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燕子号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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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打开干粮盒。”苏珊说。
“好。”罗杰说。
“是时候了。”约翰也附和道。
他们望向亚马逊号，发现那艘小船正在海浪中颠簸，南希和佩吉在船尾忙着什么，弗林特船长则在那儿轻摇船桨，燕子号上的约翰也在逆风划桨。
“他们也把干粮拿出来了。”罗杰说，“嘿，苏珊，反正我们的饼干也不少，都是那种薄薄的淡味饼干吗？”
“是的，”苏珊说，“一共有两听……四罐炼乳……一罐黄油……八罐牛肉糜压缩饼，还有一些枣子、巧克力什么的。”
“啊嘿，亚马逊号！”罗杰喊道。
“啊嘿，燕子号！”
“你们有些什么干粮？我们这儿有薄饼、黄油，还有许多牛肉糜压缩饼、枣子和巧克力！”
“还有沙丁鱼。”苏珊说。
“对，还有沙丁鱼！”罗杰大声说。
“我们也一样！”佩吉喊道。
“喂，罗杰，”南希喊道，“弗林特船长说我们可能要在海上待一段时间，所以你们吃的时候可得悠着点儿！”
“用不着你提醒，”罗杰说，“我只想知道干粮是不是足够。”
“今晚每人只能喝半杯水！”弗林特船长大声说。
“好嘞，长官！”苏珊喊道。
“你们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提提问道。
“如果我们现在被一艘路过的班轮救起，”约翰说，“很快就能到家，比驾驶野猫号还快。”
“才不要呢。”罗杰说。
“你认为什么时候会有轮船？”提提说，“我们应该向妈妈报平安。”
“每人四块饼干，”苏珊说，“两条沙丁鱼，八颗枣子，还有半杯水。杯子轮流用，最好等到实在口渴的时候才喝水。”
热带地区天一下就黑了，像是突然垂下一块幕布。风也越来越大了。
“现在把海锚放下去！”弗林特船长大声喊道，“风够大了，它会带着我们往前漂流，你们最好也这么做！”
“遵命，船长。”
约翰把海锚从船头放下去，放出长长的绞船索。海锚是一个圆锥形的帆布袋，顶端有个洞。这种形状的袋子一没入水中就会往后拉船，这样，船就不会漂流得太快了。绳子是从燕子号的船头放下去的，让小船逆风漂流。现在不用船桨了，约翰将它们放好，用一块毛巾包着横在舷缘之间的绳子上（苏珊不得不承认，用毛巾比用睡袋效果好），然后他跟大伙儿一起坐在船上，“享受”船难后的第一顿晚餐。这时，波浪那头闪起了光。
“他们点燃了桅灯。”约翰说。
“我们的也准备好了。”苏珊说话的时候也将灯点燃了。
“现在风大多了。”半个小时后约翰说。
“啊嘿！你们的锚索流动得怎么样？”
约翰望过船头，拉了拉绳子，苏珊则在他后面举起桅灯照着。
“一直向前，用力拉，我一英寸也拉不动。”
“没事的。气压计上面怎么显示的？”
这时，谁都不作声了。
“又下降了十分之二，长官。如果我轻轻拍一下，度数会猛地上升。”
“这意味着无论出现什么天气状况，都不会持续太久，但可能够我们受的了。如果能睡着的话最好睡一觉。”
“我来放哨。”苏珊说。
“不用。”约翰说。
“我们才不要睡觉。”罗杰说。
“晚安……晚——安！”声音划破如墨般漆黑的夜。
“听听，亚马逊号上的人要睡觉了。”
“晚——安！”燕子号这边也喊了一声。
“苏珊，把桅灯取来。”约翰说，“他们一定是将桅灯固定在小船中间了，以免被水花溅到。我也要这么做。这些桅帆真烦人——”
“我们靠在舱底就不会有事了。”苏珊说，“好吧，罗杰。吉博尔会睡在它自己的睡袋里，你将它塞进去。提提，躺下——”
“波利的笼子挡着了。”提提说。
“把它放到中间，”约翰说，“我和苏珊能搞定。”
“睡吧。”
