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听说我担任了校刊主编，当做特大喜讯在他的小工厂里进行了宣传。他给我打来电话，说，搞宣传好啊，毛老头当年也是搞宣传的，共产党就是因为比国民党会搞宣传才赢得天下，你看共产党就那两句：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国民党输就输在这里，他没编出这两句来。所以，成功你好好干，干出点样子来，毛老头子就是你的指明灯，你的未来那是不可小视的啊。

　　 我听了我爸这些话，手心都出汗了，我爸常用一些名人对我进行一些激励，比如，我水性好，我爸就说伏明霞算老几，成功你好好练个三五年，你就是世界冠军。我爸厂里一个负责后勤的老头，叫老沈，跟着我爸干了半辈子，负责我家柴米油盐的采购，以及人和禽的吃喝拉撒的处理。我高中时候参加了市里一次征文比赛，获了二等奖，当时我正忙于高考，我爸就安排老沈去了。回来之后，老沈见我爸就赞，说，成功不得了啊，领奖台上我老沈看上去年纪最轻，要是成功来，一个小毛丫头，不把全场震倒才怪。

　　 那次获奖除了一本证书几百块奖金，就是几套书，《朱自清文集》《闻一多文集》。我爸把书和奖金留给我，证书他代为保管，他说，这就是资产，它无形之大，我一个小工厂都抵不上它。

　　 校刊改版很成功，老师审阅时虽然颇有微词，但还是无奈地点点头，说，质量还行，质量还行，但每期里不能超过两篇赤裸裸描写爱情的。

　　 那一期里我刊了一篇自己的情诗，写给扬哥哥的，《情殇》：

　　 往事随风去

　　 山盟还依旧

　　 荒诞一场梦

　　 六个苦春秋

　　 曾几何时在深秋

　　 相思似红豆

　　 淡淡离别苦

　　 漠漠断肠愁

　　 遥盼云中鸿雁

　　 又是一个年头

　　 愁苦满胸时

　　 正是无诉处

　　 欲声声叹息

　　 ——深叹息

　　 无奈君住高邮

　　 我却在扬州

　　 这首诗写完，我感觉荡气回肠，愁苦满胸，夜里连续醒来几次，从枕下翻出扬哥哥的信和照片，借着月光，畅想一遍。扬哥哥的回信越来越慢，我想就是战争年代这信也早该跑上五六个来回了。他的信中字迹潇洒，流畅，每一个笔画流畅得像一湾清泉，直流我的心间。

　　 我给扬哥哥写了一封信，信中也字迹潇洒和流畅。我希望我的每一个笔画都变成一湾清泉，直流他的心间。我在信中调侃说，我很喜欢你，只是一直没说，怕你反感，怕连朋友都做不了。

　　 信写好，搁了两个礼拜才寄出，每天再阅读检查一遍，表示对这第一志愿的慎重。

　　 昨晚汤兰和我讨论叫床的艺术，汤兰说，黄色小说里对叫床的描写太少了。不知道叫床应该用C大调还是D大调，用单音还是和弦，是民谣还是爵士？

　　 我也感叹说，没学习班，也没教研组，以后全靠自由发挥了。

　　 汤兰说她几天前做了个梦，就是那个扫地老太给她看了避孕套之后的那个晚上。她说，梦里见到了她的贾哥哥，贾哥哥和她面对面坐着，阳光如水，温柔地洒满她全身，贾哥哥递给她一只玻璃杯，杯里有透明液体，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汤兰端起杯子，含笑而饮，液体粘滑，温热，从嘴里滑向喉口，从喉口流向胃囊。

　　 汤兰问我，成功，你知道我喝的是什么吗？

　　 当时我和苏明正在吃方便面，就着饭盆喝得悉悉索索。苏明也转过脸问，快说呀，是什么呀？

　　 汤兰说，无色无味，贾哥哥的精液。

　　 我和苏明都喷了出去，然后把汤兰压在床上扒光衣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