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县双河场上有一户人家，姓李名阳。李阳对人谦和，从不惹是生非，有两个千金，大女儿李霞已出嫁，小女儿李娟年满十六，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讨人喜爱。这年元宵节一过，正月十六便是李阳的五十寿诞。大女婿与大女儿赶在元宵节来到李家，一来全家可以一起过元宵节，二来给岳父大人拜寿。这一夜，张灯结彩，其乐融融。李霞好长时间没有与妹妹李娟闲聊，晚上便同宿，畅叙思念之情。

翌日清晨，早餐入席，却不见李家二位小姐上桌。李阳老婆甚是不快，亲自上楼去叫，见房门半掩半开，伸头一瞅，帐帘被风掀起，只听李阳老婆惊呼一声便昏倒在楼板上。李阳和女婿闻声上楼，两位小姐背靠背地侧卧在床上，头却不知哪儿去了。鲜血染红了被窝，令人不寒而栗。这还了得，春节期间出来这么大的案子，惊动了省里，立即成立专案组，限期破案。

徐队长接到任务后，立即带领助手亲临双河场察访。为避免打草惊蛇，他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住在旅馆。日查夜访数曰，却一无所获。

这天天际刚发白，徐队长就起床了。他独自上街散步，见一家卖蒸粑的铺子已开门营业，铺子上来了一个人，指着卖蒸粑的大爷，压低嗓音说：“你干的勾当心里明白，不是50元钱能了得了的！再加50元也不过分。”

卖蒸粑的张大爷站在灶后，双手不停地战抖，说： “老五兄弟，我也是有口难辩啊，这不明不自的事。叫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此时，张大爷的老伴儿从屋里出来，见到老五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从屋里拿出10元钱，对老五说： “兄弟，这里还有10元钱，好不容易凑起来的，您--您就高抬高抬贵手吧！我老两口来世变牛变马报答你……”

年过花甲的张大爷、张大娘甚至下跪向老五磕头恳求。

老五拉着个脸，狠声说道： “没那么简单吧，李阳找两个女儿的人头政府可是悬赏500元哟，看在你老两口的分上，我再要50元不过分吧？否则别怪我老五无情！”老五一边说一边就要抓张大爷见官。这时，徐队长轻轻咳嗽一声，快步来到摊前，向老五问道： “这位兄弟，一大清早在这里争执为了啥事？”老五掉头看了一眼来人，不屑地说道： “狗咬耗子--关你屁事！”

旅馆里的助手小陈小刘一觉醒来不见了队长，马上赶了出来，上街寻找，恰好看到这一幕。小陈快步上前招呼道： “兄弟，你们争吵为何事？说出来大家帮忙评评理，你说得对，我们支持你。”

老五一声冷笑，把手一抡： “你们想知道？这可是要拿出来数的，你们有钱吗？”与小陈同来的小刘站出来说： “只要说得有理，我们当家的爱管闲事，他会解囊相助。”徐队长也微微点头。

老五抬头见徐队长气质不凡，便站起身来，神秘地说： “这桩事非同小可，真要说出来，教场坝捡粪--要人屎（死）”。

“没那么严重吧？”小陈说。

老五道： “信不信由你，与你们说了也是白说。”小陈听到这里，给徐队长挤了下眼睛，随即亮明身份。老五不再多说，当即被徐队长他们带回旅馆审讯。

老五自知无法隐瞒，只好如实招来。元宵夜，他与几个赌友进赌场，哪知两场下来输了10元钱。他谎称去撒尿，其实是出去行窃。他刚进一条小巷，见张大爷后园有灯光，慢慢靠近一瞧，两口子在挖坑埋一包东西。他以为是好东西，好不高兴，待张大爷两口子埋好东西后，他从后门跨进菜园，将盖土刨开，伸手一摸，湿漉漉的。划根火柴一看，吃惊不小，这哪是什么好东西，竟是衣服包裹着的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老五转念一想，这也是一条生财之道，便壮着胆子去敲开张大爷家的后门，进行敲诈。张大爷老两口吓得脸色煞白，让老五不要声张此事，他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早上担水回来，点亮灯才发现水缸里的水是红色的，仔细一瞧，见水缸里有东西，捞起来一个包裹，打开一看发现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老两口当即吓得束手无策，怕传出去招来祸端，便悄悄将人头掩埋，没想被无赖老五发现了。老五以此要挟，向张大爷两口子索要50元钱。

徐队长听到这里，立即吩咐小陈小刘去向张大爷核实，并将二人监视起来，严加保密。

小陈回来，说张大爷与老五说的相同。徐队长命小刘暂时扣留老五，并吩咐不得走漏风声，否则以杀人犯论处。

经查核，徐队长确认张大爷家水缸里的两颗人头就是李阳两个女儿的，从时间推算，应该是张大爷外出挑水时有人投入水缸的。徐队长推敲再三，疑虑在心，作案人是谁？凶器又在何处？

