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然而每当遇上皓月当空,没有一丝风的深夜,我都会感叹:难得这世间真的有灵异之事吗
事情发生在20多年前初冬的深夜。那时我们一家五口:我和妻子、三岁的女儿,还有患老年痴呆症的父亲、患脑血栓不能说话还拖着一条残腿走路的母亲。我在一家不景气的公司上班,妻子在邮局工作。这天夜里我们都睡的很早,也很熟。后半夜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和窗前有唰唰,唰唰的响声。这声响很像是老妈拖着残腿拄着拐杖走路的声响,又像是微风吹拂落叶发出的声音。我慢慢地醒来,静静地听着,想分辨到底是怎么回事。唰唰,唰唰…声响时有时无,不紧不慢,就在门外和窗前徘徊,不肯离去。我认定这是母亲夜里睡不着,在院里走动。说实话,那段时间我被家里家外的事搞得疲惫不堪、心里烦透了。于是我冷呵呵的披上大衣起来,然后猛地把门拉开大声呵斥:“你还让不让人睡了?”声响戛然而止。只见皓月当空、大地银白,没有一丝风,更没有让人心烦的树叶。我看了看小院四周,安静的令人窒息甚至恐怖。我又悄悄来到父母房里看个究竟,只见二老安详的睡着。
我回到自己屋里,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妻子做饭,我招呼着家人起床。通常我先是给母亲穿衣,她不愿睡懒觉。又给父亲穿衣、再给女儿穿衣。我给母亲穿好,扶她坐在沙发上。发现父亲依然酣睡着,就没打扰。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嘈杂声。原来邻居家昨天亲戚送的一只大公鸡飞到我家屋脊上怎么也不下来。我去院里拿了个扫把帮着赶,这只鸡就是不肯离开,只是在我家屋脊上转悠。要知道我们家属院通山公脊的房子有十几间呢,这长毛的畜生就只在咱家屋脊上不急不慢的踱着步,就是不走。就这样半个上午过去了。我再去喊父亲时,他依然酣睡,怎么也叫不醒。我立刻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马上让妻子到与我们一墙之隔的中医院请大夫(因为家里有两位老病号跟这家医院很熟)。不一会大夫来了,他给父亲做了一番检查后摇摇头说:“是脑溢血,瞳孔已经放大。”我无论如何也要大夫想办法。他给父亲输了液。然后悄悄的对我说:“老爷子已经不行了,输液也维持不了多久,准备后事吧。”我赶紧找电话通知哥哥姐姐们。
一天后,当我们兄弟姐妹六个都守在父亲身边时,他眼含泪水,咽下最后的一口气,享年七十有三。父亲是我们家属院出了名的大好人。他老人家是民国时期的师范生,文章写的好,书法也很出众。年轻时曾在国民党县政府干了一年多小职员,不多久就解放了。为此大半辈子戴着“伪人员”的帽子,煎熬于历次政治运动中。他一生没有辉煌和传奇,像一片树叶一样平凡。他胆小怕事、待人谦和礼貌,遇事总会让着别人,与母亲争强好胜的性格完全相反。我们兄弟姐妹六个,我是老小,只有我最理解父亲。他得了老年痴呆症后,能认得自己家的人,就是叫不上名。拿书上的字让他认,差不多都能认得。他尤其喜欢他的小孙女儿。他们俩一个天真无邪,一个老年痴呆,有时居然能玩在一起。有时女儿甚至煞有其事的给他讲故事、上课。我每次下班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他老人家在不在,因为他经常外出找不到回家的路。有一次我回来没看见他,就满世界的找。最后还是女儿发现的,他居然在我们的床上呼呼大睡,弄得大家哭笑不得。邻居们都说:老爷子去世,走得安详,没拖累后人,自己也没受多大罪,这是修行的好啊。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在处理父亲后事时根本没有把这件事与所谓灵异之事联系在一起,我一向自诩是无神论者。也没妻子和跟哥哥姐姐们说起这其中的蹊跷,担心他们害怕。
事情又过了很长时间了,我有意无意的听到当地的一些说法:家里老人去世前,他的元神往往要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走走瞧瞧,特别是会到自己最爱的人身边逗留一下,有时还可能留下点什么。老人走的时候会有一只大公鸡前去引路,带他前往另一个世界。直到现在我们这里有人去世,出殡时公鸡仍然是必备之物。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六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如昨。我记录下那段他生命中的最后的、也是惊人的传奇,并以此祭奠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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