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到了窗台,越来越暖和了,仿佛一盆炭火渐次移到跟前。寒冷、阴晦的冬天被这阳光一掌就推出去了。坐在阳光下,阳光仿佛熨平打皱了的心思,心绪蔓延,犹如萋萋春草;也可以歇歇,打打盹。阳光是温煦的,没有什么比冬天的阳光更让人觉得温暖。冷风是可怕的,冷雨也让人心烦,唯有冬天的阳光让人温暖,让人可以把疲惫、沉重暂且放下,在阳光里安详地打盹,然后再上路。
某日午时,推开办公室的门,我一下被眼前的情景感动了——我的同事安详地打着盹,阳光温暖、静谧地包围着他。我蹑手蹑脚,不敢有一丝打扰。我们都太需要让心灵停歇了。在寒冷的冬天,我们需要阳光照耀。
母亲说过,冬天的阳光是棉袄。那时,当寒冷的冬天在我们那个村庄让人无法忍受时,母亲就会挥挥手说:“去日头里晒晒,比穿一件棉袄强,在屋里冷到心里去。”母亲的感受是准确的,她明白心冷才是真正的冷。我和弟妹们都会跑到背风的墙根下,那里的阳光总是暖和的,蹲在那里仿佛蹲坐在火盆旁。村庄里许多人都会来到墙根下晒太阳。寒冬的阳光仿佛一位慈祥的母亲抚摩着墙根下的每个人,在冬日阳光的安抚下,我们才能看见那一道道安定的目光。我们常常见到生义还有保耕等几位老人坐在阳光里打盹,阳光静静地裹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一脸的安详、恬静,满足得仿佛一个孩子。那时,他们忘记了时间本身,所有的人都感受着寒冬里阳光的慈祥与温暖。
那天,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淹没在寒冬里的声音,她说她那里已经落了好几天的雨了,好几天没见到阳光了,心情烦躁死了,什么也干不成,什么也不想干。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她兴奋地告诉我,她那里出太阳了,阳光明晃晃的,使人心情舒畅。她说好久没有这样舒畅过了。她的声音明亮,一扫往日的疲惫与颓丧。她说:“寒冬里的阳光真好,这阳光是上苍的恩赐啊!只有阳光会这样慷慨与无私,也只有阳光会这样温情地眷顾世间的一切,不管你多么贫穷、多么失意。”我被她的这句话打动,长久地思索着。梭罗说:“不管你多么贫穷,阳光一样照耀着你的窗户。”他还说:“黄昏的霞光照射到济贫院的窗户上,和照在富人家的窗上一样耀眼夺目。”是啊,不管你多么失意,内心多么寒冷,阳光都会牵着你上路。
我的同事从阳光里醒来,精神倍增。
他搓搓手说:“现在很想干点什么了,不干点事情都对不住这大好光阴了。”他摊开宽大的手掌,笑得异常灿烂。
我被那一脸的灿烂深深地感染着。
是的,冬日里的阳光一定会让许多东西苏醒。
【出处】风流一代·青春
【摘自日期】2010年12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