折腾这么一天后，他们终于困了，罗杰、吉博尔、提提、波利和苏珊都睡了。最后，连约翰也睡着了，他本想不睡觉，希望一直盯着另一艘船上闪烁的桅灯。
*
不知过了多久，约翰突然被惊醒，温暖的海水溅到他的脸上，嘴里泛出一丝咸咸的味道。他愣了一下神，然后突然意识到那盏桅灯早就被风吹熄，或者因为船的晃荡而熄灭了。漆黑中，他看了看四周，想寻找亚马逊号上的桅灯，但什么也没见着。他抬头望过舷缘，一阵大风掠过他的脸庞，海面上波涛汹涌，燕子号正随浪起伏。接着，又一个浪花打来。小船已经不能像之前一样逆风笔直往前行驶了。约翰伸出手，摸到船头的锚索。幸好毛巾包裹着的锚索仍在。他又往前摸了摸，抓住绳子一拉，当时，他根本没想到绳子可能并没有绷紧。他用力一拉，感觉绳子很轻，但现在风比之前大多了。他又拉了拉，发现自己能够一点点地将锚索收回来。最好检查下海锚，他寻思着。很快，绳子越来越容易拉了，然后，好像在警告约翰不能这么干似的，一个大浪打向燕子号的舷侧，海水溅过舷缘。这下，所有人都惊醒了，黑暗中，鹦鹉呱呱大叫。
“约翰！”罗杰喊道。
“发生什么事了？”苏珊问道。
“是我的错，”约翰说，“海锚不见了。只有锚索拽着燕子号逆风行驶了，我刚才想当然地去拉锚索。不过我现在又把绳子放下去了，船马上就能恢复正常。系着海锚的那头肯定松了，绳子这头没事。”
他将刚拉上来的绳子又放了回去。借着张力，燕子号还能逆风航行，也不再溅起大水花了。
“船很可能还在动，”约翰说，“可能漂流得很快。绳子倒也能延缓船的速度，可是光靠绳子不能延缓多少船速。”
“这样没事吧？”罗杰问道。
“只要我们不乱动就没事。”
“波利肯定变成了落汤鸡。”提提说。
“亚马逊号呢？”苏珊问道。
“他们的桅灯也灭了。”约翰说，“他们的船有锚拽着前行，肯定离我们很远了。”
“我们能往回划吗？”
“我们没办法顶着风往后划。”约翰说，“即使我们能划回去也有可能碰不上他们。”然后，约翰提高嗓门说，“只有等天亮的时候才能去找他们。我想风不会一直这么大，我们稍微趴着点儿就没事——当初弗林特船长也是这么吩咐的。”
“船上有很多水了。”提提说。
“什么？”
“得把船上的水舀出去。”
“是得舀水，但不要站起来，船被打湿了倒没什么，千万别沉了。爸爸一准会这么说。”约翰说完这句话，感觉舒服些了，就像爸爸也在船上一样。
“水倒是暖暖的。”苏珊说。
约翰仔细想了想，他还能做点什么吗？什么也做不了。他想用绳子拴着帆和帆桅杆一起扔下船，最后觉得还是算了。一旦绳子再次断了，连帆都会没了，到时候万一急用呢。要是他知道船的速度有多快，海锚掉了多长时间该多好啊。他给提提和罗杰指派了舀水的任务，倒可以让他们安静一会儿。又有水进来了，他自己也开始舀起来。不好！亚马逊号的挡水板套上面有洞，也不知道它的命运如何。他们可能也在舀水。但他并没有跟其他人说这事，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能不能发现亚马逊号上的桅灯，虽然他确定那艘船离他们起码有好几英里了。他想点燃桅灯，但很快又被风吹灭了。最后，他只得放弃这个想法，接着，他用手电筒照了照气压计。上面的度数上升了，天气肯定有变化。他又照了照罗盘，上面显示船头指向东南方向。这也就是说，由于他们是船尾朝前，所以船正往西北方向行驶。当然，船多多少少也可能受了海流影响。
“我们往哪边走？”提提大声问道，“现在船上也没多少水了，只是我的脚踝上溅了一点而已。”
“西北方向，”约翰说，“往中国去。如果一直往前航行，会到达海岸的。”
“那里有李小姐，”提提说，“她可是海盗。”
“只要我们上岸就没事了，”苏珊说，“但如果其他人不知道我们去哪儿了，他们会怎样？”
“他们会被游轮救起，”约翰说，“然后就会来找我们。弗林特船长应该想到我们发生什么事了。”
“要是他想不到呢？”罗杰说。
“现在分巧克力吧。”苏珊心急地说。
*
