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黄秉雄当村长的第一天。他走在村街上觉得浑身上下同以往有些不一样:村长大小也是一级政府官员,总得干点儿什么呀!
他边想边走,一抬头就到村西头一个外号叫“二蛮蛋”的家门口了。只见那里堆了一堆石头、一堆黄土,二蛮蛋正提着水桶往黄土堆中间的坑里倒水。黄秉雄就问:“你这是忙啥呢?”
二蛮蛋放下水桶,直直腰说:“和泥,砌墙,盖猪圈。”
黄秉雄心里一咯噔:“你这猪圈怎么盖到院墙外边来了?这可是公家的地方呀!”
二蛮蛋说:“村长,我早就想在这儿盖个猪圈了,可前一阵村里没有村长,我就没动手。”
黄秉雄明白了,这二蛮蛋是在跟他叫阵,给他上眼药。
想到这里,他气宇轩昂地走到二蛮蛋面前说:“二蛮蛋,你这是破坏新农村建设,到时候,乡里来人拆你的墙、罚你的款,可别怪我没有给你打招呼。”
二蛮蛋“哈哈”一笑:“村长,我这也是‘前有车,后有辙’的事儿。村东的李瞎眼半年前在院墙外盖了一间房开了个小卖部,乡里下来人也没见放个屁。你要是能把李瞎眼的那房子给拆了,我这猪圈就不盖了,还请你喝烧酒。”
“好,你小子给我等着。”黄秉雄说完就朝村东的李瞎眼家走去。李瞎眼并不瞎,只是眼睛小得看不见眼珠子。别看这家伙眼珠小,可在西流水村是大家公认的能人,南下过深圳,北上过哈尔滨,乡干部们跟他称兄道弟,跟县里下来的干部也能说上话。黄秉雄进来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炕上同一个南边来的客人喝酒说话。
见黄秉雄来了,李瞎眼赶忙从炕上下来,趿拉上鞋,抓住黄秉雄的手说:“哎呀,村长大人来了,快上炕,咱们喝几杯。”
黄秉雄把手从李瞎眼的手中拽出来,严肃地说:“瞎眼,不,老李,我今天来是通知你,你院墙外边盖的那间房,占了公家的地儿,你赶紧拆了!”
李瞎眼听了黄秉雄这话,一点儿都不生气,说:“就为这事呀,我盖的小房那是乡里同意的。”
“不可能,乡里怎么会同意你这样干?”
“乡里开始是不同意,后来我舅舅跟乡长打了个招呼,乡里边就同意了。”
“你舅舅?”
“你不知道?我舅舅是咱们县里的王县长啊。”
黄秉雄顿时目瞪口呆,不顾李瞎子的挽留怏怏地回了家。
老婆得知事由,怒火中烧:“舅舅个屁,李瞎眼姓李,他老娘姓韩,怎么可能有姓王的舅舅?这李瞎子就一张嘴骗遍全国。明天你就到县里找那王县长问一问,顺便给闺女带几个钱。”
黄秉雄眉头一皱:“你这婆娘,没点儿常理。”
不过黄秉雄还是赶早去了一趟县城,下午刚赶回来他就直奔乡长办公室:“乡长,那王县长根本就不是我们村李瞎眼的舅舅,人家压根就不认识他。”
“你见到王县长了?”乡长歪着脑袋盯着黄秉雄。
黄秉雄往椅子上一靠,说:“见到了,这王县长的闺女跟我闺女是同班同学,两人就像亲姐妹似的。中午我和王县长喝酒时,把李瞎眼占街盖房、自称是他外甥的事情一说,王县长当时就火了,说这种行为严重地破坏了新农村建设,让乡里立即刹住这种不正之风,不信你就打电话问问。”
乡长说:“不用问了,我们还能不相信自己的同志?”
没几天,乡派出所的几辆小车就到了西流水村。眨眼间,李瞎眼的小房就荡然无存了。
黄秉雄作为村长的威信一下子提高了,村里人见了黄秉雄,没有不点头哈腰的。二蛮蛋更不用说了,没等黄秉雄上门,就赶紧把猪圈给拆了,还买了最好的烧酒把黄秉雄给请了过去。
晚上,老婆问醉醺醺的黄秉雄:“你真的跟王县长一起喝酒了?”
“喝个屁的酒,我连县政府大门都没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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