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在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好奇地把玩自己的小鸡鸡，不不不，是你刚刚说的『操弄』（manipulation）我的小鸡鸡，用『把玩』这两个字太低俗了。当我正在专注出神、忘我禅定、人屌合一之际，隔壁邻居的哥哥神准地弹射出一条橡皮筋，正中我的小鸡鸡，直到我长大以后，每次我一把玩自己的小鸡鸡，就很担心有人会用橡皮筋射我的小鸡鸡。”

　　“这就是你人生的第一道关卡，小鸡鸡的橡皮筋弹射焦虑与恐惧。爸爸，性就是这么一回事，几分钟解决之后，你就会觉得好空虚。以前我当狗的时候，每天都会耐心地在家门口迎接你回家，你一回家之后，我都会高兴地拼命舔遍你全身也不厌倦。可是我跟你讲实话，你身上的女人口红味道和分泌物腥味，完全骗不过我那灵敏的鼻子，你在外面偷情之后的余味仍然在我鼻翼两旁飘荡。但是我闻到另外一种你内心世界的味道，那就是你很空虚加上心虚。我不认为你很糟，我只知道你想要在外面的女人世界证明你自己。现在我必须郑重地告诉你，你根本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去证明你自己，你是我爸爸，你和妈妈把我生出来，你乖乖地在产房陪我，这就够了，这足已证明你是个好男人了。我的投胎其实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帮助你从这些贪嗔痴慢疑的欲望之中跳脱出来，不是叫你剃度皈依，别担心，你不用出家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带屌修行！”

　　听到小虹这么说，我的思绪突然间飘到好久好久以前那个还是小男孩的我，那个矮小受欺负，被一位退伍老兵的山东校工，用一块面包的代价，夺走我珍贵的……第一次！

　　小时候家中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家中有一个好大的泡茶桌，珍贵的高山桧木打造成一个台湾岛的蕃薯形状桌面，因为我老爸是第一代爱台湾的代表人物。杉林溪的冠军茶叶一斤都要好几万块，我从五岁开始就是每天不停地泡茶给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叫我小小茶博士也不过分。我老爸教我，来修水电串门子的邻居泡隔夜茶就行，银行课长泡三百块一斤的茶叶就行了，副理级的可以升等泡一千块的，以此类推，不要浪费好茶给一些无利害关系的小咖角色。

　　我老爸在彰化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地方人士，大家乐疯狂签赌的年代，说起我老爸这位纵贯线的大组头兼角头，无人不知晓。早上八点就会有信用合作社的经理恭敬地在客厅等老爸起床，从第一信用合作社到第十信用合作社的十路人马，川流不息地在我家进出，有一次我亲眼看过一大麻袋的绿色千元大钞，如吃角子老虎宾果般，哗啦啦成捆成堆地倒在我爸的办公桌上：彩金五千万！老爸当场叫我和哥哥在旁边立正站好。

　　“你们如果乖乖地听我的话，再多的钱也都是你们的；要是不听话，一角一分都别肖想！”

　　这句话说完的十年后，美国第一次用飞弹攻打伊拉克，股市从一万二跌到两千多点，老爸负债一亿，开始如同大富翁游戏的输家一样，一栋接一栋地把所有房子卖掉。一向听话的我，不知道为甚么？长大后都没拿到小时候目睹倒在桌上的半毛钱。

　　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待在医院，明天会到大直坐月子中心住一个月。小虹身体状况很好，我很感谢上天给了我一个健康的小宝贝，老婆也很平安，护士也很美丽。小廖的片子昨晚也送来了，我跑到停车场用笔电看了一整晚，上膛的子弹如今已经火气全消，男人不再为荷尔蒙苦苦相逼，其实会变得很可爱很温柔的呦！

　　小虹晚上会跟我说悄悄话的事，我已经不跟老婆说了，自己造的业自己要担。我相信梦境跟现实之间，前世与今生的轮回，必定有某种不可切割的关联性。护士刚刚把小虹推进来时，我特别注意到小虹右边脖子的下方，有一块浅粉红色的巴掌大胎记，那个位置就是狗妈妈被我用车轮撞到的致命伤处。

