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第四章


  凯蒂与阿甘的关系刚刚有所进展,就碰到这样的事,心里十分尴尬。凯蒂知道阿甘误会她与夏峰的关系了,想找他解释。可是如何解释?说自己与夏峰已成陌路,刚才纯粹巧合,阿甘信吗?如果他信了,会不会以为她在发同居邀请?要不,干脆不解释,以夏峰做挡箭牌,让阿甘“所见即所得”,冷静冷静?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彻底将他伤着了吗?怎么办?要不要找他说说?

  凯蒂纠结了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鼓足勇气约阿甘见面。阿甘爽快答应,见面后第一句话就是:“我最近要休一个长假,跟几个朋友去一趟西藏,你安心在这儿住。我爸妈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说我在外面出差,叫他们没事不要打搅你。”

  一阵儿莫名的伤感涌上凯蒂心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掉泪。阿甘笑:“你哭什么?”

  “我哭了吗?”凯蒂赶紧拭泪,“阿甘,跟你说个事:要不,我还是搬走吧?”

  “合同还没到期呢,干吗要搬走?再说,你不是极度厌烦搬家吗?”

  “我是厌烦搬家,可我也不想让你和你父母中间为难。”

  “你不过是租我房子,我有什么为难的?”阿甘道歉,“上次是我不对。酒后乱性,对不起。”

  阿甘越这样说,凯蒂越难过。从头至尾,她和阿甘都小心翼翼地不提夏峰的名字,可是他们都知道,导致今天这种尴尬局面的根本原因,就是夏峰。阿甘一方面认为凯蒂与夏峰还没断,另一方面也不想在恢复记忆前恋爱;凯蒂呢,虽然认为夏峰已成“过去时”,却没法判断阿甘是不是她的“将来时”。凯蒂大脑彻底短路。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究竟是不该阴差阳错住进阿甘的“婚房”,还是不该在他父母面前扮他的女友?

  沉默良久,凯蒂方说:“要不,你对你父母说实话吧。反正我也打算搬走了,他们不让我住,没关系的。”

  “也行。”阿甘点点头,“这样对大家都是一个解脱。但最好等我休假回来,行吗?不管我父母接不接受这个结果,我家你尽管住。”

  “谢谢你的好意。”凯蒂与阿甘告别后,立即致电波泠,“有什么方法可以马上暴富?我要买房子!马上买!”

  波泠原以为夏峰会遮遮掩掩,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地承认他与覃冰冰的关系,而且真的厚着脸皮求凯蒂,暗自惊讶,对夏峰的印象越发负面。上次她果断拒绝夏峰和覃冰冰,虽说与她不在其位、鞭长莫及有关,但更多是下意识在替凯蒂出气。但事后一想,波泠觉得于公于私,自己这么做都并不妥。

  先说公。郝菁滔为了一己之私,在没有采访当事人的前提下,就写出了一篇有失公正的报道,这样的稿子刊出来,只会有损杂志社的声誉,如果引来官司,更是得不偿失。波泠虽已离职,但媒体人的素养仍在,且对杂志社感情极深,不能容忍自己对同事的抹黑行为视而不见。

  再说私。凯蒂与夏峰已经分手,理论上两个人都有重新开始的自由和权利。凯、夏二人相互吃对方“新欢”的醋,原是人之常情,但波泠作为朋友,就不能再受凯蒂的情绪影响,对夏峰的新恋情持敌意态度,不管他的新女友是倪蔓,还是覃冰冰。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凯蒂和夏峰如果继续相互纠缠折磨,最后将是一个“双输”的结果。

  想明白这两点,波泠立即精心捯饬一番,前往杂志社,找总编陈说利弊,请他务必重视。总编说:“郝菁滔这件事,我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稿子我也看了,确实比较偏激,情绪化严重,刊出来会让业界笑话。不管郝菁滔收没收钱,稿子肯定要被毙掉。”

  波泠感激地说:“谢谢您,总编!”

  “你如果真要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您说?”

