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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结城是在一年前搬到这个外场村的。迁移到外场村并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纯粹只是想住在乡下地方而已。刚好有个朋友专门为别人介绍外场村的空屋,于是结城 就这样搬了进来。不过像结城这种外来移民并不多见,就他所知,也只有自己跟武藤两人而已。武藤是村子里唯一一间小诊所的医疗事务主任,大儿子上小学的时 候,才从别的地方迁移过来的。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实还有不少从别的地方搬迁过来的人,不过那些人几乎都跟外场村有着血缘上的关系,因此武藤和结城对其他 村民而言,无疑是不折不扣的外地人。
  
  “结城先生今年第一次参加啊?”
  
  这语调很柔和,坐在另一块石头上的男子正转头看着结城。
  
  “难怪会这么累。”
  
  结城对那名男子报以友善的微笑。印象中他应该是在中学任教的广泽老师才对。
  
  “参加祭典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总算成为村子里的一分子了呢。”
  
  广泽拿着手中的啤酒靠了过来:“结城先生搬到这儿来已经一年多了吧?听说您在村子里经营一间创作工坊……”
  
  “广泽先生言重了,我只不过跟小梓——也就是内人做做木制家具,或是手染布之类的而已,称不上是什么工坊。”


  
  广泽露出微笑,在一旁的武藤却臭着一张脸以手中的啤酒罐顶顶结城的肩头。
  
  “要不是你妻子坚持不冠夫姓,又怎会直到现在才能参加村子里的神事?村子里的人个个都很传统,没办法接受你们那种新潮的思想啦。”
  
  结城报以苦涩的微笑。武藤就住在结城家附近,结城刚搬来的时候就受到他很大的照顾。他只要几杯黄汤下肚,就会把这件事挂在嘴上。
  
  结城与小梓只是同居的关系,尚未向乡公所正式登记,主要原因是小梓拒绝冠夫姓。结城很能体谅小梓的坚持,他本身也对婚姻制度抱持相当程度的存疑,因此 直到现在依然迟迟未去登记。他不称呼小梓为老婆,而是称呼她为同居人,两人唯一的孩子也登记在小梓的户籍,这点当然事先取得结城的许可。外场的村民对他们 的做法十分不能理解,刚搬来的时候还曾经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都已经过了那么久,我想村子里的人大概早就已经习惯了吧?”
  
  广泽笑得很温和。
  
  “听说您有位公子是吧?好像还挺大的样子……今年上高中吗?”
  
  “嗯,我与内人在大学时期就已经为人父母了。犬子念国中的时候承蒙照顾……”


  
  “不不不,我哪有这种福气啊?令郎已经十六岁了,应该比较懂事了吧?”
  
  结城不由得露出苦笑。儿子小时候对自己跟小梓有所误解,还因此在学校里受到同学的欺负,动不动就要求自己跟小梓正式结婚。不过升上初中之后,就没听他提起这件事了。结城将儿子的转变解读为对父母的体谅与理解。
  
  “像两位观念如此新潮的人,想必对乡下地方的生活有许多无法接受的地方吧?比如说女性不得参与神事的限制……”
  
  结城摇了摇头,否定了广泽的疑问。
  
  “没那回事,我与小梓对自古流传下来的仪式和规矩向来抱持着一种敬畏有加的观念。其实对我们这种与祭典无缘的都市人来说,祭典的仪式和神事的规矩反而让我们感动莫名呢。”
  
  “哦,感动啊?”
  
  “嗯,会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每次一想到这种仪式是好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内心就会无比的崇敬,毕竟这才是我搬到这儿来的主要原因。不过小梓也不是完全没有怨言啦,送虫祭只有游行众的人才能从头到尾地参与,她直嚷着不公平呢。”


  
  结城的回答让广泽笑得很开心。
  
  “原来如此。”
  
  “她一直埋怨为什么只有男人才能当游行众。其实只要自己扮过一次,就知道这是个很耗体力的工作,女人家根本做不来。”
  
  广泽微笑颔首,附和结城的说法。
  
  “这种大热天还要穿那么厚的衣服,而且还得戴着面具从头到尾把村子走上一圈,没做过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辛苦。”
  
  “就是说嘛。对了,这套有点像僧服的服装,有什么特殊含意吗?”
  
