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村是中西部一个偏远山区的小村子，这里最多的就是树木和石头，适合种植粮食的土地是很少见的，只有东部低山丘陵处才有小部分土地，这里就是整个山区的“生命”。好在前年，政府拨了些款，修了一条便于进出山区的路，这才改善了贫困的境况。刘苑对这里的地理情况了解仅限资料上的一些简略介绍，自从她下定决心支教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有了吃苦的准备。

　　山路难行，还好刘苑并没有带多少行李，只有一个旅行包，装了一套换洗衣物以及一些备课资料。汽车只能到山口，里面也没有像样的路可供汽车行驶，剩下的几十里路只有靠自己的双脚了。已经走了小半天了，估计只有五六里路，刘苑已经有些疲惫了，只好找了处阴凉的石头，坐上去休息一会儿。幸运的是，半路上遇见了五里村回村的拖拉机，顺带进了村。

　　五里村比较小，村里一共才29户人家，每家每户都整齐的，紧密的排列在一起，学校在村子的中心位置，四边的道路平坦却不怎么宽阔。村里在上学的孩子有20个，3个六年级的，4个五年级的，7个四年级的，其余都是2年级的。在村里上学的孩子还有5个是从更为偏远的地方走到这里来的，有两个都才上2年级。平常只有位临近退休的苏老师教他们数学，李老师教他们语文，而刘苑的到来，正好可以拓展孩子们的英语及其他科目。有了刘苑的加入，苏老师和李老师就会轻松许多，在征得大家的同意后，刘苑担任2年级的6个孩子的班主任。对于这些年龄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的教育，刘苑十分有把握，她弟弟差不多也是这么大，每天都会帮弟弟辅导功课，成效不错。

　　“刚刚讲的计算方法和例子都清楚了吗？不清楚的要立即提出来的。”经过一个月的接触，刘苑温柔的讲课，使得大家很容易就接受了她。“好，大家，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回去好好复习一下今天的内容吧，明天我会进行一次家访，进一步了解你们的情况，选择适合你们的学习方式。大家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整齐划一的回答。“对了，我没到之前，你们好好帮家里人做做事吧，老师知道你们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好了，放学了，快点回家吧。”等孩子们离开这空旷的教室后，刘苑默默的打扫完教室后就回到值班室，想着下一步的教学计划……

　　周六这天，刘苑按照事先制定的家访路线进行着家访。一上午过后，刘苑凭着一个月以来对大家的熟悉，五里村内的家访很容易就完成了，目前只剩下另外两个离村子很远的地方。吃过午饭，带上几块麦饼和家访资料就起程了。

　　距离五里村最近的黄波家离村子也有五六里，最远的筱雨家却有八里路。山路难行，花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了黄波家，此时天有些微微暗下来了，就被黄波一家热情的留在那里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赶去了三里外的筱雨家了。

　　同样是住在深山里，筱雨家却比黄波家更难找，刘苑找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了目的地。那是一栋很老旧的土木构造房屋，不少墙体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纹，屋子前有一个简易的坝子。

　　“有人吗？筱雨在家吗？我是筱雨的老师，来进行家访的。”刘苑朝着屋子喊了两声，却没听见有什么回应。就在刘苑靠近屋子准备敲时，房子周围却有淡淡的雾气积聚起来，就在刘苑打量周围环境时，背后传出“吱呀”的一声，吓了刘苑一跳。原来是屋子左边的侧门打开了，里面缓缓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搭在门上，颤抖着推开斑驳破旧的木门，从门缝里出来一个年过六旬略微佝偻这身体的老太太：“筱雨的老师就是你吗？”“啊，嗯，您好，我是筱雨的新老师，我叫刘苑。您是筱雨的奶奶吗？”刘苑短暂的呆了一下，回答着老太太的话。“那进来吧。进门后往右走。”老太太说完就往里屋去了。刘苑虽有疑问，也还是跟着进去了。

　　穿过木门，从右边靠墙的门进去之后，有橘色灯光亮着，里屋还是有些昏暗，还有些许的凉意，这让刘苑很不适应。“家里有些简陋，老婆子我行动有点不大方便，刘老师等一下哈。”老太太好心的对着刘苑说了句。“啊，哦，没关系的，奶奶您慢着来，我扶着您把。”刘苑上前几步扶住了老太太，刘苑这才看清老太太的样子：斑白的头发梳得很整齐，挽了个发球在后脑勺，脸上的皱纹不很深，还有些老年斑，但那双眼睛却是囧囧有神，身上穿着浅蓝色的布衣和黑色棉裤，外面围着黑色的围裙，想来是在干着什么活儿吧。

　　刘苑趁着扶老太太蹒跚的回到床边的时间打量着这间卧室。房间不大，只有10来平米，进门左手边放着一台梳妆柜，看样式，也是半个世纪前的“古董”了，上面的褐色漆已有不少地方脱落了，镜子却十分干净，光亮，柜子上除了一个篦子外，没有其他的东西了；靠着梳妆柜的是一台样式依然老旧的衣柜，虽然外表斑驳，却也很十分干净；衣柜右边就是老太太坐着的床了，那依旧是老式的木床，床顶的横木上还特意刻上了一些花纹，吊着粗线织成的象牙色蚊帐，蚊帐却是合上的，估计是为了防蚊虫的吧；梳妆台的对面是一个相同高度的方形柜子，中间有个铁扣，但并未上锁，柜子上边放着一大一小两个坛子，还有一个金属外壳镂空花纹的暖水瓶；柜子旁边只有一扇通往另一间屋子的门帘；卧室正中间的灯下放着70厘米高的小方桌，桌上放着一块形状规则的米色木板，旁边还有几只简易毛笔和一些拳头大的玻璃瓶子，五颜六色的，估计是什么颜料吧，还有些腥味儿，桌边有个竹椅，上面铺着一个用好几块布拼凑的软垫，老太太刚刚就在做这个吧。总的来说，这是一间充满了古旧气息的卧室。