  总编顿了顿说:“回杂志社帮我。”

  “回杂志社?”波泠深知高位离职,就好比“死”了一样。“悼词”致毕,离职者跟所有同事和相关社交圈子的恩怨情仇便一笔勾销。去而复返,就好比死人复活,所有的人际关系都要推倒重来,那些因为她下岗而与她瞬间“化敌为友”和“化亲为疏”的人,该如何面对?刚刚摘下的面具是不是又要重新戴上?波泠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说实话,有别的公司在挖我,我还在考虑之中。”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样的人才,真想找工作,绝对不是问题。你离开后我才发现,杂志社没你不行。人才永远是媒体最大的财富。”

  波泠见总编言辞恳切,且上次因为赵耀的事对她翻脸的社长已调离,心稍稍松动:“总编,我不是不能回来。只是我不想掺和销售,我只想踏踏实实做内容。”

  总编立即说:“可以啊。只要你能从外面找一个营销能力特别强的人来做客户服务部主任跟你搭档,一个做销售,一个做内容,我就答应你做副总编,从此不再让你涉足经营。”



  OMG!波泠哪能想到,出于一时公心和善念帮夏峰,居然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复职升官的机会,越发相信“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回家路上,她狂翻手机通讯录,没找到擅长营销又能与她搭档的人,回家又找出收藏多年的名片夹,还是一无所获。正叹气,溪涧枫来电:“覃冰冰那个事,你就真不能出面帮帮忙吗?”

  波泠见溪涧枫终于露面,冷笑一声:“你到底让我帮覃冰冰,还是帮夏峰?”

  “一回事。夏峰也在帮我做事。”

  “是吗?我怎么觉得夏峰只是在跟覃冰冰谈恋爱,压根就没做正事?”

  溪涧枫笑道:“销售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客户觉得,你不是在陪TA玩,而是在跟TA谈情说爱。”

  “是吗?”波泠特意问,“夏峰这么厉害?”

  “那当然。能在这么短时间跟覃冰冰这么一个冰美人儿混到这么熟的程度,业界没几个。至少我不能。”

  “人才啊!”波泠对夏峰评价陡变,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何不将他挖到报社来跟自己搭档?这样,覃冰冰化了危机,夏峰完成任务,溪涧枫拿到赞助,而自己呢,则解决了失业问题,一举四赢,多好。立即对溪涧枫说:“你让夏峰给我打个电话吧,我也许能帮他。”

  夏峰听说波泠答应帮他,大喜,欣然赴约,问:“我该怎么感谢你?说个数,我让覃冰冰公司出。”

  波泠淡定地摇头:“我一分钱不要。”

  “一分钱不要?”夏峰笑,“你要这么说,我反倒心里不踏实了。”

  “不要钱,并不代表没有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夏峰说完,又心虚地补充,“只要别逼我跟凯蒂和好,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我才不掺和这种事。”波泠笑笑,“我的要求很简单。从溪涧枫那辞职,到我杂志社做客户服务部主任,负责广告销售。”

  “这个……”夏峰万没想到波泠的要求是这样,“我从没卖过广告,恐怕……”

  “销售的本质不在卖产品,而在于迅速与客户建立一种信任和亲密的关系。溪涧枫可是对你推崇备至。你和覃冰冰不就是这样吗?”

  “我跟她……”

  波泠逼问:“怎么,是不是已经超过销售与客户的关系了?”

  夏峰不知道波泠是真心挖他,还是在帮凯蒂试探他与覃冰冰的关系。如果说一开始他与凯蒂还只是互有误会,那么到今天,两个人都有了新欢,势如覆水,很难回收。对凯蒂不愿求波泠帮他,夏峰虽然理解,但心里终究有一丝耿耿。正在他绝望之际,突然天降馅饼,香香软软地砸在他头上。波泠不仅愿意帮他,而且还要给他一个好工作,让夏峰百感交集,心道:莫非我霉运出尽、即将时来运转?想想说:“能不能先把覃冰冰的事办了,我再找溪涧枫商量商量?”

  波泠冷冷道:“得你同意跳槽之后,我才能帮你撤稿。否则,就是覃冰冰的大老板下岗、公司股票跳水,我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

  夏峰无奈,只得找到溪涧枫:“有两件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个?”

