，让我羡慕得要死。小虹，后来我跟你妈妈提过这个建议，不过却被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巴掌。爸爸错了吗？爸爸想要去度假错了吗？爸爸想要一个人去度假错了吗？

　　我的好女儿，亲爱的小虹，这一篇文章会不会突然让你觉得老爸其实还蛮有深度的？其实我偷偷告诉你，如果我的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会选择当一个人类学家，就像美国总统欧巴马的母亲一样。人生不只有我在这一篇跟你说的七堂课而已，只是这七堂课，是我认为一个完整人格基础形成时，必须要具备的人道主义精神。爸爸是一个过气的老左派，一个现在只能搞笑的无能左派，但愿以后你也能够成为另一个欧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