  “所谓的游行众就是从游行上人转变而来的,所以才会穿着这套墨染的服装。”
  
  “游行上人?”
  
  “那个稻草人。”广泽转头望了望河床上的火堆,火势烧得正旺,“叫做别当。其实我也是从年轻的副住持那里听来的,详细情形我也不了解啦。”
  
  “年轻的副住持……”结城从被火光照亮的干河床往山的方向看了几眼。外场村是个被三条山脊团团围绕的小村子,位于半山腰上的菩提寺中继承寺院的年轻副 住持以写小说为副业。结城没看过年轻副住持写的小说,不过村民对小说的评价似乎不高,大家都说副住持写的小说没人看得懂。然而一提起年轻的副住持,村民的 语气就会变得特别温和,这是出自村子里出了一名小说家的骄傲,以及对菩提寺年轻副住持的敬爱。
  
  “自古以来,农民一直认为害虫和疾病是恶灵所引起的。而在保元、平治之乱时,有个叫做斋藤实盛的武将……”
  
  “你是指平安时代的保元、平治之乱吗?”
  
  “嗯。那个叫做斋藤实盛的武将又被称为长井斋藤别当,原本是源氏麾下的武士,后来转投平家的阵营。他为了讨伐木曾义仲沿着北陆道一路北上,最后在加贺 筱原不幸阵亡,据说是被稻秆绊倒的关系。死不瞑目的他化身为害虫吃尽天下的稻谷,至今全国各地的农村都保有这种传承,每年夏天都会举行送虫祭的仪式,借以 供奉斋藤实盛的亡灵。”
  
  “原来别当指的是斋藤别当。”
  
  “根据古书的记载,实盛的亡灵在加贺筱原一带出没的时候,被时宗日本净土教的一个宗派。的游行上人超度。这个故事收录在名为‘实盛’的歌谣当中,从这里就看得出这个传说在当时十分普遍。年轻的副住持说当年别当身边的侍卫就叫做游行众,这就是游行众的由来了。”
  
  “那鬼面具又要怎么解释?”
  
  广泽露出“这也难不倒我”的得意表情。

  
  “外场村的人将‘僵尸’称为‘恶鬼’。”
  
  “僵尸?”
  
  “嗯。这个村子不是盛行土葬吗?自古以来这里就有死人会从土里爬出来危害众人的传说,村民们称之为恶鬼。照理说以恶鬼来供奉别当的亡灵的确有点说不 通,不过这里以前就有戴着鬼面具身穿僧袍的游行众了。担任游行众的男子一边供奉别当的亡灵,一边在村子里四处走动,据说躲在村子里的秽物和恶鬼就会跟在他 们身后,他们再把秽物和恶鬼带到这儿来享用祭品,然后丢弃。这就是所谓的送虫祭。”
  
  “享用祭品,然后丢弃——”结城看了看燃烧中的火堆,“难怪要将那些东西烧掉。”
  
  游行众必须抬着别当四处绕行。以稻草扎成的别当体积十分庞大,重量自然不在话下,担任游行众的村民得抬着这个庞然大物走遍村子的每个角落,借此安抚四 周恶灵,铲除秽物。其他背着卒塔婆的人必须替游行众开路,一行人就这样边走边跳绕行四周,替全村的人扫除害虫以及疾病。背着跟小孩子一样高的卒塔婆,从这 个祠堂跳到另一个祠堂,其中的辛苦若不是当事人,是很难体会的。
  
  “所以外场村的名字其实跟卒塔婆有关啰?”在日语中,卒塔婆和外场的读音都是“sotoba”。
  
  听说外场村的名字就是从卒塔婆来的,听到结城的问题,广泽静静地点了点头。
  
  “种植枞树制作卒塔婆,这就是外场这个村子存在的意义。”
  
