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节 谁伴我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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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停下来敬了我一碗酒继续弹奏,他的指法很好,十分流畅。我说:“beyond的歌很难弹的,不像民谣那样简单。”陈秋腼腆地笑,说:“我也喜欢beyond,弹多了,就熟悉了。”他问我还想听什么?我说:“随便。”
阿力说:“不能随便,陈秋今天专门弹给你听的,只弹你喜欢的。”
我笑着说:“大家都在听,凭什么说给我弹的,你刚才没在听?大雷没在听?不老实啊,罚酒罚酒。”
大雷和阿力举起饭盆在空中撞了一下,“铛”地一声,然后一饮而尽。饭盆上写着“98道桥147”“98道桥148”,一样的红色字体。
我小的时候,大人就用这种饭盆盛饭给我吃,我奶奶说我手欠,不扶饭碗,却爱抠桌板,抠着抠着就把碗推倒在地上了,摔碎几只后就给我改用这种白瓷的,这盆口阔,边往外翻,喝起汤来总是从两边漏,我奶奶就用筷子敲我的头,说,下巴漏啦,响雷打头。我每次都觉得委屈,心想你试试看,看你能不能兜得住。
我喝了一大口,酒从嘴边淌了下来,于是每喝一口就抬手揩一下,像梁山好汉。
门突然开了,郝歌进来,袖口裤脚都卷得老高,郝歌说:“亏大了,亏大了,你们几个换多少身衣服啊,光袜子就洗了二十七双,哪那么多袜子,换得太勤了,我整整洗三个小时。”
大雷让了个位置给郝歌坐下,倒上酒,说:“先喝了,罚完洗衣再罚喝酒,五盆衣服三十分钟还不搞定,磨磨蹭蹭洗三小时,效率太低。”
郝歌呵呵笑了两声就把酒喝了,说:“先自残一杯,我自我介绍一下——”
阿力打断他,说:“介绍过了,介绍过了,郝大歌,好大个。”
郝歌看着我笑,说:“我们宿舍的都认识你。然后又坐下来给自己倒酒。”
这块璞玉在烛光下看温和多了,烛光摇曳,光影飘忽,像一幅轮廓清晰的素描,头发有点乱,脸上很大一片阴影,他一会儿就把脸转过来,谁说话就认真看着谁,始终微笑着,眼睛不大,却很深邃,像掬了一捧清水。
大雷对我说:“整天见你在篮球场上一个人玩得起劲,阿力经常回宿舍谈你,说你写字厉害,画画厉害,喝酒厉害,吹牛逼也厉害,绝了。”
我问:“今天找我来就是喝酒啊?没什么其他事吧?是不是有稿子要开个后门?”
阿力说:“得了,我们宿舍都是酒鬼,不懂写字那玩意,你还是把报缝报角留给那些千千万万的文学青年吧。我们找你来就是喝酒,吹牛,听你讲黄色笑话。”
陈秋也停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着。陈秋长得浓眉大眼,皮肤白净,就是个头矮了点,顶多165吧。
我说阿力不能坏我名,我纯洁得很,啥时候讲黄色笑话了。
阿力指着郝歌大雷小施说:“都知道了,还赖,上次去你们宿舍帮忙修床就晓得了。”
阿力说上周你跟苏明的上下床坏了,你踢的,苏明跟你开玩笑,你就在底下用脚踢床板,床是企口的,你一踢,整个床板砸下来。
那个中午我和汤兰正在讨论男人女人先同居还是先领证的事情,苏明进来了,苏明睡我上铺,一回宿舍就喜欢窝床上,充分体味床的温暖。
汤兰说人生三大喜事就有洞房花烛,说明洞房花烛时的喜悦远超过两人未婚先试的喜悦,要不人生三大喜事怎没有未婚先试呢?
我说,毫无道理,未婚先试有它的好处,比如先上车还是先买票,你要是先买票了,上车一看,车是破车,车内环境恶劣,一上路就摇摇晃晃,说不定发动引擎都有问题;你要是没买票,可以先上车看看,这辆车不行,换一辆车看看,有权利选择上哪辆车,坐哪个位置,车内环境如何,周围人群怎样,发动机好不好,你没买票,你可以选择,你手上握着钞票啊。
我问上铺的苏明,是不是啊?你那辆车发动机咋样?
苏明趴在床沿上骂我,说,大淫虫,阿力一会来了,你问他好了。
我说,天啊,汤兰你听,苏明那辆车还可以试驾?
苏明于是趴在床沿上向我砸书,我便用脚使劲蹬着床板,床板企口式,啪地砸下来,我闪得快,没被砸成肉饼。
阿力说:“我们去你宿舍的时候,你正好不在,去家教了,我门四个人抬了半天,两个床板分开时,看见下铺的枕头旁边堆了一摞书,郝歌跑过去翻看了,脸都红了。大雷也看了,说,不得了,这是谁的床啊,全是黄色小说。”
汤兰说是你的,说你每晚看黄色小说才能入眠。
我说:“那还不是对自己扫盲,然后向全宿舍进行科普教育嘛,要不苏明咋啥都会,你以为她无师自通啊,错了,都是我和汤兰先从书上刻苦学习来教会她的。”
阿力端起饭盆说:“胡扯,我们是相互学习并研究的。”
几个人都端起饭盆,在空中相撞,饭盆上红色的字迹在烛光下闪着光芒。
我姐说,大学就是修心养性颐养天年的地方。一点不假。
璞玉整晚没说几句话,他总是面带微笑看着每个人。陈秋弹了很久,大概把beyond的歌都过了一遍,有的只弹了前奏,但十分好听。他说:“《谁伴我闯荡》的前奏很好听,要是电贝司弹会更好。”我很专心听着,高潮部分就跟着哼哼,饭盆在空中碰撞的声音更加清脆,充满欢快,我偶尔低下头想一下远在扬州的扬哥哥,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给我写信还是躺在床上想象我的模样?
我站起来说:“不早了,我要走了。”
走廊里有一些下晚自习同学的脚步声。
阿力说:“好吧,下次再来吧,跟苏明一起来。”
大雷跟郝歌都站起来,陈秋也收起吉他,我跟他们挥手,说:“谢谢二锅头,谢谢beyond的歌。”
郝歌送我到楼梯,问我酒多没多?
我笑着说,好像有点,脚踩棉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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