因案件一直没有进展，徐队长心中烦闷，这天，他和小陈一起到双河场边的伏鹤寺散心，见寺院刹门紧闭。问其原因，说是从正月十六起天王殿就关门落锁，要给菩萨重塑金身。

小陈向寺院住持表明身份，并说明来意： “早闻双河场伏鹤寺的‘四大天王’不但身高丈八，而且雕塑工艺独特。在川东地区的寺院要数一流。今日有幸，特来一睹，望大师方便为怀。”主持将二人让进寺院内，引领他们跨进天王殿。刚一进殿，主持感觉脚下有东西梗（四川方言：硌）了一下，便燃香点烛，这才看清是一张长围腰，厚厚的一层油腻，上面还有血迹依稀可见，这明显是屠户的东西，屠户的东西怎么会在天王殿里呢？徐队长和小陈四处查看，发现托塔天王的座下还有东西，捡起来一看，竟是一把杀猪、杀牛两用刀，刀上也有血迹。围腰明显是用来裹刀的，被耗子拖出来了。徐队长让主持将二物收拾好，并妥善保管、严加保密。

当天夜里，徐队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绞尽脑汁地分析案情。第二天，他再次查看寺院内神像座位下耗子拖出围腰的线路。他信步走出，左右各有一道石梯，石梯下面有一下水道，庙门一关，人就只有通过这条下水道进入寺院。他顺着下水道的沟渠走到洞口，发现有人进出留下的脚印。徐队长问主持： “此沟几时挖的？”主持回答： “年前。”徐队长又问： “以前可否有人进出过？”主持答道： “元宵夜，有两个乞丐从下水道钻进天王殿过夜。”徐队长一听，即刻吩咐小陈找来这两个乞丐。

经过一番周折，两名乞丐终于在永和县城被找到。为免打草惊蛇，徐队长在伏鹤寺提审二人。当提及李阳两个女儿被杀一案时，其中一个叫李小三的乞丐禀报说： “元宵那晚，我俩在肖老太爷处过元宵。原定正月十六去永和城，因十五晚上有月亮，就连夜出发了。下半夜，我们刚进场口，就见一个人影走来，麻利地翻上镇上屠户马兴顺家的后园。我们当时认定是小偷，就暗中监视，发现那人到后园竹林中埋了什么东西，之后又沿原路急匆匆地走了。我们认为埋的是宝贝，想去看个明白，就来到那人埋东西的地方，移开石板盖着的洞口，伸手下去一摸，抓起一个硬邦邦的包裹。当时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我们抱着东西就朝伏鹤寺跑。伏鹤寺寺门紧闭，我们只好从下水道钻进庙里，借助天王殿的烛光把包布展开，发现是一 张长围腰，里面还裹着一把杀猪刀，围腰与刀上都有血迹。我们不敢声张，就把东西藏在托塔天王的座位下了。”

徐队长听完乞丐的叙说后，心中便有数了，八成与杀害李阳女儿一事有关。

徐队长与小陈经过一番分析，决定召集场上的屠户来寺院商量事情。场上6个屠户先后到场，小陈一一登记。徐队长对众屠户说： “本人受命来贵地破二女无头案，昼夜奔走，费尽心思，仍没查出眉目。昨晚梦中一白发老翁对我说： ‘要破人头案，天王殿里走走看。’说来也巧，本人今天果然在托塔天王座位下发现了两件屠户用的东西。所以召集大家来问问有谁把工具遗失或借给他人，望诸位回家仔细查实，明日下午来庙里登记，如实上报，谎报和不报者都要严加查办。”

屠户们离开后，小陈对徐队长说，马屠户神态异常，乞丐看到的那个在竹林里放东西的人，若不是马屠户本人，怎么知道竹林里有个洞？徐队长也觉得马屠户有可疑之处，思忖片刻后问主持： “给四大天王重塑金身开光粉刷的材料备办没有？”主持说：“一切早已齐备。”徐队长在主持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说：“立即照办，不得延误。”随即掉头对小陈说：“暗中监视马屠户，一切以小心为是。”

翌日吃过早餐，徐队长和小陈做了研究和部署，下午他们来到寺院，主持向徐队长禀告：“一切按吩咐办妥。”没过多久，6名屠户陆续来到庙里。小陈一一点名，询问6人回家查实的情况，尽管有人吞吞吐吐、转弯抹角，但都说没有遗失工具。

徐队长观看了天王殿粉刷的墙壁，然后对6名屠户说：“诸位屠工师傅，为查二女被杀案，多亏菩萨托梦找到两件值得怀疑的东西，为确保公正无误，不冤枉好人，还得求菩萨显灵。”说罢法师在天王殿排开香案，点燃香烛，诵经祈祷。随即吩咐左右给6名屠工戴上手铐，带进天王殿。徐队长对诸位道：“委屈诸位在殿内站立一个晚上，不要交头接耳，谁是凶手，菩萨自会在其背上留言。”说罢灭了灯火，出殿关门落锁。

徐队长的这一举动，很快传到附近的场镇，在双河场一带引起轰动。翌日，乡亲们犹如赶集一般聚集在伏鹤寺内，都想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