  每隔一个星期,巨大的卒塔婆就会从原本的祠堂移到另一个祠堂。人们会在从神社求来的纸人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将己身的秽气附在纸人身上之后贴在卒塔婆 上面,然后奉献酒食供养亡魂,再由游行众负责收集全村的供品和卒塔婆。贴着纸人的卒塔婆老实说并不怎么赏心悦目,结城第一次看到卒塔婆的时候,着实被那种 阴森的气氛弄得全身不舒服。
  
  “不习惯的人的确会觉得有点可怕。”
  
  广泽仿佛看穿心思似的口出此言,结城只能苦笑以对。
  
  “刚开始的确有些不自在,再加上还要穿着那种衣服在夜里打着火把四处走动,这简直跟诅咒没什么两样。”
  
  “诅咒和神迹其实是一体两面的东西,神事就是如此。严格说来,送虫祭也算是御灵会的一种,人们为了远离恶灵的骚扰,不得不以美酒和食物来祭祀他们。从这个角度来看,人与神之间的感情似乎也不怎么样。”
  
  “在本地居住的村民的祭典大概就是这样吧?”
  
  广泽深深颔首。一旁的武藤早已握着啤酒罐打起盹来了。
  
  “祭祀之后再抛弃,所以回去的时候不能戴着鬼面具,否则好不容易请出去的恶鬼又会跟回来了。以前的人会在河里沐浴净身之后再回去,不过游行众在绕行的时候多半会喝酒,随便下水容易引起心脏麻痹,因此这个规定后来就废止了。”
  
  “原来还有这种演变。”
  
  结城的语气当中带有一丝遗憾,广泽不由得露出歉意。
  
  “送虫祭原本是在立秋当天举行的,现在则改为立秋前后的星期六晚上,方便平常要上班的村民参加。像这一类的演变以后可能还会陆续出现吧?”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种应时代潮流而有所修正的做法相当可取而已。若一味遵照古法不知变通的话,就不能称为有生命的文化遗产了。”
  
  结城慌忙解释的态度让广泽笑了出来。
  
  “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啦。不过跟附近的村落比较起来,我们外场村的确保留了不少传统文化。在这一带的村落当中,外场村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怎么说?”
  
  “否则怎么会叫‘外场’?这里原本是从外地来的伐木工人所开辟的村子,合并之后其实早就不叫外场村了,然而村子里的人对外还是称自己是外场村民,外头 的人也习惯称这里为外场村。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彼此永远也无法融合在一起的关系,外头的人很少进来,这里的人也很少出去,村民们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 活。”
  
  “那我就是异类当中的异类啰?”
  
  自我解嘲的结城又逗得广泽忍俊不禁。
  
  “当过游行众之后,你就是这村里的一分子了,以后可有得你忙的呢。每个村民都有各自的工作,需要出力气的工作绝对少不了你。”
  
  “那我以后还要当游行众吗?”
  
  “既然今年参加了,明年大概也跑不掉吧?村子里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参加,不过哪项工作由谁来做早就已经有个谱了。负责敲锣打鼓和开路的人也一样,大致上就这样固定了下来。”
  
  “原来如此。”
  
  结城苦笑不已。叫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练习跳舞,脸皮薄一点的恐怕还跳不来呢。
  
  “有没有听过‘上中门前、下外水口’?”
  
  “没听过,是什么东西?”
  