  溪涧枫这个乐观主义者立即说:“当然是先听好消息。”

  “覃冰冰的事即将搞定,五十万赞助马上就能到位。”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行!谁说你不能搞定女客户?你是男女通吃啊!”溪涧枫重重地在夏峰肩膀上拍一把,“从明天起,你就是公司副总,股权的事我再想想,尽快落实。”



  “我还没说坏消息呢。”夏峰摆摆手,又将波泠复出升官、挖他的事说了。溪涧枫大怒:“波泠居然敢挖我的墙脚?不行,夏峰,说好哥们儿一块创业的,你怎么能又回去打工呢?”

  夏峰道:“第二件事是第一件事的条件,我要不答应她,覃冰冰这个客户就要泡汤。”

  “那就先虚应波泠,等覃冰冰这边的合同一签,就甩了她。”

  “这样不好吧。”夏峰认真道,“我去波泠杂志社做销售,也是波泠复职的条件。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也要为你前妻考虑考虑。我们做销售的,最讲究的就是诚信。”

  溪涧枫平时难得生气,见夏峰铁心要走,火了:“你都没征求我意见就答应波泠,这还叫诚信?要说诚信,咱们从头说起,你刚到我这儿时怎么说的,说一年之内帮我完成八百万的销售业绩,现在呢,才五十万,你就要走人,这叫哪门子诚信?”

  夏峰本不是个有耐心涵养的人,见溪涧枫教训他,也火了:“我要是不答应波泠,这五十万也完不成。波泠是你前妻,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一个有恩于你的人,我帮帮她,难道不好吗?”

  “波泠对我有恩?”溪涧枫冷笑,“拜她所赐,我连房产证都没有。总而言之,我不同意。”

  “夹在你们两口子中间,两头受气,我没法做业务!”夏峰气呼呼往外走。

  “等一下!我把波泠叫过来。”溪涧枫稳住夏峰,等波泠一到,立即开炮,“好啊,你居然敢趁机挖我墙脚?”

  “夏峰跟你说了?”波泠笑,“夏峰只是你的顾问,又不是正式员工,我这算挖墙脚吗?再说,我也在帮你们。”

  “你这是帮自己吧。”

  “我承认客观上我是受益了,可一开始我并不想拿夏峰做交易。事情就这么赶上了,能怪我吗?”波泠以退为进,淡淡道,“溪涧枫,我没逼着你把夏峰让给我。你可以不答应,大不了我继续在家做宅女,坐吃山空。逼急了,我真把你那套房子卖了,要么创业,要么环游世界。”

  溪涧枫只得让步:“行,我可以把夏峰让给你,但我也有个条件。”

  “说吧。”

  “你不是要我给你适当补偿,然后把房子过户给我吗?可以,但不能按当前的市价。这两年房价涨得太多了,按这个价补偿,不如把我卖了。当然,看在我们以前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我也不让你吃亏。这样好不好,在市价基础上打六六折?好听一点。”

  “六六折?真好听。”波泠冷笑,“不如你六六折把你那一半卖给我吧?”

  溪涧枫急了:“你不是已经有一套房子了吗?要两套房干吗?离异女人房子越多,越难嫁的。难道你打算养小白脸吗?”

  “呸!”波泠大怒,“我要房子养老!嫁房子比嫁男人可靠多了!”

  夏峰一看这架势,大喝一声:“求你们别吵了!溪涧枫,波泠,你们两边我都不干了。覃冰冰的事,你们看着处理。反正不是我损失五十万。我只提醒你们一点,今天是最后一天。”说完离开了。

  溪涧枫和波泠只得同时休战,最后各自妥协:溪涧枫同意夏峰离职,波泠同意在双方任何一人再婚前暂不对溪涧枫所住房产进行分割。很快,夏峰离开溪涧枫公司,到波泠杂志社面试,并顺利通过,波泠也成功复职,升为副总编。覃冰冰胜利完成危机公关,对溪涧枫公司活动的赞助金额由原来的五十万提高到六十万,而溪涧枫也暂时保住了房子,避免流落街头。一场连锁风波,果真如波泠所预言,以“四赢”结局。只是谁也没想到,危机很快就接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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