　　“爸爸，这是我最后一天跟你说话了呦！”

　　睡梦中又听到小虹呼唤我的声音。

　　“爸爸，我喝孟婆汤的时候故意吐出一小口，所以才能够保有前世的一点点记忆来跟你说话，不过我头上天灵盖的囟门即将慢慢闭合了，一旦我无法感应之后，我就要正式认真度过我这一生，当一个平凡的小宝宝了。”

　　“没关系，那你要相信我，给爸爸一个机会，我以前是你的好主人，以后也会是你的好爸爸。”

　　“那么爸爸我跟你说最后一句话，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对不对？所以以后你就把我当你的好朋友，可以吗？”

　　“一言为定！”

　　1-3 一篇写给女儿长大后看的产房日记

　　亲爱的小虹，我必须老实说，待产时的准爸爸心情，以及产后七日，坐月子期间准备服侍老婆的太监阉臣心情，好像不如传说中那么伟大，荣总的可爱实习护士妹妹，还有坐月子中心的美女保姆，似乎是支撑我在这段克难式“自力救济享受DIY”期间，还能乐观面对一切不可知未来的所有力量来源。而且我注意到了，一个原本穿长裤的护士，似乎因为我这一位酷爸的到来，在第二天特地换上拉炼式的紧身护士窄裙装，只可惜在房间准备跟她要电话和msn、并且问她这一套护士服哪里可以买得到的重要关头，老婆和你突然睁开略带责备的微愠眼神，从香甜的睡梦中苏醒过来。

　　看到你那纯真的笑容，反映对比出我脸上猥琐不堪的世故与黯然时，突然想到，你的人生走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到底会变成怎么样？真的，当爸爸没那么伟大，每天练健身所锻炼出的浑厚胸膛，以后连想要当你的安慰剂奶嘴时，你都不屑一顾。不过我倒是一直沉醉幻想着，以后推着婴儿车带你出去散步的时候，可以得到邻居熟女少妇眼神所流露出的“真是个好爸爸”的钦佩目光垂顾。

　　“女儿是前世的情人”（或是前世养的狗）这句俗滥老梗的话，我倒是真正体验到了，你的到来，或许代表着我前世另一段感情债务必须偿还，而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也会重新切割成另外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阶段。

　　你知道吗？今天走出医院看到澄净蔚蓝天空的那一剎那，忽然惊觉生老病死原来可以如此相近地集中在这个白色巨塔，当时荣总怀远堂正有一群家属抬出过世亲人的棺木，霎时间我打了一个寒颤哆嗦咬冷笋，小便开双叉，道德的光环与莫名的罪恶感迎面袭来。眼前灿烂阳光的夺目炫影，让我开始认真地想到，自己真的即将和你共度一段好长的时光。

　　长大后带你去幼儿园之前，一定要好好教你学会做个懂事的小孩，让你知道我是一个最棒最爱你的父亲，并且会伸出手跟我打小勾勾向我保证，绝对不跟妈妈说，关于爸爸偷瞄你的幼儿园俏丽女老师，呼之欲出的胸前伟大36E CUP的事情。我满足地想着，只要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我相信，这就是一个成功且足以堪慰的父亲典范了。我已经准备好洗净一身罪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当一个全天下最好的爸爸哟！

　　爱你，就是要告诉你，关于我在现实人生茍活之下的心底话。你一定很想了解一下我的人生，对不对？

　　我有点困惑，以后该怎么告诉你，关于老爸我是个甚么样的人呢？在你年纪小还不懂事的时候，你老爸以前到底是如何活过了这四十个年头呢？骗你不是办法，纸包不住火。把自己讲太好，你以后会看破我、唾弃我、离开我；把自己讲烂一点，搞不好你长大后会引以为戒，绝对不要变成老爸这种死德性，这样好像比较有负面教材的教育意义哟！

　　讲真的，从你问世的那一天开始，我心中隐隐觉得，你会彻底改变我四十岁以后的生命，你知道吗？昨天我已经把薇阁汽车旅馆的十张优待券全部撕掉了，还是边哭边撕，心疼地要命耶！