夜晚好像没个完似的。黑暗中，他们船尾先行，在海面上航行了好几个小时，小燕子号在波浪中不停颠簸。苏珊和约翰轮流想点燃桅灯，在浪费了半盒火柴后，他们终于彻底死心了。约翰不时拿手电筒照罗盘，发现他们仍往海岸的方向行驶。船头挂着的绳子多多少少减缓了船的速度，但不断有浪花打来。他们的话刚从嘴边说出就被大风吹散了，所以，他们只有对着别人的耳朵大声吼才能让对方听见。但很快，他们甚至都懒得说话了。提提则尽量保护那只鹦鹉。吉博尔不停地嘀咕着什么，最后钻进了自己的睡袋，躺在罗杰的怀里。几个人一直都蜷缩在船底，小船上下颠簸，他们时不时撞在一起，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睡得很死。这也难怪，他们实在太累了，他们先是打盹，一醒来就赶紧舀水，然后又在黑暗和大风中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
风一下小了很多，感觉像是从狂风呼啸的户外突然进入了室内。海面上一片风平浪静，这是这几个小时以来他们第一次感觉即使在船上挪一挪，也不会被抛进波涛汹涌的海里。
“风停了吗？”提提问。
“八片币！”鹦鹉大叫。
“它一直都在这儿嚷嚷吗？”罗杰问。
“之前没听它说啊。”苏珊说，“即使我大声对你喊，你不是也听不见我说话？”
“别说话了，”约翰说，“听！”
“怎么回事？”
“听！那边……有碎浪声传来……我想我以前听过……”
他们随即听了听。没错，那边的确隐约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
“我们离陆地很近了。”约翰说。
“要是知道我们在哪儿就好了。”苏珊说。
“昨晚倒还知道。”约翰说，“我们是沿着班轮航道漂流的。当然啦，那场风暴让一切全乱套了。所以他才想着将海锚抛下去，这样，我们倒可能待在原地，不会走散了。但是，船一直在动，所以我们不可能待在原地。”
“我敢肯定他们也在漂流。”罗杰说。
“他们可能离我们很近。”提提说。
“他们会大声喊的。”苏珊说。
“那么大的风，我们也听不见。”约翰说。
“不过我们现在倒可以试一试。”提提说。
他们都大声喊起来：“啊嘿！啊嘿……嘿……嘿！”
但没人回应。
“八片币！”鹦鹉叫道。
“晚上波利竟也叫得这么欢，有点意思。”提提说。
“现在天都亮了。”罗杰说，“看那边。”
“黎明即将到来。”约翰说。
“约翰，”苏珊突然说，“我闻到肉桂的味道了。”
“我什么味道都闻到了。”罗杰说。
“我相信我们应该快到陆地了。”约翰说，“风停得真是时候。”
他们转过身，背对着东方天边模糊的光影。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罗杰说。
“是山丘。”苏珊说。
“到中国了！”提提说。
“要是我们都在一起该多好啊！”苏珊说，接着她又说，“我们还是趁机吃点儿东西吧……”
热带地区的黎明就像黄昏，很快就降临了。他们正吃着枣子和巧克力时，东边亮了。他们盯着海岸，面面相觑。经历了昨夜的风暴之后，他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海岸线那边一片绿油油的森林，远处棕色的山丘变成了玫瑰灰色。约翰将最后一点儿巧克力塞进嘴里，转头看着船头，双手交替，轻轻地将没有海锚的锚索拉了上来。
“嘿！”把绳子全部拉上来后他大声说，“这根本不是我的错。是锚自己断了，而不是绳子。”他举起剩下的海锚，一些灰色的破帆布挂在一个木环上。“帆布坏了，要么就是火星溅在上面，烧了个洞，那地方也就变得不结实了。如果我们的海锚断了，他们的也很有可能会这样。”他满怀期待地再次望向海面，但什么也没看到。很快，他下定了决心。
“当心点儿，约翰。”苏珊说。
“对不起，”约翰回答道，他正从桅杆和帆上将桨拿下来，“我要划船靠岸。”
