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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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实秋留美三年,1926年回去能顺风顺水拿到东南大学聘书,亦是拿着留美同学梅光迪介绍信,见了胡先骕先生实现的。梁先生清华出身,留美同学旧识,这均是他的人脉资源。
1927年东南大学并校,改为第四中山大学,后又改名为江苏大学、中央大学。梁因此失掉教职。他转而到上海,“我们在上海三年的生活是艰苦的,情形当然 是相当狼狈”——直到1930年得到青岛大学的聘书。梁实秋“在光华、中国公学两处兼课”,“在《时事新报》编一个副刊《青光》”(得新月派张禹九临时推 荐),“由于业雅的堂兄业光的引介,我和亚紫、业雅都进了国立暨南大学服务”(见《槐园梦忆》)。梁实秋和鲁迅论争,便是这样的背景。
1930年,梁实秋在青岛大学任职,闻一多亦是同仁(他们还都是清华好友)。闻一多曾做诗一首《奇迹》,梁教授曾泄露与“涟漪”相关。“情形并不太严 重,因为在情感刚刚生出一个蓓蕾的时候就把它掐死了,但是在内心里当然是有一番折腾,写出诗来仍然是那样的回肠荡气。”据美国学者金介甫考证,这个“涟 漪”与俞珊有关。闻先生是旧式婚姻,被迫结婚,旧式太太,趣味差别极大。然而内省的闻一多到底只不过写了一首诗而已,一生如此,其自制力和勇气均令人钦 佩。徐志摩主持成立“新月”,“新月”之名,同仁中唯有闻一多不满,觉得“绅士趣味”太过浓厚。闻一多、梁实秋后来分途,细节处已露端倪。
梁好友徐志摩“一九三一年六月十四日自北平”写给陆小曼的信曾提及梁、俞:“星四下午又见杨今甫(注:即前文所提的杨振声),听了不少关于俞珊的话。好 一位小姐,差些一个大学都被她闹散了。梁实秋也有不少丑态,想起来还算咱们露脸,至少不曾闹什么话柄。夫人!你的大度是最可佩服的。北京最大的是清华问 题,闹得人人都头昏。奚若今天走,做代表到南京,他许去上海来看你,你得约洵美(注:邵洵美)请他玩玩。他太太也闹着要离家独立谋生去,你可以问问他。” 徐志摩亦和俞珊相熟,徐志摩的书斋里“挂着俞珊的《莎乐美》剧照,旁边还有一件俞珊的舞衣和小曼母亲年轻时的三寸绣花红菱”。徐志摩说“夫人!你的大度是 最可佩服的”,不无缘故。(俞珊、徐志摩结交,若好奇的自己搜索一二好了,闲话不提。)
这个文坛名流的圈子,胡适、徐志摩、梁实 秋、林徽因(丈夫梁思成)、凌淑华(丈夫陈源教授,即和鲁迅骂战过的陈西滢)、冰心(谢婉莹,丈夫吴文藻,社会学教授)……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物。徐、 林、谢、凌出身名门,亦留学欧美;陈源、梁实秋亦是留美出身而做教授。徐交游广阔,与邵洵美亦是世交,徐志摩北平、上海,均有场子。这个圈子不光涉足教育 界、文坛,亦有一番入世抱负(胡适、梁实秋、陈源……)。《现代评论》1卷2期发表了一篇题为《我们所要的一个善后会议》的文章,说在当前中国政治上有三 大势力:军阀,有兵权;政治家,有政治势力;尤其不可忽视的是“在社会具有一种精神的势力,而常为一切政治运动社会运动的指导者之智识阶级”,因此,善后 会议必须有“智识阶级的领袖”参加,这些“物望所归之中坚人物”将以其“政治上之实力与人格上之权威”在中国政治中发挥指导作用。——自许之意,流于笔 墨。鲁迅看这些人物“以为中国没有他们就要灭亡的”作派,他偏又熟知内情,哪能不冷笑呢?
1926年,“三一八”惨案发生,陈源 说学生“自蹈死地”——周氏兄弟、林语堂等“语丝”派拍案而起,鲁迅为此丢了北大教职,转赴厦大。知识界就现实论争,现在依然如此。当年的人不过和今日一 样,各有立场选择。1932年,鲁迅回家探母,回到北平,此时对“正人君子”的学界,不过微微摇头,他们的路,已经岔开太远了。《<两地书> 原信》记下了这种心情:“他们对于北平学界现状,俱颇不满。我想,此地之先前和‘正人君子’战斗之诸公,倘不自己小心,怕就也要变成‘正人君子’了。各种 劳劳,从我看来,很可不必。我自从到北平后,觉得非常自在,于他们一切言动,甚为漠然;即下午之面斥董公,事后也毫不气忿,因叹在寂寞之世界里,虽欲得一 可以对垒之敌人,亦不易也。”“我自从到此以后,综计各种感受,似乎我于新文学和旧学问各方面,凡我所着手的,便给别人一种威吓——有些旧朋友自然除外 ——所以所得到的非攻击排斥便是‘敬而远之’。这种情形,使我更加大胆阔步,然而也使我不复专于一业,一事无成。而且又使小刺猬常常担心,‘眼泪往肚子里 流’。所以我也对于自己的坏脾气,常常痛心;但有时也觉得惟其如此,所以我配获得我的小莲蓬兼小刺猬。此后仍当四面八方地闹呢,还是暂且静静,作一部冷静 的专门的书呢,倒是一个问题。”有人尚疑他怕他有谋北平教职之心,他哈哈一笑,向许广平如是剖白,“我到这里一看,更确知我们之并不渺小”。回到上海,直 到逝世,写文、翻译为生,当真与这个圈子彻底诀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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