　　坦白从宽，我必须老老实实地向你仔细交待清楚，关于过去的我是用甚么样的方式来虚度我的上半辈子，浪费年轻的宝贵光阴在一些无意义的琐事上头。我不敢保证，以后的你会不会犯下跟老爸一样的错，毕竟人都是一直在犯错，最可怕的是，当你正在犯错的同时，还自以为是在做一些再正确不过的事情。所以老爸想对你说教一下好吗？那就是：绝对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别人，除非你这辈子从来没犯过任何错误。

　　有些话，我老了之后可能来不及跟你说，因为我会在你还措手不及的时候就突然变老，推着中风复健学步机的可怜模样让你为之鼻酸，只能流着口水歪着嘴巴看着身旁的年轻菲佣，然后在脑中意淫一段属于糟老头的卑微性幻想。我会比你早走一步向阎罗王报到，你帮我守灵的时候，应该会无聊地度过七个漫漫长夜，这时候，跟你的兄弟姐妹在我灵前争财产可能有点不孝，外人也会看笑话，或许这本书可以让你晚上熬夜替我上香烧金纸时，打发走一些让你眼皮沉重的瞌睡虫。

　　好吧，如果你坚持要知道我是个甚么样的家伙，我可以告诉你，除了我之外，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一五一十地描述清楚我是甚么样的人。要是我还健康地活着，身上有点钱，名片上面有个可以吓唬人的头衔，对别人来说还有些利用价值的话，那么，部份认识我的朋友可能会虚伪地说我是个还不错的人；但是如果我现在因为外遇偷腥而被人赃俱获，你老妈把我扫地出门，一文不值地流落在街头的话，我猜应该没有人会说他们曾经认识过我，或者会说跟我不太熟。

　　你出生的二○○八年的台湾是个有点混乱的年代，至少我是这么认为，或许十年后你的年代更混乱也说不定。不过，现在每个人早上所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翻开水果日报，看看封面的偷拍八卦和猥亵照片，然后兴奋地迈开脚步走进办公室，跟身边的同事加油添醋地讨论一整天，关于这些让人幸灾乐祸的美好生活材料。“旁观他人之痛苦”，这句话好像是美国记者苏珊桑塔格的一本书名吧！台湾人在“旁观他人之痛苦”的同时，大概还可以暂时“掩饰自己的败德与堕落”。老爸说教的第二课：千万不要去嘲弄别人的不幸与败德，除非你是纯洁无瑕的圣女贞德。

　　这本书是老爸我对你的忏悔录，绝对不会比法国思想家鲁索的《忏悔录》还逊咖，以后的版税收入麻烦你帮我都捐出来。全世界也将没有任何一个老爸是这么坦白地跟女儿说实话，以后你会懂得，我不常说教，我只当你的朋友，一辈子永远的好朋友。记住，长大后不管你发生甚么事，把我当朋友，告诉我你的悲伤和快乐，我只会与你举杯邀明月、共饮划酒拳，静静地听你倾诉分享。

　　你可能也会好奇这个年纪的我到底在做甚么工作，工作的内容好玩吗？一个月赚多少钱呢？有自己的办公室吗？早上会有穿OL套装的女秘书帮我泡咖啡拿报纸吗？小孩子通常到了国小年纪，如果在学校跟同学吵架呛声，大概已经懂得恐吓对方说“你知道我爸爸是某某人吗”！放学后看到同学父母的名车在校门口声势惊人地排成一列时，就跟黑道大哥出殡一样的礼车排场，小朋友应该也已懂得哪些同学的老爸是有钱人，下次去福利社可以A他几根棒冰解解馋兼消暑。

