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我对面,弓着身子,埋着头,一言不发。 我处理完手头的病例,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把桌椅都弄出了声响,他却还是低着头没动静。我皱了皱眉,右手手指在桌面“哒哒”敲了两下,“刘先生您好!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他像是从漫长的思绪中刚缓过神。他抬起头看着我,“你总该看出我很痛苦!” 他无疑是痛苦的。 这些痛苦已全部写在他的脸上,他紧皱的眉下,那双黯淡的、可怜的眼睛也分明在哭诉他身上的某种隐疾。 我只好点了点头,“那您究竟哪里不舒服?” 他动了动嘴角,“我与身边人看法不一样,很多时候,”他身体后仰,往椅子上靠了靠,双手摩挲着膝盖,“家人、朋友、同事……我想我的感官有毛病。” “您能说的具体一点么?譬如在哪些事情上。” 他歪头想了想,“大家喝一壶水,一个壶里倒出来的水,我觉得甜,他们呢,他们觉得咸,咸的要命。” 我站起来,从身后不远的柜子里取出白糖罐,给他冲了一杯白糖水,“喏,尝尝!” “呃……谢谢!”他愣了一下,双手接过杯子,他抿了一口,凝神望着我,“甜的?” 我笑了笑,点了点头。他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我说:“我觉得今天天气不大好!” 他瞧了瞧窗外,停了半响,“我也这么觉得,阴,阴沉得厉害!” 今天天气确实不好,云压得很低,几乎叫人喘不过气。 显然,他和我都察觉到了。 “刘先生,虽然我不了解你的家人、朋友、同事,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在想法上与你有很大的出入,”我双手合十,看着他,“但我觉得你没问题,起码我们俩看法一致。” 他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如果类似情况再次发生,”我想了想,轻皱着眉头,“我希望你能坚持自我,我相信你是对的,坦白来说,我觉得他们才要到这里看医生!” 他感激着,几乎要落泪。我表示“照顾病人,为病人排忧解难”是医生的职责。他点头称谢,欣然离去。 午饭时分,妻子来接我下班,她走得累了,口渴的要命。我把刚刚的糖水递给她,她吞了一口,“哇”一声便吐了出来。 “你为什么喝盐水?”她看着我,不解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