  “外场村是由六个村落所组成的,包括上外场、中外场、门前、下外场、外场和水口。其实原本还有一个位于深山里面,叫做山入的小村落。”
  
  “听说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嗯,只剩下两户人家而已。包括山入在内,这村子被区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村落和下村落所负责的神事都不一样。神职人员自行组成了一个叫做宫座的组 织,若宫座没有另行指示,村子里的祭典就由上下村落自行分配。上村落又被称为旧村落,相对于下村落的新村落。这几年靠近国道一带的下村落人口大为增加,规 模凌驾于上村落,以前那里都只是一片稻田而已呢。下村落负责农历新年的祈年祭和送虫祭之前的神幸祭,这两个祭典都是重劳动的工作,不过我们只负责大年初一 的岁神祭和送虫祭而已,所以只要到场观礼就好了。”
  
  “原来如此。”
  
  “村子的人口虽然不多,占地却十分辽阔。除了神事之外,村子自行举办的活动也都由上下村落负责承担。规模较小的活动就由各村自己举行,每个村子下面又 细分为好几个开垦班,是否配合村子的活动都由各班自行决定。在这种分层分工的架构下面,谁负责哪样工作早就已经有了默契,所以敲锣的人永远敲锣,抬神轿的 人永远抬神轿。”

  
  “既然如此,那我得先储备一点体力才行,否则明年送虫祭恐怕会吃不消呢。”
  
  结城笑了出来,广泽也跟着干笑几声。
  
  “请问广泽先生府上何处?”
  
  “我跟结城先生一样,都住在中外场。”
  
  “原来如此……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
  
  就在两人互相客套的时候,大梦初醒的武藤抬起头来。
  
  “……有车来了。”
  
  结城和广泽看了武藤一眼,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河岸的堤防。
  
  车灯的亮光从位于南方的村子入口处映射而来。
  
  “都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也难怪广泽会觉得纳闷,手表上的指针正指在凌晨三点的位置。
  
  看来应该有三辆车的灯光从南方一路接近,然后停了下来。
  
  “大概是走错路了吧?”
  
  武藤怪笑了几声。或许真的是走错路了,只见那三辆车停留片刻之后,便转向沿着原路驶去了。
  
  武藤一脸讶异地眯起双眼,广泽也皱起了双眉,结城脸上的表情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看到一辆卡车,铝制的车斗十分巨大。跟在后面的两辆车被卡车的阴影覆盖,看不出是什么车种。
  
  围绕在火堆四周的游行众全都张大了嘴巴目送车辆离去。
  
  “难道是谁要搬家吗?”
  
  武藤的声音听得出来有一点惊讶,也有一点像在开玩笑。结城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过身去。两侧的山脊线在点点星空的陪衬下,显得异常黝黑,这两座山峰 将整个村子从左右两端钳制起来,交会于溪流的上游。最远处耸立着巨大无比的山头,有一举压倒两座山峰的气势。那里是北山之左、村子的西北,也就是北山与西 山交会的地方。结城和所有村民都知道那里有一间空屋,正静静地伫立山头,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既然卡车掉头离去,应该跟那间空屋没有关系吧?可是——
  
  在场的人全都想到同一件事。武藤、广泽以及其他围绕在火堆旁的众人,全都不约而同地望向西北方的山头。
  
  第叁话
  
  现任房主为什么想搬到这种乡下地方?当初他又是基于怎样的理由买下那块土地?……那栋建筑物的四周谜团密布,充满令人不解的疑惑。

  
  夜色逐渐被淡蓝色的薄雾取代,漆黑的山脊蒙上一抹枞树的翠绿,远处传来山鸠的啼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静信带着扫把从寺斋走了出来,院子里早已被清晨温暖的阳光占据。早晨的浓雾遮蔽了天空,门前的石阶有如泼墨一般向下延伸,直通前方黑得发亮的山门。
  
  静信穿过寂静的院子,朝着山门走了过去,耳里只有山鸠低沉而又富有节奏感的鸣叫。手中的扫把斜靠在山门的支柱上,依稀感到一丝露气。
  
  卸下被露水沾湿的门闩,静信向内拉开山门左右两片的门扇,这时,山门旁边的小门也被打开了。
  
  从小门屈身而入的光男眯起双眼面带微笑,似乎在上山的时候碰到什么好事。
  
  “早。”光男弯下腰来问好,童山濯濯的脑袋清晰可见。静信连忙也屈身回礼,两人的声音同时在空中相会,逗得光男不由得放声大笑。
  
  田所光男是寺院里的杂工,举凡寺里寺外大大小小的杂事都由他一手包办。不过他不是出家人,因此不会诵经,每天的工作就是大清早从位于半山腰的住处来到 寺院处理杂事,忙了一天之后再回家休息。他与经常到寺院厨房帮忙的母亲克江早已成为寺院的一分子,在静信的记忆中,这些年来光男总是风雨无阻地上山帮忙, 从来没有请假。
  