　　不过或许你会失望，老爸都穿短裤和排汗运动衫骑脚踏车出门上班，因为最近油钱很贵。出门前如果肚子痛想大便的话，我会先忍住，到了公司上厕所可以省点卫生纸钱和马桶冲水水费。在电台上班的好处就是不用穿西装，在录音室里头挖鼻孔或抠脚趾头也没人理你，只要你认真找一些专业的达人级来宾来好好访问，并且小心翼翼地注意到传统中国人做人处事的阿谀奉承道理，不要太白目，不要挡人财路就行了。这样的工作说来容易，但是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口条佳、反应佳，这些严苛又专业的条件可是百中选一、人才难觅。对了，在这篇日记的最后，我还必须跟你讲一些你爷爷的事情，后续也会谈些爷爷生平的点点滴滴。人要懂得饮水思源，你爷爷是个好人，跟我一样。

　　爷爷原本是一个园艺工人，不爱说话，总是闷着头拼命种花除草。之所以不爱说话，是因为他的客家人口音太重，讲起福佬人的闽南语总会有一种怪里怪气的腔调。一九六○年代，在台湾中部彰化地区这个福佬人居多的僻乡穷村，要是让人知道你是客家底细的话，一定是落个人人喊打的头破血流惨状，所以他就尽量少说话。

　　本来爷爷也搞不懂自己身为客家人有甚么错的，不过他知道一定要把闽南语学好，否则在彰化地区是混不下去。有一天他收了工之后经过一间义民庙，看到清朝年间林爽文之乱的记载，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先祖曾帮着清朝官兵剿灭了不少福佬人，客家人当了义民之后，也成为福佬人的大敌。

　　其实这点恩怨跟所谓的福佬人和客家人也没啥大关系，那群福佬人内部又细分为漳州人跟泉州人，他们两百年来每天打打杀杀、舞刀弄棍的，争的也不过就是一条小水圳的源头罢了！后来漳州人跟泉州人和解了，因为他们一起把矛头对准客家人。

　　我们的先祖同样也是来自福建省诏安，管你是福建的泉州或是漳州，大家本来都只是来台湾讨生活混口饭吃，但是肚子填饱后又觉得日子百般无聊，逞凶耍狠械斗便成为发泄体力的一个好管道。不过在一九四九年之后，彰化的客家人和福佬人忽然一夕之间又团结起来，因为共同的敌人终于出现了。当百万大陆军民渡海来台，成为岛上的新统治者，客家人和福佬人的新仇旧恨就此暂告一段落，此后岛内居民的分别只有两种：本省人和外省人。爷爷这时候悟出一个道理：能够跟旧敌人携手合作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出共同的新敌人。

　　十岁的爷爷有一天到一位外省籍国大代表的大庄园内种花，生性活泼的爷爷一时手痒，看到院内有一株漂亮的油桐树花开得异常漂亮，想要摘几朵回家送给母亲，孰料被那位老国大代表逮了个正着，当场赏他一个大耳光。国大代表的小女儿看到爷爷被打了个七晕八素，当场笑了个人仰马翻。此时爷爷在心中暗暗发了个毒誓：有一天我一定要在众人面前赏你这个小屄样一个大巴掌。四十年后，有位当上立法委员的爷爷老同乡，从政漂白成功，发了，在十几部电视台摄影机镜头对准他的时候，终于替天行道了！

　　爷爷过去是个狠角色，轰轰烈烈地大起大落过，人生十分精彩。但是未能免俗地，我要跟你说，混黑道不好，赌博也不好，带着省籍情结与童年阴影长大更不好。爷爷的第一代爱台湾精神，曾经不小心耳濡目染地复制到我身上，我还是要感谢他教会我一口流利的闽南语，但是后来我唾弃了第一代爱台湾精神之后，爷爷对我十分不谅解，认为我辜负了他的期望。虽然过去有些时代背景会造就一个人走向一条不归路，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你以后会有很多条不一样的路让你选择。也就是说，森林中的路有很多条，端看你要选择哪一条，通往哪里去。然而要切记：千万不要像你老爸一样，为了你妈妈这棵树而放弃了整座森林！

　　我了解，以后你可能会问，上述这些关于你爸爸和阿公的来龙去脉，知道后到底有甚么用呢？我告诉你，你至少能得到了一些关于以后想寻根的身世密码，就跟达文西密码一样，有一天你真的闲闲没事做，就可以一一去破解我在这本书所埋下的各种伏笔密码。不过在这篇日记的结尾，还是想告诉你一句老生常谈的话：做你自己，不管你长大后变甚么样，我都会支持你。