离他们最近的陆地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后面矗立着高耸入云的悬崖。左侧的陆地要低得多，右边的树像是从海里长出来的似的。树林后面的山丘没有悬崖那么高，犹如一只巨大的将头枕在爪子上休憩的猫。约翰拿出船桨，将桨架固定好，然后，他将船掉了个头，回头看了看，开始划起来。
“我们在哪里登陆？”罗杰问道。
“悬崖下面的树林那边，”约翰说，“那个地方最近。”
“我们不能利用帆的动力去那儿吗？”提提说。
“风太小了。”约翰说，“划过去更好，太阳是在我们后面升起的，我们这样上岸很可能不会被人发现。”
“我们不是正想让人家发现吗？”罗杰问道。
“我们得先看看对方是什么人。”约翰说，“如果他们看起来很野蛮，我们就得躲着点儿。”
“他们不会对遇难的水手怎么样吧。”提提说。
“我真希望看到其他人。”苏珊说。
约翰继续划桨，只是在罗杰喊他的时候才停了一会儿：“那边有条路可以上悬崖，我们用望远镜看看。”
他们全都在悬崖那边黑黑的峭壁上搜寻着，看到了罗杰刚才说的情况。岩石堆里隐约有条斜径，上面还有一条，再上面有一条小路，至少可以称之为小径。既然有路，那也就意味着有人。
“弗林特船长倒是说过，如果我们当初待在原地会被人救起。”罗杰说。
苏珊怀疑地望向海面，碧波荡漾，一望无际的海水曼延至天边。
“我们回不去了。”约翰说，“先上去看看，如果遇见了坏人，我们只需躲在岸边就行。”
“我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提提说。尽管小燕子号上下颠簸，连望远镜也很难拿稳，但她还是看了看周围。
“这样更好。”约翰一边说，一边再次划起船来。
小船离悬崖越来越近。
“那边有一小块陆地，我们可以在那里登陆，”罗杰说，“那上面还有树呢。”
“我正要往那边去。”约翰说，“我们得找个合适的地方登陆，可不能将燕子号撞坏了。”
“往左边划。”几分钟后苏珊说，“我说，约翰，那是个岬角……后面的水不会这么湍急。”
约翰开始往左边划。棕榈树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离他们越来越近，树下是一些黑色的岩石，如雪的浪花怒吼着涌上石头滩。约翰肯定不想在这样的地方靠岸。他划着桨，远远地离开刚才的海岸，然后，小船来到树林的尽头，开始拐向悬崖下的岬角，海面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
“不是吧，”罗杰大叫，“不是岬角，而是一个小岛！”
他们发现在树林和悬崖之间是一条宽宽的海峡，水面甚是平静。
“太好了，”约翰说，“我们就在这儿登陆了——小心暗礁！”他突然划动右桨，朝小海滩驶去。
“我去船头。”罗杰说。
约翰在那儿等了一会儿，罗杰钻进他平时的工作岗位，开始划桨。苏珊看着一边船侧下面的水，提提则留意另一边。
“往右边划！”罗杰大声喊道，约翰照办了，提提发现船飞快地掠过碧水深处一块黑色的礁石。
“往左边划！”苏珊大叫，约翰又躲开一块礁石。
“听着，”约翰说，“如果船撞上礁石，我们就全部下船，把它抬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绝不能让燕子号发生意外。”
但是，没过多久，就听见轻轻的嘎吱一声，罗杰上岸了。之前被罗杰从睡袋里放出来的吉博尔也火急火燎地上了岸，很快，大伙儿也都跟着罗杰爬上岸。约翰踩进一英尺深的水里。
“差不多接近高水位线了，”他说，“但我们最好还是将燕子号尽量往上拉。”
四人齐心协力，将燕子号整个船身都拉到海滩上。约翰将锚放在一堆树根中。
“我们到中国了。”提提说。
约翰仔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算站在崖顶，也看不到我们的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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