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光兴是宁远市一私营煤矿的老板,这一天晚间,他开着车带着手下一个叫李贵的后生,来到位于西大街的一座楼房里,看望情妇焦桂英。
于老板包养二奶的事,李贵早有耳闻,但于老板今天带他来,还是让李贵有点莫名其妙。这年头,有钱的大款包个二奶三奶的不足为奇,只是于老板今天带着他这个男人来会情妇,有点不合情理,于老板也许是有什么打算吧?
焦桂英见到于老板,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把个脸拉了老长,坐在床头上扭过身去,硬是给了于老板张冷皮股,她还在为前些日子的一件事生着气呢。原来在几天前,焦桂英趁着于老板想要上床的机会,提出要给她父母一百万用来养老,为她这个不孝之女表示一点孝心,按理说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一百万对于光兴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她提的不是时候,不该在于光兴的兴头上提这码事,更不该还说,不答应就不让于光兴近身。多年来,于光兴不仅挣足了票子,更长足了脾气和傲气,他火了,一生气下得床来,没说一句话就走了。今天既然于老板又来了,一定是给自己赔礼道歉来的,于是焦桂英又假装生起气撒起娇来。
没错,于老板正是为此而来的,他陪着笑脸小声地说:“好我的桂英哩,你就消消气,再等几天,我保证把一百万给你打到你的账上,不然我是小狗。”
李贵听于老板如此一说,差点乐得笑出声来,他从来没见过于老板如此低声下气地与人说话,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没敢笑出来,此刻他明白了,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不愉快或者是误会,于老板是要自己来帮腔的,于是他一旁赶紧替于老板打起圆场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们于老板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从不食言。”
焦桂英这才马上变成一副笑脸转过身来,娇滴滴地说:“这可是你说的,有李贵作证,量你也不敢耍赖。”
“哪敢呀,这是十万元,你先用着,今晚我还有个重要客户,就不陪你了,啊,晚安!”于老板说着把一张卡给了焦桂英,告诉了密码,又对李贵说:“咱们走吧,已经九点了,不然客人就要等急了。”
李贵答应着陪着于老板离开了楼房,直奔矿上而去。
回到矿上,李贵又陪着于老板,与客人就煤炭销售价格整整谈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总算达成协议,这时已是夜间十二点了,于老板和李贵都没回家,留客人住在了矿上。
而就在这天晚上十点多,一个黑影用上衣捂着头,悄悄地接近到焦桂英居住的楼房前,毫不费事就进到房间里,他轻轻地接近到焦桂英的卧室门口,仔细听了听,里边发出了睡觉的鼾声,于是他轻轻地推了推门,门没关,他迅捷地走到床边,看准了位置,戴着手套的两手猛然掐向了焦桂英的颈部,熟睡中的焦桂英只挣扎了三两下,就糊里糊涂地走上了不归路。完事后,来人发现床头还有一张银行卡,这是一笔意外的收获,他随手就装进了自己的衣袋里,来人又仔细看了一番现场,确定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便迅速离开了,消失到夜幕中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餐,于老板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对李贵说:“我昨晚忘记问她了,她说有件东西要交给我,你再跑一趟,看是什么东西,你去问焦桂英给我带过来。”说着把楼房的钥匙交给了李贵。
李贵答应一声,开着车立刻就走了。
没过多长时间,只见李贵神色慌张地回来了,一见到于老板,就说:“老板,大事不好了,焦桂英她,她死了。”
“你说什么?焦桂英死了?”于老板一把抓住李贵的胳膊,惊诧地问道。
“是,是死了。”李贵两眼惊恐地看着于老板回答道。
事不宜迟,于老板带着李贵马上赶到了那座楼房里。到了房内一看,焦桂英死在了床上,看样子估计是被人扼压颈部而死的。他们没敢乱动,于老板打电话报了警。
几分钟过后,来了三个警察,经过查看现场,室内物品一件没少,只有那张银行卡不见了,现场没留下任何痕迹,门窗完好无损,死者是被扼压颈部窒息而死亡,属于他杀。死者没有过太多的挣扎,说明是在睡眠时被人扼死的,死亡时间在昨夜十一点左右。警察又详细地问了于老板和李贵一些有关问题,就回局里汇报案情去了。
命案必破,这是原则。警方立即召开案情分析会,研究案情。经过研究分析,大家一致认为,死者是在睡觉时死于他杀,但杀人的罪犯是如何进到房间里的呢?根据于老板所说,只有他和死者有房间的钥匙,他从来没把钥匙给过任何人,而于老板本人在这个时间内又一直在与客户谈生意,这一点有李贵非常肯定的见证,于老板的嫌疑可以完全排除。这就怪了,罪犯如果没钥匙,哪他是如何进去的,罪犯如此了解室内情况,时间上又掌握得那么准确,那他倒底是谁呢?再有,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只是图财害命,还是有别的目的?这一系列的疑问,没有一个可以找到答案,案情太令人费解了。从作案手法上看,现场没留下任何证据,罪犯应该是一个有反侦察能力的作案老手,而且应当是了解内情的人作案。为了不遗漏任何一点线索,警方再度进入现场,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案件的侦破有如大海捞针一样毫无头绪。
连日来,案件侦破没取得一点进展,死者父母又找上门来问于老板要人,没得办法,于老板拿出五十万先把死者父母稳定下来,并一再安慰死者的父母,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此案破了破不了,他还要给他们再加一百万,以保证他们的晚年不受贫困。为此,于老板几次找警方,希望警方能尽快破案,不然,他不好交代死者的家人。
