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那天,你给我打电话说:这里在下雨。我望望窗外呼啸而过的绿树,外面阳光灿烂,晃得我眼睛有些微的刺痛。我将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边,沉默了好长时间,只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便因为火车进了隧道,电话被迫挂断了。 五一那几天我一个人背着背包逛遍了一年前我们曾说要一起去的西安。 然而如今我在北,你却在南。 我们相距两千多公里,飞机需要三个小时,而电话只要一声而已。我却让它响了好多声,直到消失我也不曾再接起。 我原也想站在华山上那么潇洒地喊一句:你好,旧时光!然后听着回音一圈一圈荡远再消失。但是密密麻麻的人站在你的背后,他们拿着相机,拿着手机说说笑笑,对着你不过是一句“麻烦让一让”或者“可以帮我们拍一张合影吗”。于是我能做的只是接过相机,笑着帮他们拍完,有时会回一个笑,然而大多时候,他们都会送你一个远去的背影。 忽然就那么的没了心情。 也许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不舍得回忆。 时光总会溜去的,不管我理会不理会,不管我记得不记得。所以我讨厌用时间做赌注的人,就好比你。 你说:我用生命里最美好的十年作你的同学,那剩下的八十年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我回了你一个大大的笑,心说怎么还有这么笨的人,朋友这个词不都是心照不宣的吗? 于是我们从心照不宣走向了光明正大。 你总爱拿黑色钢笔写日记,说即使自己记不得了,还有纸用来帮忙。你的字和你的人一样硬朗,一个一个方方正正,不一定漂亮,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狂野不羁。 我坐在窗边望着手表发呆,看着秒针一圈一圈跑了几百厘米。忽然想起来,我似乎自从高中毕业便再未写过日记。时光说过的话,被指针一圈一圈记录在表盘上。而我的呢?我眨眨眼,眼前还是这一只表,它还是你从瑞士旅游带回来的。记得你将礼物递给我的时候,说下次我们一起去铁力士看雪。 手腕上表的指针哒哒走得坚定决绝,我看着看着忽然有片刻的恍惚,我几乎觉得那就是你,走得如此义无反顾,坚定决绝。 我从来不会花时间去记一个人,更不会花时间去思念。但是梦之所以如此虚无缥缈,正因为它难以掌控。所以我控制不住的梦见了你。再醒来,窗外阳光更甚,我还是在列车上。你的电话再次响起,但是还不待我拿起,你却率先挂断了。 我回忆起刚才的梦,轻轻浅浅,但是那淡淡的痕迹却如何也抹去不得。那一天是我们的毕业典礼,你坐在我旁边,写我给你的同学录,手里拿着依旧是那只钢笔,黑色的字迹洋洋洒洒落了一整篇纸。然而递还给我的时候,我却见那上面涂涂抹抹只剩下了最后一句。 “时光记得的不过是回忆,而我用回忆记录下了过去与你的一点一滴。若是时光不离去,我又用什么借口怀念你?” 梦光怪陆离的颜色淡去后,眼前挥之不去的便是这一句话。 我们说过的要做一辈子朋友。你赌上了一生在我这里,我却只是看着,虽不言语,但是心里却在笑,傻瓜,你前面走,我后面陪你。 分分合合,不过是表象。感情向来是需要经营的,不要说什么男女之间只有爱情,不要说爱情之后不会有友情。作爱人如是,作朋友亦是如此。不管是多面浓烈的感情,都会有倦怠期,然而人和人之间不过是个习惯。你习惯了我,我又何尝不是习惯了你。 别总拿时光说事,它走了,下一秒不是还在?谁不是一分一秒过来的。 于是想那么多又何必! 我整理好背包,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火车站后广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拨通电话。 人总归要分开的。谁陪谁走了那么一段,也许离开后连个名字都没留下。然而偏偏有那么一个,他和你肩并肩走的路并不长,却像是认识了一辈子一般,总是会想起。不管在何时何地,想起了便不要犹豫,问一句…… “我这里天气凉凉的,那里呢?”戴佩妮的《怎样》,彩铃听了千百遍还是让我不觉跟着哼了几句。我将被歌词带跑的思绪拉回来。直到被接起,我才摆好表情,笑着说道: “嘿,这里阳光真好,那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