　　1-4 有了你，我变娘了！

　　老婆生产完一个月后，小虹正式出关，可以坐着婴儿推车到户外活动了。

　　“老公，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开车载小虹去阳明山走走好吗？”

　　老婆在坐月子中心闷了整整一个月，虽然有许多亲戚朋友来看她，但是那些亲戚朋友只会七嘴八舌地忙着对小虹品头论足，疲劳轰炸地唠叨不停，每个人都要假装是育儿专家，提供各种养小孩的心得给我们。更过分的是，竟然还有许多人语带尖酸地对我们说一些充满性别歧视的风凉话。

　　“生完大女儿小扉之后，你们又生了二女儿小虹，要再加油喔，赶快生个男的。”一位生了两个男孩的姨婆略带同情地对我们说。

　　“女儿没关系啦，以后嫁个好丈夫最重要，最好能嫁入豪门，一辈子不愁吃穿。”一位嫁给中部某位五金大王的表姐说道。但是根据上一期狗仔周刊的封面报导，她老公上星期好像在某夜店被拍到与一位波霸名模喇舌热吻。

　　“小虹长得很漂亮喔，我替我儿子先订下来了，指腹为婚啦！”这位仁兄是我邻居当中长得卖相最差的，水果摊的术语叫做“NG瑕疵品”，他的儿子长得更离谱，一付十分欠打的调皮模样，我怎么可能会让小虹跟这种烂咖指腹为婚！更何况，老婆是可以先网络预购的吗？太瞧不起女人了。

　　听到这些伤人的话，我隐忍下来不发作，毕竟来者是客，而且我最近脾气变好了许多，细声轻音，讲话会比莲花指，喜欢看利菁姐姐主持的节目，看完星光大道Roger老师的讲评还会感动到哭。一一送完客之后，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坐月子中心，趁着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带小虹和老婆到阳明山走走散心吧！

　　现在握着方向盘的手变得好谨慎，放慢速度缓缓地行驶，后视镜中的小虹满足地喝着妈妈丰满充盈的母奶，这个时刻，我体会到当爸爸之后的无比快乐：很低调，但是非常奢华的幸福！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声刺耳尖锐的汽车喇叭声长鸣在我脑后，接着看到一辆BMW X5的黑色房车切到我的车子前方，有两位彪形大汉怒气冲冲地下车，使劲用力敲我车窗。

　　“看伊娘老X X，你开那么慢是故意的呦！”

　　大直到士林中山北路的匝道本来速限就是四十公里，我照规矩来也没错。问题是台北人很喜欢在这样的路口于后方逼车，逼你开到四十九公里速限，冒着只差一公里速限就会被超速照相取缔的风险，紧贴你车屁股给你压力，实在有够机车。

　　“大哥，对不起，小孩刚满月，不敢开快。”

　　我咬紧牙关低声下气地说抱歉，左手用力地握着藏在坐垫底下的伸缩锻铁双节棍，这根棍棒上头还沾有上一次痛扁过一位恶劣出租车司机的斑斑血迹。后来我决定松手，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向两位大哥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脸上还装出十分害怕的惶恐表情。

　　“臭俗辣，下次小心点，我们在赶时间知不知道，你知道我们一分钟值多少钱吗？看，回去顾小孩啦，无三小路用。”

　　“不好意思，下次一定会注意！”

　　无妄之灾平安软着陆之后，我回到车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嘴里两排牙根仍然咬得紧紧、嘎嘎作响。重新发动引擎起步，过了一分钟之后，老婆用着这辈子最最温柔的语气跟我说：“你变了，变好娘，但是我跟小虹，很喜欢你现在这副死娘炮的模样。”

　　听完这句话后，我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双唇，踩着油门踏板和离合器的双脚，突然间夹得好紧好紧，后庭菊花台顿时觉得暖洋洋，我好想马上就把车开到那日暖花开的阳明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