　　“奶奶，现在只有您一个人在啊，筱雨呢？”刘苑将老太太扶到竹椅边坐下，心想着下午还要回去的事，就想直奔主题。“刘老师啊，你就先在这里坐会儿吧，一会儿她们就回来了。”老太太坐下后就拿起桌上的红色毛笔点在木板上。原来木板上有用铅笔绘画过的痕迹，老太太闲来无事就上起色来。这引起了刘苑的好奇：“奶奶，你眼力真好，还能看清这木板上的线条啊？”“这些都是筱雨空闲时候画上去的，这些东西做好后，让筱雨带去五里村托他人拿去城里卖，也是一笔收入啊。”老太太虽说着话，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刘苑也不好意思打扰，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老太太上色。

　　大概一小时后，屋外有些铁器磕碰的声音，刘苑猜到筱雨他们回来了，就想出去接把手，出了门看见外边有3个人，其中一个是筱雨，但是里面却没有一个男人，都是女人，想着筱雨的爸爸应该会晚点回来，或是外出打工了吧。

　　筱雨看见刘苑从屋里出来，有些惊喜：“刘老师，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嫌我家远，不来了。”刘苑微微笑着说：“怎么会，你们就像我的弟弟妹妹一样，不会偏爱谁的。”“哦，对了，刘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筱雨拉过一旁在整理农具穿棕色布衣，留着男士头发有35岁的女人说着，又拉着旁边穿粉色T恤，扎两个小辫子，大概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说道：“这是我姐姐，筱云。”然后又转过头对妈妈和姐姐说：“这是五里村的刘苑老师，我们大家可喜欢她了。”互相说过客套话后，大家全到厨房做午饭去了。

　　午后，母女三人又拿着农具准备出门了，刘苑终于是忍不住了，拉过筱雨问起她爸爸的事。原来，筱雨的爸爸已经在筱雨两岁前因意外而去世了，难为这三母子了。突然，刘苑临时改变了回村的想法：“阿姨，要不我和你们一同去啊，也许能帮上些忙。”筱雨妈妈有些吃惊的望着刘苑：“刘老师，这里离五里村八九里地呢，山路又不好走，还是趁天色好早些回去。地里的活儿也累，你们城里来的姑娘怎么能做那些个事呢。”可刘苑仿佛吃了定心丸，说什么也不肯走：“没事的，我可以明早和筱雨一块儿走。您别看我是城里来的，农活儿我也干过一些的。”筱雨妈妈见拗不过刘苑，也就同意让她跟着去了。

　　沿着竹林中的小路一路向下，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到达了筱雨家的“田地”。说是土地，也都是山腰处较为平坦的部分开垦出的土质较好的地方，这里树木倒还不高，不影响庄家的日照。在两山相交的山腰处，顺着地形开垦出了一块不小的田，只是，这块田里种着的玉米已经只剩下干黄的玉米杆儿了。田角的玉米杆儿已经砍倒捆好了一部分，下午由筱雨和刘苑继续。筱雨妈妈和筱雨交代了几句，带着筱云往前面的空地上翻土去了。忙活了一下午，剩下的玉米杆儿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筱雨叫上刘苑，跟在远处翻土的妈妈说了一声就带着两捆玉米杆儿回去了。

　　到家后，筱雨到厨房放下玉米杆儿后，屋子周围就开始起雾了。刘苑也知道山上容易起雾，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雾，还担心筱雨妈妈和筱云回来的安全，筱雨却劝着刘苑不用担心，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了。筱雨开始忙碌了起来，一会儿厨房，一会儿猪棚的，收拾完这些，她又开始生火煮饭了。

　　刘苑一直在旁边看着，偶尔搭把手，但一种不安的感觉始终萦绕她的心头。当她看见筱雨生火煮饭时，忽然反应过来了：“筱雨，你看见你奶奶了吗，里屋的灯也没见亮着啊？”“啊，不会吧？我去看看。”筱雨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匆忙跑去里屋，打开灯，掀开帘子，里面确实没有人，但里屋中间的桌子还放着木板和颜料。筱雨有点着急了，每个屋子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她奶奶，但是房间里的东西却都好好的。

　　“这下，真的不好了，刘老师，要麻烦你帮忙看着火了，我要去告诉妈妈和姐姐，顺便出去找找。”筱雨有些为难的跟刘苑说。刘苑本也想去帮忙，但她对这里又不熟悉，现在雾又浓，只怕没帮上忙，反而添乱，就答应看着灶火了。

　　灶台内的火在长时间缺少照看的情况下，都快要熄灭了，刘苑就扔了些材火进去。扔着扔着，到觉得这些材的大小，长度都差不了多少，就像是故意按照尺寸去捡回来的，刘苑倒也不怎么介意。刘苑看着围绕在屋子周围的雾渐渐淡了，天色也暗了，在外面站了那么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回来，只得回到厨房看了看锅里，大铁锅里的水已经汩汩翻滚，走到灶火前，本想用材灰掩盖多余的火，可一看见火里的东西，吓得连火叉都掉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