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误会，因为如果有体液，除了可以协助确认他的真正身份，还可以用来鉴别他是不是机器人。”孟雷循例解释，虽然说真心的他认为没有太大必要：“以现在的拟生及基因技术，为机器人注入体液好像有点不化算......我想你虽然称呼他作男朋友，对他的了解也一定不深吧，说不定你们是今天晚上才撘上的吧。”孟雷目光如炬，似乎已看穿了绿茶婊：“其实这城市怎么变成这样了？”孟雷以自言自语的声线咕哝着的同时，他的手机响起。

“你说什么？”女孩开始觉得跟前这警官也有点怪了。这人于丝满面，粗犷有余，精细欠奉。眼睛比一般人细小，嵌入比一般人大的脸上，产生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

不知是否因为这缘故，正气凛然戓义薄云天之类的词语，似乎都不太适合用来形容他，常人设想的正义警察模样，跟他有颇大的差距。她看着孟雷从大黑皮衣的口袋里取出电话查看讯息，一个怪异的念头禁不住升上来：说不定下一刻，眼前的这位警官会变成一头猫，或者熊向她扑来？那样的小眼睛瞳孔缩成一条细缝，人中裂开，牙齿露出，拿着电话的手皮肤爆开，长出银灰色的鳞甲......

一念及此，她的手不禁翻上来掩住嘴巴，她不想突然发出令自己不安的声音。

“其实这个城市怎么变成这样了？”三小时后，这句话在三公里外的一部货车上，一个高瘦像猴子的男人拿出手机点开了电子烟，在问他身旁的同党。

“什么变成这样了？你很不满意吗？”年纪大一点的同党心不在焉地反问。他在手机上打着空中足球游戏，没看他的伙伴。

“很难说清楚，你也晓得的，半年来太多怪事了，人们必须开始变得麻木才能不变得疯狂。”瘦猴的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

“你说的怪事我已经习惯了。”

瘦猴转过头来，立即扮作讲鬼故的样子。车外的灯光映照起来，的确有点阴森。

“不能不惯吧，譬如说较早前有人在贫民区那边目击了半人半马唷。开始没有人相信，目击者却越来越多，绘形绘声呢。好像还有人因此惊吓过度，住院去了。另外听一号仓库的小伙子说，有天深夜接到报案，有只像猩猩的怪物也在那附近出现。依我看，都藏在人造丛林的石山里了。”

“贫民区......你觉得那会不会跟那些下等人和黑眼人有关？毕竟那里是他们的基地。”

老伙计退出了游戏，足球咻的一声从空中消失。

黑眼人是G市的贱民，他们全族人的一对眼睛，是完全没有眼白的，常人直视他们，会不期然产生一种排斥的感觉，不是讨厌，便是憎恨；不是想转头就走，顺便吐一口唾沫，便是上前把他们推倒，顺道加一脚图一个“爽”字了得。

“基地？我倒觉得他们是不得不待在那里才对。你住在城市里，不会想一出门就看见他们的吧。”瘦猴呼一口气，眨一眨眼。电子烟哔地一声，烟蒂上的绿灯亮了起来（这玩意儿

在五年前就把G市的烟草商赶尽杀绝，不但向市政府申请专利，并以市民健康和环保问题为由，顺便申请烟草禁制令，让烟草从G市消失。现在还要闻到真正的烟草香，只能付出很高的风险和代价购买走私烟草了）瘦猴的大脑显然已接收到电子烟的感官数据，整个人松弛下来。说到刺激神经的效用，倒没有几个烟民对这个科技提出抱怨。仿佛这里一切都是虚拟的。

“同一天还发生了那桩水源下毒事件，不过我觉得不会是那些黑眼人做的。没有动机嘛。”老伙计说。

货车就停在河边，隐没在人造草丛里。老人看看不远处的河水，以及稍远的工厂大楼，接着道：“我情愿相信下毒的是苍穹集团，毕竟传了很多年啰。”

苍穹集团是Ｇ市的超级企业，富可敌国，其经营的业务几乎涉及全球的所有产业，由环保计划及产品、新农业、金融、能源、通讯、各种贸易，到老伙计的足球游戏、瘦猴手上的电子烟.......不一而足。苍穹与市政府“来往频繁”，双方签署了多项合约，合作无间；

比如说，最近苍穹就在向市政府进行游说，希望全面取缔智能复制食用禽畜，以其生活优化研究中心在年半前开发的虚拟食用肉类代替之。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苍穹这些年越发积极地垄断所有的营商可能性，将其爪牙伸向G市大大小小每一个角落，然后再借这个走在世界科技前端的弹丸之地，巩固自己的世界地位。有人甚至猜测苍穹是想要建立自己的军事基础，从而独立于世界上任何国家。他们开设了多个研究中心，其中以苍穹集团属下第七研究院，简称苍穹七院最为神秘，研究的项目多不为世人所知。

“老实说，这些事不是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人可以知道的。”瘦猴想了想，又说：“不过话说回来，这半年发生的连串怪事之中，最神奇的该数那两宗啊！”

老伙计这次捉着他的话头了：“你是说那个神出鬼没，很丑怪的鳞甲人——？”

瘦猴打个哈哈：“还有那个幸运的孟雷！”

老伙计扁了扁嘴：“还不是？几年间由小队长变成高级警司，大概很快就变成助理总警司吧！新闻说他是百分之九十八破案，嘿！”提起那人的名字，二人不禁笑起来。孟雷。

“余下的两百分之二，不就是你跟我吗。”

两人在车厢里哄笑起来。

“他可以破得了鳞甲人的案吗？”老伙计边笑边询问，一半真心一半表达了他对“神探”的情绪。

瘦猴是故意挑起老伙计的情绪，希望为沉闷的等待时刻找一点什么调剂的，但在还来不及进一步反应时，他便发现本来漆黑一片的窗外有光源在缓慢移动，有车子正向他们这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