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方的山岗,心中却想着远山的苍茫。那片绿色的田野,黑油油的,是农人汗水浇灌的诗章。那片绿色的海中,施肥的农人象大海中轻航的小船,用施肥器一施就是两行。农技的革新在慢慢的改变原始的耕作模式,种田,已不象从前那样繁忙。
春,播种后,施上封地的药,苗在长,草不生。转眼,茫茫的田野就变成绿色的汪洋。这不,施肥的季节到了。农人们都忙着施肥。前几年兴起的“一炮轰”,农人感到庄稼上的成色不好,废了。仍改作中期施肥,不脱肥,到秋,有个好收成。现在的农村不象以前,有粮就成。现在要看质量,看成色呢。
绿色的海洋中有一团火红的云霞。那是女孩在帮父母施肥。施肥器不够,她用原始的方法,拎一个塑料桶,装上肥,抓一把,弯腰施几棵。每一次,速度很慢。每一次,弯下腰,就象火鸭潜进绿色海洋。直起腰,就象火鸭在水上游荡。那团火一样的纱巾,包裹着头,怕玉米叶子划破青春的脸,那团红色,在绿色的海洋里,各外亮眼。
她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山乡?村里人在心里嘀咕。她是一个大学生。学历不是很高,是个大专。大专也不是很好的大专,但在这山里已经够了。如今的年轻人有几个愿在农村干活?可她在这个夏季回来了。心中藏着不愿对人说的话,随父母一起下田劳动。有人问她,她只是笑笑,算作回答。她能对这些婶子大娘叔叔大爷说些什么呢?说城里精彩?说城里无耐?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把心里的话压在心底。
父母施到海洋的那头,又转回来。她还在海洋的中间。她直起腰,望着远方的山峦,望一望父母,叹一口沉重的气。她想什么呢,她想城里的喧嚣,还是这山里的枯燥?
她知道自己走过的路,她觉得自己没有错。虽然,她不能象其他年轻人那么聪明,考一个好一点的名牌大学,可她就那么点能水,她也知足了。她是她们家族唯一一个大学生。一个大专,大专怎么啦?她心中一次又一次想着毕业后的经过,她感到没有错。她对得起父母的养育,对得起生活在这里看着她长大的乡亲,更对得起这个山乡。她知道,毕业后,没有找到一家好的企业,却找了一家不大的企业。企业不大,做毛巾的,二百多人,老板常年拖欠工人的工资,每月只发点生活费。中国的老板虽然让职工受穷,自己却摆谱。成天豪华车开着,在职工面前象闫王一样趾高气扬。动不动:“不愿待走哇!”在家里,一家人生活及其铺长,每月的生活费都要一二万元。奢侈的生活坚直赛皇上。工人的苦,不管。职工的难,不问。只知道一味的自己享受。
其实,她来到这家公司老板对她还算不错。一双色迷迷的眼总想打她的鬼主意。她对老板敬而远之。老板象摘枣的猴子,摘不到枣心里痒痒。一天,他把她叫到老板室,老板叫她坐她忐忑不安的站着,老板换一脸春风:“梅子,来我公司表现不错。”老板表现的十分客气,他拿出一叠钱交给她,说是给她的奖金。那足足超过她半年的工资。一边递钱,一边另一只手摸向她的胸峰。她知道,接过钱可以和老板沆瀣一气,但她是个正直本份的女孩。她是大山的女儿,具有大山浑厚不屈的性格。“啪”!她给了老板一记狠狠的耳光:“姑奶奶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当婊子的!”老板被打的眼冒金星,他感到眼前不是柔弱漂亮的女孩,是一座令人窒息的山!一叠钱飞落满屋,象一团飘舞的蝴蝶。
她愤愤的走出老板室,煽动职工罢工,向老板讨薪。她带领职工把老板起诉到法院,法院冻结了老板所有财产。根据情况,公检法都介入了。老板被戴上一副冰凉的手铐。这一次,老板偷腥偷到茬子上。她拿着清算庭开给她三年的工资,这是老板欠她的,整整六万多元。
就这样她回到村里来,在这个彩的夏季。
她想的很简单。她想用这六万多元作底本干一番事业,她把这个想法告诉母亲。母亲也不知道对不对,母亲对女儿的想法很无耐,只能深重的叹口气。父亲不知道底细,总叨唸这学白供了,她俏皮的向父亲作个鬼脸。父亲拿她没办法。
母亲劝她:“这么大了,找个人家嫁了罢。”这倒是个好办法。找个可心的人一起商量搞事业,总比在城里看那龌龊事强。这件事她想的更简单。母亲把这个想法透出去,还真有人提了几个,不是不学无术,就是胸无大志,再不,就是难看,不可心。看来,在山乡找个志同道合的人还挺难的呢。
是啊,现在的农村不是从前的农村,年轻人不愿走前辈的老路,不管学习好的与不好的,一股脑儿拥到城里去,谁还在这农村种地?农村种地的这茬人,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一茬人,没有什么本事,只有守这份土地过活。平常,闲聊的时候,大家都担心,这茬人死了,农村,谁来种地呢?难不成,这几千年农民这个词今后消失了吧?这是村里人都担心的事情。
“又忘追肥了。”望着远山呆呆出神的她,被母亲看透了心思:“梅子,别想那么多,走一步说一步吧。”她笑了笑装作轻松。她想哼一首歌放松自己:“山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座梁,月也还是那个月,爹娘也还是那个爹娘……”以前,她很喜欢这首带有几份苦涩的歌,可她现在怎么也唱不出来。现在,她理解了歌词中的那份苦涩。都说,山里有丰厚的资源,可那茫茫苍苍的原野和那苍苍茫茫的原始林海,丰富的资源是国家的,她能动半毫分吗?看来,以前的想法是有点幼稚和天真。搞事业不是政治家的豪言,那是要真刀真枪的实干。不单要有人材,还要有一个适合干事业的环境……想得太多了,不想了。她弯下腰继续追肥。
这个夏季她回来,让她的父母活干得非常轻松。肥,很快追完了。闲下来,她开始整理衣裳。
“要出门?”母亲问。
她没有多说,她把六万多元交给母亲。让父母盖一处好房,自己乘车又回到城里去。
她是要在城里干一番事业呢?还是以后要在城里扎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