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少年
时间:2012-12-28 19:12来源:远歌文学社 作者:曾拂年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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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后,严白写信给我说,我和郑贤其实都是野猫,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东西,我用想念,郑贤用别离。 郑贤的故事里只有我,而我的故事里却有很多人。 形形色色,直到后来,我都倦了,都不再挣扎了。 part1、少年看向我,眸子里有些茫然。 严白和
很多年之后,严白写信给我说,我和郑贤其实都是野猫,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东西,我用想念,郑贤用别离。
郑贤的故事里只有我,而我的故事里却有很多人。
形形色色,直到后来,我都倦了,都不再挣扎了。
part1、少年看向我,眸子里有些茫然。
严白和我打赌说:“墨安,如果你敢把学校门口那只野猫带回家,送到姥姥面前,我就请你吃糖!”
那时,14岁的我正是贪吃的年纪,最爱的还是甜甜的糖果。
于是,我便咬着牙齿下了决心!一定要把那只野猫带回家!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学校门口多了一只脏兮兮的老猫,瞎了一只眼睛,浑身脏得辨认不出本色。严白说那是只野猫,一定很凶。
我不以为然。
在我的眼睛里,猫似乎是一种格外特别的动物。神秘、高贵,甚至会令人发竦,总觉得猫的眼睛能够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而在这个不大甚至有些落后的小县城,野猫随处可见。自然而然,野猫之间便学会了弱肉强食。
严白跟我讲过很多关于野猫的鬼故事,比如说:野猫变成人的模样,到处抓小孩,然后吃他们的心。
因而,我对猫这种生物既畏惧又崇拜。
“墨安!墨安!那只野猫在那!你快去捉!”一放学,严白就揪着我的马尾,把我拖到了学校前面不远的小林子边。那只脏兮兮的老猫旁若无人地趴在阴凉下,显得冷漠而高贵。
我咽了咽唾沫,小腿已经开始发麻了。
“墨安,你不会是怕了吧?”严白有些看好戏地斜了我一眼,顾自盘腿坐在地上,假装不经意地数着口袋里的糖果。
其实吧,我打心眼儿里鄙视这个跟我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小赤佬!姥姥放着我这个老墨家唯一的骨血不疼,偏偏疼这个毫无血缘关系小寡妇的儿子。
“哼!”我朝他做了个鬼脸,顺势抓了两颗糖果,拨腿往林子里跑去。
谁知,那老猫一见我扑来,“蹭”地一下就没影了。我只得再往林子深处走去。不过几步,严白的影子已经被隔绝在视线之外了。
一股凉意袭遍全身,我的脑袋都快发僵了。虽说现在还不到五点,可这林子里阴森森的,总让人心里发毛。可是,如果现在出去,一定被严白那二货笑掉大牙的!
我可是老墨家的正统的骨血——墨安!我们老墨家在古时可是有名的书香门第,腹存正气!哪里还会怕什么妖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抬脚往林子里找寻野猫的踪迹。果不其然,野猫阴沉的喵叫声越来越清晰。那只猫一定就在附近!
可听着这声音,我总觉着脊背发寒。不行,我墨安可不是胆小的人!
脚步踩在草地上,发出轻声的呻吟,而我的一身老墨家的正气在遇见那个少年的瞬间,随着被我踩在脚底的呻吟,一并定格。
一个脏兮兮的男孩子正躺在离我不到一米的老树根下,脏乱的头发覆盖住了半张脸庞。
野猫的声音诡异地戛然而止,我的第一反应是——
“啊!!!!妖怪!!!”
我想迈开腿逃离这令我恐怖的地方,却发现双腿没出息地软了,脚下打了个趔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脑海里不断划过严白给我讲的鬼故事。野猫会变成人的样子吃小孩!
而眼前这个男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还在这么个地方睡觉!说不定,就是那只野猫变的!
眼前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眼。半睡半醒的从我面前站了起来,不起来倒好,这一起来反而让我越发地惊骇了。
长长的碎发脏脏的,刘海遮住了一双眼睛,只能从一张脸庞上看到他精致得像假娃娃一样的鼻尖、削尖的下巴和毫无弧度的嘴唇。
“唔……妖……妖……”我想,我一定是快要被吃掉了。想我老墨家只剩下我这一根独苗,实在是有些不甘。
如果姥姥和严白知道了我的死讯,会不会后悔以前没有多给我一些糖果?
