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第四章

  覃冰冰却说:“我要的就是你一辈子良心不安。小亮,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你的吗?”

  阿甘答:“车祸之后。”

  “不!是在你知道我是覃晶晶,知道我是车祸肇事者,却不肯原谅我之后。”

  “我不是不原谅你肇事,而是不原谅你当年要跟我分手。”阿甘说,“我曾经写过一个纸条,问你这个问题,让凯蒂交给你,可是,你没有答复我。”

  覃冰冰大惊:“是吗?我没收到!”

  “凯蒂没交给你?我还说她要是见不到你,可以通过夏峰转交。”

  夏峰听到这,只得站出来,将阿甘的字条交给覃冰冰,一面向二人道歉:“对不起,我忘了。怪我,都怪我。”

  覃冰冰看到字条,双手颤抖,泪水夺眶而出,视线立即模糊了。李睿害怕她回心转意,立即对夏峰大喝一声:“你是谁?为什么要帮张小亮说话?是不是他临时请来的托儿?”

  “托儿?”夏峰冷笑,“实不相瞒,李睿,在你说这句话前,我恨不得将阿甘这臭小子踩在脚下。可是你这么一说,我可能要改主意了。”

  李睿不解:“什么意思?”

  “我突然开始怀疑,你从上海赶过来,既不是为了帮覃冰冰,也不是为了让覃冰冰和阿甘和解,而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

  “私欲?什么私欲?”

  “当然是为了霸占覃冰冰。”夏峰说完,呵呵一笑,“你不会否认你喜欢她吧?”

  “我干吗要否认?”李睿拍胸脯道,“男子汉大丈夫,当着你们三个人的面,我可以光明磊落地承认:这些年,我一直喜欢她,不管她是叫覃晶晶,还是叫覃冰冰。不像某些人,为了逃避车祸责任,置女朋友的生死不顾,假装失忆,出国整容,举家迁到北方躲起来。”

  阿甘羞愧地低头。夏峰瞟了他一眼,觉得他既可恨又可怜,缓缓道:“阿甘这样做,确实很可耻。可是你就很伟大吗?你为什么要对覃冰冰撒谎,说阿甘已经在洛杉矶结婚生子,还把老婆孩子的照片发给她看。你这样做,是不是很缺德?”

  覃冰冰也回过神儿来:“是啊,李睿,你为什么要骗我?”

  夏峰厉声道:“他骗的可不止这些!”

  覃冰冰与阿甘大惊:“你说什么?”

  夏峰指向李睿:“我问你,几年前车祸那个晚上,你怎么知道覃冰冰为了替阿甘顶罪,主动承担是她开的车?换句话说,你怎么知道当时开车的是阿甘,而不是覃冰冰?”

  李睿道:“覃冰冰告诉我的呀。”

  “是吗?”夏峰问覃冰冰,“你告诉过他这件事吗?”

  覃冰冰难得清醒:“没有。”

  夏峰冷笑:“看看,露馅了吧?”

  李睿辩解道:“我露什么馅?车是覃冰冰的。”

  夏峰笑道:“车是覃冰冰的,并不代表是她开的车。也有可能是阿甘呀。”

  李睿立即说:“不是阿甘。因为当时我就在车上。”

  “你在车上?”覃冰冰一震,扭头质问李睿,“你不是说车祸时就我和小亮两个人吗?你是车祸一个小时之后才赶过来的。你怎么又在车上?”

  “这个……”李睿大汗淋漓。



  夏峰义正严词地说:“李睿在撒谎!真正的肇事者,很可能就是他!我猜事情经过可能是这样的:覃冰冰因为与阿甘吵架,在酒吧喝醉了,你主动提出开她的车送她回家,阿甘以为是覃冰冰在开车,上车接着吵。车祸后,你因为害怕开溜了。阿甘车祸后失忆,而覃冰冰以为是阿甘在开车,为了帮他开脱,主动揽责——李睿,你明明知道覃冰冰是冤枉的,却不出来帮她澄清,反而利用这一点来霸占她。这次覃冰冰出事,你不想着出一分钱,反而极力怂恿她接受阿甘家的补偿,真是无耻之极!”

  覃冰冰震惊:“是吗?这怎么可能?”

