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寻找新闻的人
时间:2010-11-11 23:32
来源:《读者》原创版供稿
作者: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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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8点30分,签完到,我通知司机出车,另一组准备出发的同事拍了拍我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报社的钱让你一个人赚完了!报社两辆采访车,一辆车分为早班和下午班,同事们轮着值班,经常会出现跟了半天车,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的情况,那就意味着你这一天的
早晨8点30分,签完到,我通知司机出车,另一组准备出发的同事拍了拍我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报社的钱让你一个人赚完了!”报社两辆采访车,一辆车分为早班和下午班,同事们轮着值班,经常会出现跟了半天车,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的情况,那就意味着你这一天的收入为零。而另一辆车,由一个文字记者带着一个摄影记者连续跟车一星期,一天完成一个月的任务量都是可能的,但是体力、脑力的消耗往往大到连流泪的机会都没有。最惨的就是没车可上的,只能靠脚步丈量城市,撞大运似的搜罗新闻,运气好,能捉到一两只“苍蝇”,赚个二三十块的,运气差的不但遭遇冷脸,还得白搭饭钱、水钱。想待在办公室上免费网?没门儿!素有“魔鬼主任”之称的领导一定会唾沫横飞,让你觉得自己愧对报社的培养。回家睡觉?那可真是白日做梦了,领导随时一个电话,连撒谎都来不及。更何况,还有末位淘汰制在那儿盯着呢。
周四,是我连续跟车的第四天,后视镜里的我,皮肤上布满痘痘和深深浅浅的日晒斑,头发被风吹得枯黄打结。还没来得及自怜,领导的电话打来了。很不幸,在这个所有报纸内容惊人一致的时代,我居然漏稿了,同城媒体做了一个独家新闻。在竞争对手狂欢的时候,我迎来的是领导劈头盖脸的责骂,罚钱是肯定的了。
幸好车载热线响了,打断了领导滔滔不绝的教训。有人爆料,某小区内一户人家的落地窗在凌晨2点爆炸了。我们一边推测着爆炸的原因,一边火速赶往事发地。一楼的花园和路边散落着不少玻璃碴子,从玻璃碎裂和落地的情况来看,坠落的可能大于爆炸。抬头一瞧,没了玻璃的窗口,窗帘迎风飘扬,窗框和紧邻的玻璃完好无损。摄影记者一脸讥讽地笑:“这叫爆炸?”刚刚挨了一顿骂的我决定探求事实真相,敲开了户主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听记者来问窗户的事儿,杏眼圆瞪:“我说你们是不是没事干了?我家玻璃破关你们屁事!”说罢砰一声关上门。
熬到中午12点,才跑了一个投诉,正在心情复杂地打算吃饭的时候,接到电视台同行的电话,说河边有人游泳溺水。到了现场,看着搜救的人拿着特制工具从水底往上捞人,作为一名老记者,心里依旧忍不住难过。虽然这样的场面每年都会见到,但仍然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淹死的小孩,见到搜救工具一次次扎向河底时内心的惊恐和胃里的翻腾。突然被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出一身冷汗,落水的人被打捞了上来,医护人员开始急救,亲属们哭得死去活来的。其实这种时候最捣乱最没有人情味的就是记者,要去问搜救的人搜救的过程,要去问目击者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被水流吞噬,还要去问家属死者的身份……每见证一个生命的离去,都会觉出自己的冷血,恨不能立即辞职。
下午5点,回到办公室,刚坐在电脑前,主任就催命似的站在身后:“你快一点哦,三个头题,两个小稿子,最多等你到8点半。”我无力地抬头看了主任一眼,喝下一支藿香正气水,开始写稿。
晚上9点,在主任、编辑的跳脚催促下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显然已经过了回家吃饭的点儿了。打电话给电视台、电台一起跑社会新闻的兄弟们,烤羊肉就着冰啤酒,连带着对一天来的新闻事件的评述和间或发出的几声对生活的叫骂……这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刻。
晚上11点30分,回家,冲完澡来不及等头发干,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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