一个月过去了,案件的侦破有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而就在这时,于老板于光兴的老家,远在石城县的于家庄发生了一起入室盗窃案,受害人被盗现金五十万和一张十万元的银行卡。
于家庄有个叫于守然的人,四十多岁,此人胆大妄为,因盗窃罪被判过十年徒刑,刑满后一直无正当职业,手头自然拮据得很,自今还是独身一人。可最近又是盖房子,又是买车,他的异常行为引起当地警方的高度怀疑,鉴于他又有犯罪前科,于是决定把他列为重点嫌疑对象进行调查,对他进行查问,当问到他是如何有了这多钱的时候,于守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源,当问他钱是不是盗窃失主的五十万时,他又非常肯定地说不是。警方见问不出结果,而且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盗窃案就是他所为,只得先把他放回家去,暗地里对他实施了布控措施。
二个星期过去了,负责监控的警员报告,没发现于守然有任何异常行动,就在这时,一个银行工作人员向警方报告了一个情况,说有个人十天前拿一张银行卡要取钱时,当电脑提示要他输入密码时,他犹豫了一下,就说他忘记密码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这个银行工作人员就告诉他,可以拿有效身份证件办理挂失,这样就可以重新启用了,可至今一直没来办理,她觉得这个人当时神色慌张,左顾右盼的,有点怪怪的,于是就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警方,因警方事先通知过银行,如发现可疑人可疑事必须向警方报告。
这一情况引起了警方的警觉,警方立即调取了银行的监控录像,取钱人正是于守然。石城警方再次找到于守然,要他说明银行卡的来源。这一来于守然慌了,能说得清吗?他只得谎说是自己捡到的。警方带他到银行当场验证时,发现这张银行卡里存有十万元,于是通知失盗的那家主人前来认领。可是当那家主人来了一看,说这卡不是他的。哪这张卡又是谁的,它又出自哪里呢?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警方要求银行弄清它的来龙去脉。银行方面很快查清楚了,这张银行卡出自宁远市。
石城警方马上与宁远市警方取得联系,要求宁远市警方协助调查此事。
宁远市警方立即到银行查明了,这张卡的卡号正是于老板给了焦桂英的那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来,就变成了宁远市警方,要求石城县警方予以协助了。很快于守然就被押回了宁远市来。
在审询中,于守然才清楚了,因急于用钱,自己不知道密码而冒然去取钱,以致事情败露。于是他不得不详细交代了杀害焦桂英的全部过程。
他是受人所雇犯的罪过,他与雇主很熟悉,雇主从老远把他秘密找来,给了他房间的钥匙,告诉了他焦桂英及房内的基本情况,计划好行事方案,并预付了雇金五十万,叫他听到信息再行动,完事后立马走人。
于守然的交代使警方大感意外,原来他们一开始的判断就被引入了歧途,走入了死胡同,原来这是一起雇凶杀人案。
立即抓捕雇主归案,刻不容缓。可当警方找上门的时候,雇主已经得到风声早已逃之夭夭了。通辑令通过网络发向各地,不日,在一个小镇一家私营旅店里,曾经横行一时的,靠私挖乱采国有资源而发家的于老板,终于乖乖地戴着冰冷的手铐,被押解回了宁远市。
坐在被审位置上的于光兴,他文化不高,以往凭着胆头子大,前些年,钻了国家政策的空子,远离家乡,办起煤矿,很快就成了大款。从此他的人生哲学里就多了一个信条——只要有钱,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可他没想到用金钱铺开的路是不牢靠的,当他得知石城方面的消息后,再一次拿钱找旧日的那些个关系户,想要摆平此事的时候,被拒绝了,国家对私营煤矿正在进行整合重组,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为他引火烧身,他第一次遇到了拿钱也摆不平的事,于是他选择了出逃。此时,在铁的事实面前,他的自信脾气和傲气一点也没有了,不得不交代了雇凶杀害焦桂英的起因和过程,交代了一切。
就在那天焦桂英提出要求之前,于光兴已另有了新欢,正想着彻底摆脱她呢。他想过,为堵住她父母的口,钱可以给她的父母,但她的人不能留着,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是个无底洞,她肯定还会找自己的麻烦。自这天以后,他做了周密计划,决定除掉这个祸根,一了百了。至于焦桂英父母的事,他也想好了,只要顺利地实施了计划,警方是破不了此案的,到时候痛痛快快给上他们一笔钱,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于是这起命案就在他的精心策划下发生了。命案发生的前后,他趁着正好有客户的机会,又做了精心的表演,他有意带着李贵去见焦桂英,一步也没让李贵离开自己,李贵就成了他无罪的见证人。第二天,又假说有事,让李贵去找焦桂英办事,发现事实,而他自己再来个主动报警,这一来,他自己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叫谁看,焦桂英之死都与他毫无关系。
于光兴交代完这一切,说了句:“都是银行卡这个祸根害了我,祸根哪!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不止于光兴没想到,就连警方也不可能想到,千里之外石城县的一起盗窃案,节外生枝,阴差阳错,竟使得宁远市这起离奇的命案,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银行卡没有错,也不是祸根,真正的祸根是他于光兴平日里寻花问柳,胆大妄为种下的,那么,这祸根结出的苦果,也只能由他自己来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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