  李睿强烈抗议:“不可能!夏峰,就算我在车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而不是阿甘开的车?你纯粹是污蔑!晶晶,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他这是吃我的醋,存心要拆散我们。”李睿边说边拎包准备开溜。

  阿甘哪能让他就此溜掉,一把从后面抱住他。李睿用包将阿甘绊倒,拼命挣脱,跑向楼梯口,阿甘再次爬起来抱住他的腿。李睿又打又踹,还是甩不掉阿甘,就开始咬他的手臂。阿甘急了,一把搂紧李睿,从楼梯滚下去。一阵叽里咕噜之后,两个人都没了动静。


  目睹这一切的夏峰和覃冰冰惊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覃冰冰跑下去一把抱住阿甘:“小亮,小亮,你没事吧。你可不能再出事。”

  阿甘慢悠悠眼开眼:“晶晶,我没事。我回来了。”

  覃冰冰大喜:“你叫我晶晶?小亮,你是不是恢复了?”

  阿甘说:“是。那天我不该吃你的醋,不该怀疑你要跟李睿去上海,更不该在你喝醉了的时候跟你吵架。”

  “我知道。我知道。”覃冰冰紧紧地抱住阿甘,脸贴着脸,泪如雨下。

  阿甘最终恢复记忆,彻底消除与覃冰冰的误会,其中夏峰居功至伟。看在这件事的份上,凯蒂原谅了他。众人以为,阿甘和覃冰冰很快将结婚,谁知覃冰冰决意接受公司派遣,出国去非洲。阿甘惊问:“你去非洲干吗?”

  覃冰冰说:“你不是曾经说我在刚果(金)吗?我就去刚果(金)。”

  “你去了我怎么办?难道你不相信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覃冰冰悠悠道:“你已经找回你自己,可是我,却找不到原来的我了。给我——不,是给我们一年时间,好吗?如果一年后,我们还想在一起,也许就真的能在一起。”

  阿甘郑重点头:“如果你不回来,我一定去找你。”

  波泠听说阿甘和覃冰冰跌宕起伏的故事,感慨不已:“我现在终于懂得‘阴差阳错’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凯蒂不解:“覃冰冰为什么要离开阿甘?”

  波泠答:“覃冰冰承受太多,要用时间化解内心的伤痛和阴影。否则,她就算跟阿甘结婚,也未必幸福。”

  凯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波泠何时跟溪涧枫复婚。波泠因为溪涧枫拍婚纱照前夜失踪,放她鸽子,赌气不提此事。溪涧枫听说后,负荆请罪,反复求饶,又搬出小舅子波宇求情,波泠还是不答应。凯蒂问何故,波泠答:“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离婚前有一次宫外孕大出血的事吗?”

  “记得。你是不是还担心不能怀孕,怕溪涧枫的母亲不同意?”

  “他母亲已经去世了。这个障碍已经不存在。”

  “那你觉得障碍是什么?”

  “我自己。”

  凯蒂大惊:“你自己?”

  “是。”波泠叹道,“以前溪涧枫说他不喜欢孩子,我生不生无所谓。可是,我发现他变了。从他对凌雅歆和她孩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我有时甚至怀疑,他成天待在咖啡馆,只是为了经常逗凌雅歆的孩子玩。”

  “是吗?”凯蒂大惊,“那你是不是在担心他跟凌雅歆……”

  “我不是担心,我是觉得,也许我和他都应该找一个有孩子的人比较好。复婚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如果旧的矛盾没有结束,还不如不重新开始。”

  “你要不要找个医院再检查一下?”

  “不用。”波泠特意叮嘱,“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溪涧枫。”

  正说着,波泠手机响,凯蒂一看屏幕,来电的是赵耀,心道:波泠跟赵耀一直有联系,难道波泠真的还要嫁给他吗?不然,她刚才为什么要重提找一个有孩子的男人这种话?却听波泠离席接电话:“赵耀啊,是,我是有点事要找你……”

  凯蒂一转身,立即向溪涧枫告密,溪涧枫大惊:“谁说我嫌她不能生,一定要找个有孩子的?”