  “今天似乎也是个大热天。”
  
  没等静信回答,光男就将一扇山门扣上环扣,然后斜着脑袋打量着静信。
  
  “瞧副住持的眼睛红得像什么似的,昨晚又熬夜了是吧?”
  
  静信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代替中风的父亲主持院务至今已经过了一年多,然而静信依然改不掉熬夜写稿的习惯。寺院的早课从清晨五点开始,绝大多数的时候,静信连小睡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要办的法事不少,身体撑得住吗?”
  
  受到从星期六晚上一直持续到星期日黎明的送虫祭,以及之前才刚举行过不久的神幸祭的影响,村子里的夏季神事几乎都集中在一段时间。没有人会在神幸祭到 送虫祭这段期间举行法事,而且送虫祭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盂兰盆节,因此从送虫祭到盂兰盆节的这半个月期间,就是村民们赶办法事的时候。今天也有不少人要 来办法事,虽然寺里总共有两名僧侣,而且忙不过来的话,还可以请附近的寺院支援,然而堂堂副住持大白天的躺在床上补觉,传出去总是惹人非议。
  
  “不如请鹤见师父代为诵经,副住持先去躺一下吧。”
  
  鹤见是往来于村子与寺院的僧侣,静信连忙摇摇头。
  
  “没关系,我撑得住。”
  
  “这段时间正是最忙的时候,可别把自己的身体累坏了。副住持还是去躺一下好了,我会跟鹤见师父那边打声招呼。”
  
  “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没问题。”
  
  光男嘴里咕哝了几声,拿起手中的扫把。这时一道人影从晨雾中拾级而上,原来是在石阶旁开杂货店的千代婆婆。老态龙钟的千代婆婆以扫把代替拐杖,一阶一阶地慢慢爬了上来,向一旁的静信和光男点头示意,一句话也不说。
  
  “早。”
  
  “今天天气不错。”
  
  静信和光男不约而同出声招呼,千代婆婆依然无言地点了点头。
  
  一位面无表情又沉默寡言的老人家,没人知道她今年到底多少岁了。静信小时候每天看着她从山脚拾级而上,却没跟她说过几次话。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千 代婆婆以腼腆的神情表示她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还愿。据说她曾经在佛前立誓,只要被拉去打仗的先生平安归来,她就愿意替佛祖每天打扫内外殿堂。如今千代婆婆的 先生早已不在人世,她老人家的身子倒是十分硬朗,每天早上都会拿起扫把沿着石阶一路从山门清扫到山脚下,做完早课之后才回家去。


  
  村民的宗教信仰十分虔诚,住在附近的老人家很多都是每天行礼如仪的忠实信众,做完早课之后再顺便将寺里寺外的环境打扫一番。拥有众多信众的寺院虽然独 自耸立在荒山野岭之中,占地却十分辽阔,光靠三名僧侣、光男和他的母亲克江、静信和母亲美和子几人根本打理不过来。若没有只求奉献不求回报的信众们随时伸 出援手,这座寺院早就淹没在荒草之中了。
  
  对着默默无语开始扫地的千代婆婆点头致意之后,静信也拿起靠在门边的扫把。
  
  寺院位于村子北方被枞树林覆盖的半山腰上,从山门的位置可以将笼罩在晨雾之中的全村尽收眼底。
  
  整个外场村被错综复杂的山脊团团围住,从空中俯视正如一个三角形的模样。
  
  茂密的枞树林形成有如枪尖一般的三角形地带,将沿着溪流开拓而成的村子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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