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理的办公桌

时间:2010-08-17 23:49 来源:山西文学供稿 作者:张发 点击:
1986年秋,山西省 协会和省文联分家,省文联搬出了南华门东四条, 协会的办公条件得以改善。创刊于一年前的《黄河》,也要结束打游击的状况,准备往东三楼一间大屋子里搬。文革前,这里原本是单位的大会议室,有时还被当做舞厅,胡正先生等老同志曾在

  1986年秋,山西省 协会和省文联分家,省文联搬出了南华门东四条, 协会的办公条件得以改善。创刊于一年前的《黄河》,也要结束打游击的状况,准备往东三楼一间大屋子里搬。“文革”前,这里原本是单位的大会议室,有时还被当做舞厅,胡正先生等老同志曾在这里招待过省里的领导。《山西文学》的前身《汾水》复刊后,美术编辑赵国荃先生用作了自己的工作室,而通过偏门出去的卫生间则被编务何家骅先生作了洗照片的暗室。待我们购置了一些书桌之类办公用品要往里搬的时候,当然先要清理扫除一下。

  印象最深的,是通往卫生间那个偏门的角落里,摆有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何家骅先生介绍说,那是赵国荃先生用来作画的,而“文革”前,它的主人是大 赵树理。这张桌子当时被搬到了什么地方?自己没有关心,也没有打听。

  许多年后,赵树理先生的儿媳、赵二湖的夫人阿兰跑来已迁入新址的黄河编辑部,隔着玻璃往屋里瞅。我问她找什么,她说找老公公生前用过的一张桌子。其时,机关胡同口的赵树理纪念馆正在紧锣密鼓地布展,想她一定是受人之托为此而来。我脑子里立刻闪现出了见过的那张大桌子。但是,唯一了解当时情况的何先生已经作古,上哪儿去找呢?它要是还在,机关院里东楼西楼南小楼,总共二三十间房子,这么多年了,那么大个物件,怎不见现身呢?

  设在赵树理旧居的赵树理纪念馆布展完成后,馆长王作忠曾邀请我去参观,在那里,我见到了赵二湖夫妇捐赠的另一张办公桌,或曰写字台,是解放初期赵树理先生从英国大使馆购得的,属于他们自家的私产。那张桌子,做工考究,一侧落有沉斗,保存也较好。王馆长为此很得意。想也是的,赵树理本是 ,在他的纪念馆里见不到一张桌子,那才叫尴尬呢!

  2005年10月将尽的某天,其时,天已渐凉,机关的锅炉工开始准备冬日的供暖,锅炉房的大门敞开着。应该是三缺一等人吧,我毫无目的随便走了进去。穿过空旷的大厅,来到外面的一方天井中,地上堆满了废弃轮胎、破旧的桌椅板凳之类。而紧邻后门口的一侧,却横卧着我曾见过的,阿兰苦苦寻找的,一代大师赵树理先生用过的办公桌!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仔细察看,风吹雨淋日晒,这件宝贵的文物已经变形!桌面上裂了一条筷头粗细的缝不说,一只角还被钝器敲掉了一块,左右两侧的六只抽斗也不知分身到了何处。跑出来找到锅炉工小张询问,这张桌子放这里怎么回事?小张说,破桌子了,没人要,人们装修家踩着结实,登高用。再过几天,锅炉点火正要劈了当柴用!好险哪,我吓得直吐舌头。后来,桌子很快被抬回了我们黄河编辑部。因为它大,拐楼梯困难,就用绳子从上面吊着,下面几个人托举着,将它请上了二楼。由于装修家被广泛地派了用场,桌面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涂料。我当即和几个年轻人洗呀,忙活了大半天,他们见我如此的呵护抬爱,知道其中有些来历,有些奥妙。

  桌子清洗干净,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我自作主张,将它暂时安置在了副主编谢泳和刘淳的办公室里。因为空间有限,他俩原先的办公桌只好让位。我说,桌子虽然破旧,却是大师用过的,你俩都著书立说,沾沾仙气灵气。这俩人一个是研究现代知识分子问题的学者,后来调去厦门大学任了教授;一个是美术史研究的专家,曾有大部头的《中国油画史》问世,著述均颇丰。谢泳调往厦大时,刘淳在博客上写了《向厦门大学致敬》,文中提到了他俩共同用过的这张桌子,首次向外界披露了此事。这俩兄弟,本来就非常了得,后来沾了赵树理的文气,变得更加了得,在国家级报刊上时有新作发表。

  晋城市的赵树理文学馆落成后,我先后多次对原负责人闫安辉先生讲过,愿把桌子捐赠过去。闫先生当然高兴,随即问我,有什么条件?该怎样答谢?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反正你们征集别的文物也花过大价钱,真要过意不去有所表示,就回赠我们编辑部两台电脑得了。不知闫先生把我的话当了真,舍不得两台电脑呢,还是因为他们的第一次布展刚刚完成,不想再做格局上的调整,反正此事在他手上被搁置下来,没有了下文。

  去年秋天,晋城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冯裕民先生到文联兼职管事,我打电话向他表示祝贺,同时旧事重提,向他提出捐赠事宜。冯先生办事干脆利落,道过我谢没几天,即派专车拉走了这件宝贝。在他们来之前,我向 协会党组书记翁小绵作了汇报,征得了他的同意。因为桌子是当年机关配给赵树理的,只有 协会对它的归属去向有最终发言权。现在,这张劳苦功高,陪伴了一代大师多年的桌子去了它应该去的地方,也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岂不快哉!

  写这篇小文的时候,为慎重起见,我特意拜访了老 胡正先生,胡老师曾任文联秘书长,和赵树理共同生活工作多年,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我把以上情况复述一遍,胡老师的答复是肯定的。老人家向我介绍说,赵树理当年的办公桌就在现在《山西文学》编辑部那间带露台的办公室里。“文革”期间,赵树理被迫害致死,这张桌子被搬到了三楼会议室,赵国荃用来作了画桌。情况跟我了解的一模一样。

  需要弄清楚的是:山西省 协会,是一个文化单位,是一个名人扎堆的地方,是赵树理先生许多战友、同事、弟子、亲属,工作或生活的地方,没有人会不知道赵公用过的办公桌之价值。那么为什么偏偏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的猜测是:桌子从三楼会议室搬下来之后,有人擅自做主,将它放在了一个不该放的地方,时过境迁,人事更迭,渐渐被人遗忘了。后来踩着它装修家的人并不晓得它的来历,而知道它来历的人又没有机会见到。非战友“不敬”,弟子“不肖”,亲属“昏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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