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西北有一座庙王山,山下有个涧头镇。镇子里有个叫柳建玉的人,早年干小买卖。后来做药品生意。逐渐积攒下过亿资产,成为一方首富。
柳建玉四十得一子,取名柳占江。柳占江自幼有奇人相,宽额大耳,双目如电。他生性豪爽,七岁便能饮半斤烈性酒不醉。柳建玉老年得子,对其宠爱有加,常常带他外出。每逢酒宴,必让柳占江豪饮,以夸其能。
柳占江二十岁那年,柳建玉讨了个美若天仙的小老婆,再无心经商,便去南方某城买下一座别墅,颐养天年去了。
柳建玉临走留下一言,说我这一辈子已挣够了后十辈子用的钱了,柳占江就是睡倒身子吃也吃不完。
柳占江还真是“争气”,老爸一走,少了约束,他邀朋唤友,在家饮酒论交,昼夜不休。一时之间,上至市县领导,下至乡镇干部,各部门大小头头,全成了他的知己好友。
柳占江对朋友的相求是有求必应,一掷万金。市长一日在席间感叹坐骑太旧,柳占江桌子一拍,说:“等一下把我的奔驰车开走!”
县公安局长要出国,柳占江又是桌子一拍,奉上了十万美金。
县里办文化交流大会,请来众多明星大腕,县长找到柳占江,请他出一部分钱,他二话没说,甩出了一千万。
有人得了便宜就在酒桌上说客套话,柳占江急忙拦住,说:“咱生来就是花钱的,只要我认为这钱花得不亏,就值!你们不要感谢。”
庙王山上常有狼群出没,为防狼群入镇伤人,镇里家家户户养了狗。每到柳占江宴请宾朋之时,群狗云集,都等撤下酒席后吃一些剩饭。工作人员欲将狗撵走,柳占江见了急忙喝止,自己亲自动手喂它们。他对别人说:“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就是一条狗,我也把它当成我的朋友。”
柳占江除爱交友外,还爱交红颜知己。本市有位小歌星想成大名,主动上了他的床。柳占江又是请人写歌,又是花钱包装,直到小歌星成了大明星。一旦目的达到,人家拍拍屁股走了。柳占江也不恼,又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在他们市的酒巴歌舞厅里,没人不认识柳占江。由于他会花钱,会享受,人们都叫他“花花公子”,以致于有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了。
五年过后,因为只花不进,柳占江开始卖企业。又过三年,只有十几间房子属于他了。
恰在这时,噩耗传来,柳建玉在南方遭人绑架,歹徒打来电话,让柳占江三天之内往他们指定的银行帐号上汇款一百万,否则就撕票!
一家人吓得六神无主,束手无策。因为亿万家产已被柳占江挥霍殆尽,钱是一分也拿不出来了。但柳占江却镇定自若,劝众人说:“你们别急,我市县都有朋友,市长都与我有极深的交情,这点忙他们都能帮的。”于是给市长打电话,但打了多时却未打通。好不容易打通了,市长一听是柳占江的声音,又把电话给挂了。市长那不行又找县长,县长推说他不管这些事,让找县公安局长。好不容易打通了公安局长的电话,公安局长一听说是柳建玉在南方遭绑架,忙推说这事他管不了,让他找南方的当地公安机关。
一天下来,柳占江打电话打得手都酸了,但却没找到一个能帮上忙的。
眼看这条道行不通,柳占江赶紧打电话找那些乡镇干部借钱。没想到电话打了一天,一分钱也没借到。
第三天,柳占江开始到银行贷款,却没人贷给他。又到一些朋友家里借钱,依然一分钱也没借到。
回来的时候,柳占江的背微微有些驼了,鬃发也白了,二目无神,仿佛老了几十岁。
第四日,柳占江独坐院内,不吃不喝,只是发呆。如此又过三日,正暗自流泪之际,有一人影踉跄而来。
来人头发胡子全白了,衣衫褴褛,是个年老的乞丐。老乞丐径直走到柳占江跟前,把一包袱放到桌上,打开,赫然是柳建玉的人头。
柳占江一见,又眦迸裂,眼角流血,手捧人头说不出话来。
老乞丐说:“二十年前,天寒地冻,你父亲曾把我领到你家中给了我一顿饱饭吃。我常常想报答他。前几日听说他的事,我就去了南方。但遗憾的是只找到你父亲的人头,而未找到尸身。我已替你在当地公安机关报了案,相信他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柳占江听了急忙跪下身去,磕了三个响头。
老乞丐又说:“本来当地公安机关要留下你父亲的人头,以备查案。可我想让你父亲叶落归根,因此一再坚持就给带了回来。公安机关目前正在侦察,初步锁定是你父亲的小老婆伙同他人害了你父亲。”
柳占江听了,又是一通痛哭。他扭过头对家里人说:“这个人是我父亲的兄弟,我的大恩人!你们以后当要向孝敬我父亲一样孝敬他老人家!”
说完,惨笑一声,手捧柳建玉的人头,怆然而去。
黄昏时分,镇中群狗乱吠,狂躁不已,用绳子绑着的咬断绳跑了,用圈养着的,跳墙而走,都沿街逐巷,奔向庙王山。
夜里,庙王山上狼嗥狗吠,撕咬声不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夜不能寐。
第二天,有胆子大一点的,纠集一帮人前去观望。只见偌大一个庙王山上,一片狼籍,到处是狗和狼的尸体,倒毙者无不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在庙王山上至高处,百十只狗围成一圈,一律尾巴向里,头朝外,戒备森严,凛然不可侵。
所围之处,有新坟一座,坟前有空酒瓶几个。柳占江在坟前盘腿而坐,左手举杯,右手前伸,似有招呼之意。但其双目圆睁,面色悲苦,呼之不应,已然气绝多时了。
老乞丐把柳占江葬在柳建玉身边,为其立碑一块,上面没写生卒年月,也没写生平事迹,只写了八个字:
“最后一位花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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