种种疑惑在我脑海里炸开,而眼前的人忽然开始往我这边走来,我想,他一定是要开餐了。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睛等死的那一刻,一阵夏风吹过,遮盖在少年脸庞的长发被吹开,一双深邃的眸子在精致得有些过分的脸庞上出现。
一双深邃、毫无波澜、干净的眸子,看过便再也不会忘记。
我墨安活了十四年,第一次发现,男生也可以长得很美。
我想,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不然怎么连他贴近了都没感觉?
少年缓缓蹲在我面前,唇角依旧是毫无弧度,而他的手却伸向了我身旁的地上。
接着,一颗糖果出现在他的指尖。那是我刚刚从严白手里抢来的。
“你不要……不要吃我……我……我……”我完全是出于泪崩状态,忽然发现我是那么适合演苦情戏。
少年看向我,眸子里有些茫然。
part2、这个野猫少年就像这道伤疤一样烙在我心底。
我承认我是有点窝囊,可我是老墨家的独苗,姥姥说过,老墨家就靠我了。是的,我的命还是宝贵的。
少年看了我几眼,便撕开糖纸,有些轻缓地把晶莹的糖果塞进嘴巴里。这时,老猫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在我的左手边,脏兮兮的老猫静静地坐着,一只荧蓝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我。
那这个少年,又是哪里来的?不是野猫么?
“呃……我……你……”我看着少年,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双漂亮的眼睛了。
就算是野猫少年,也美极了。
正在我发神间,忽然感觉手指上一阵阵湿润温暖,歪过脑袋一看,却是那只老猫正饶有兴致地舔着我的爪子。
我一阵惊骇,莫不是我今天吃零食没有擦干净爪子?动动手指头,那只老猫还不见闪开的意思。这正是抓猫的好时候啊!
不过稍微动了动手,这只老猫就乖乖地躺在我怀中,只是舌头仍然绕在我的爪子上。
“野猫!你是我墨安的了!嘿嘿。”我用使劲蹭了蹭老猫的身子,得意地咧开了嘴。我的糖果啊!我的糖果啊!
此时,却听得一阵踩在叶子上松软的声音。抬眼间,那少年已经重新躺回原来的地方,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墨安!墨安!我来救你了!妖怪受死吧!”不多时,浑身装备“武器”的严白没头没脑地跑了进来,全身缠着树藤,手里还拿了几串柳枝。
我的脑袋有些发懵,嘴巴还有点抽。严白气喘吁吁地望着我,说:“妖怪呢?”
“……呃……”
严白的视线一转,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立刻怒发冲冠,甩起柳枝就要抽过去。
很可惜,这一抽落在我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痛伴着一条肿起的红痕在手臂上蜿蜒伸延,最后变成一条如同蛇一般的血痕。
“墨安!”严白惊呼着扔掉手中的柳枝,抓住我的手腕。
“走啊,回家了,走。”我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少年,拖着严白往林子外面跑。
自此,这个野猫少年就像这道伤疤一样烙在我心底,痛了一辈子,再也没有痊愈。
当我捧着一把严白送我的糖果发春时,姥姥的拐杖也落在了我屁股上。
“我们老墨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野丫头!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姥姥扭曲着一张褶皱的脸皮,眼睛冒着精光。自小,我就意识到,姥姥的气劲儿大得吓人,完全不像一个老太太。
严白那二货幼时就比我聪明,他说见到老人一定要称呼其为“老不死的”,意思是长命百岁,是对老人家的尊称。结果,我挨了姥姥一顿打。故此,我之所以正值十四豆蔻年华还未现出美貌,完全是拜姥姥的拐杖和严白的变相教育所赐!
“姥姥!姥姥!疼!啊,啊,疼!姥姥!我知道错了。我是老墨家的独苗啊,姥姥!”
姥姥果真是老了,追着我满院子绕了好几圈,终于败下阵来,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而我,则摸着我方才被严白抽出的那条伤疤,虽说因我皮厚,不至于破皮流血,却也委实疼的很。
“还疼不疼了?”姥姥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想必也是气消了。
于是我满眼泪水地跑到姥姥膝下,捋起袖子给她看伤口。“姥姥,疼!严白打的!”
“哟,怎么肿成这样?”姥姥有些疼惜地抚摸着伤口,抬眼剜了我一眼后往老屋子里走去,嘴巴里还嘟囔着:“我们老墨家怎么生出这样一个野丫头!”
“姥姥,我们收养那只野猫吧!”我趁着姥姥对我还有一丝同情,试探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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