  凯蒂说:“那你尽快找波泠谈谈吧,晚了,她可能又要跟赵耀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溪涧枫来到波泠单位楼下,就见她匆匆下来,上了赵耀的车。溪涧枫立即跟上,见他们来到凌雅歆的咖啡馆。两个人下车找凌雅歆谈了一个多小时,然后重新上车,拐了N个弯,来到一间破破烂烂的出租屋,警惕地回望一眼,确认无人,这才飞快闪了进去。溪涧枫这个气啊,心道:波泠啊波泠,你不愿跟我复婚就明说,何必先做凌雅歆的思想工作,然后偷偷摸摸跟赵耀做这种丑事?你这样做,不是把我溪涧枫当白痴吗?怒从心头起,飞起一脚,将门踹开,冲了进去。

  令溪涧枫惊讶的是,里面并不止波泠和赵耀两个人,还有第三个人,蓬头垢面,精瘦精瘦,似乎刚从索马里海盗手里逃脱。溪涧枫正要问情由,就见外面闯进一个女人,哭着与男的拥抱,定睛一看,不是别人,而是咖啡馆老板娘凌雅歆。溪涧枫结结巴巴问:“这是怎……怎么回事?”

  凌雅歆含泪说:“谢谢你,波泠!谢谢赵总!谢谢你们帮我找回了我男朋友。”

  溪涧枫如梦方醒,对赵耀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赵耀说:“我跟波泠很久没见了,前不久,波泠听我在外蒙开矿,就让我帮忙打听凌雅歆的男朋友下落。我也是费好大劲,才找到他,把他弄回来。”

  溪涧枫羞惭道:“原来是这样。恭喜你,雅歆!”

  凌雅歆说:“涧枫,我也有一件事要恭喜你。”

  “我有什么喜事?”

  “波泠怀孕了。你的。”

  国庆、中秋双节期间,凯蒂带夏峰回了趟家,姑姑、舅舅见面后表示将赞助他们一半首付买房,但前提是夏峰自己先凑够另一半,否则绝不让凯蒂嫁他。夏峰正抓耳挠腮,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自称姓孟,说要跟夏峰这个老朋友谈一笔生意。夏峰奇道:“我认识你吗?”

  “岂止认识。还是哥们儿。”

  见面后,孟总对夏峰:“今天大老远叫你过来,是要还你们一个人情。”

  夏峰问:“您什么时候欠过我们人情?”

  孟总认真地说:“拘留所送牙刷,礼轻情义重。你不知道,我这人有洁癖,一天至少刷三次牙。我活了四十多岁,那回是第一次连续四天没刷牙,把我难受坏了,出来后恨不得把牙齿洗二十遍!”



  夏峰笑道:“您这癖是够洁的。”

  孟总说:“你在里头不是说你手里有几个杀手级的域名吗?我听了,正好有一个是我急需的,我出三十万,你能卖给我吗?”

  夏峰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晕了,半天说不出话,孟总以为他不肯,又涨到四十万,夏峰立即答应。生意成交,夏峰张罗看房,凯蒂却要报名学车,夏峰因为她此前曾说“开车不淑女,淑女不开车”,嘲笑她从此告别“淑女时代”,因此被凯蒂狂骂。夏峰突然正色道:“咱们是不是该签另一个合同了?”

  凯蒂奇道:“什么合同?”

  “婚姻合同啊。”

  “讨厌!这怎么是合同?”

  去登记路上,凯蒂不许夏峰开车,建议打的,或走着去。夏峰问:“这又是什么讲究?”

  凯蒂一脸严肃:“我怕你又有女同事要蹭车。”

  夏峰发誓:“今天就是嫦娥搭车,我也不理她。”

  车走了没多远,就被一个性感妖娆的超短裙女拦住,张开血盆大口,尖声叫:“夏总,我正好跟你顺路,能不能捎我一程?”


  凯蒂见结婚被冲撞,吓得差点心脏停跳,正要破口大骂夏峰,突然见那女妖怪摘掉头套,脸一抹,冲他们哈哈大笑。凯蒂一看,是溪涧枫,后面站着波泠,对他半怒半嗔。夏峰气坏了:“溪涧枫,我们去登记,你跟我们顺什么路?”

  “我们也登记。”溪涧枫说完,一把将波泠拽进去,“走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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