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邻居，傻子，三十多了，光棍一个，在家排行老小。三个哥哥成家各过，四个姐姐都也嫁娶。自从母亲死后，他就跟着爹过。没多久，老爹又得了脑血栓，傻子就开始守着拄着双拐的老爹过日子。

　　一年之后，他去三个哥那里论理，要他们养爹。三个哥都说爹不愿过来。回去后傻子撵爹走，老爹说啥也不肯。傻子无耐，他又不会把爹扔到大街上，他只有认头一个人伺候爹了。

　　姐姐们逢年过节也回来看看，给他们拆拆被褥，包顿饺子，改善改善饭食，地里有什么重活也帮着做做。傻子还行，屋里除了脏乱之外，一天三顿饭都能做下来。晚上还要侍候老爹睡觉喝水。平日老爹头疼脑热，也是傻子一人喊医生。几个哥哥很少来这院里。

　　傻子在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隔墙听着就好像有人跟他说话。老爹娴她侍候不到了，就在屋里骂他。他在院子里也大声责怪老爹。傻子就怕他的三个哥哥，外人谁也不怕。

　　傻子不会挣钱，除了地里来个钱，再就是四个姐姐回来撂下个钱。傻子不会买零嘴吃，却经常赶集，最多就是花一块钱买包汉烟回来。傻子爱抽烟，守着烟摊裹烟抽个够，走的时候还要抓一把放兜里。别人拿他也没办法。傻子还会蒸馒头，不是硬巴巴就是黄燈燈，他爹不吃，傻子就去小卖铺买。街上的人看见了就逗他：“秋生（傻子），你不是会蒸馒头吗？怎么还买馒头？”傻子大笑着说：“他妈的，光我自己吃，老头子不吃。”

　　就这样，一天一天，一晃六七年过来了。傻子爹七十大几了。今年春天，傻子爹又病了，瘫在炕上，一天不如一天，看着好不了了。白天，四个姐姐轮留伺候，后晌就走了；傻子有时急了耍脾气不让走，姐姐们就说家里忙，傻子也拦不住。几个哥哥只是有时有会儿的来这里转转。晚上就只有傻子一人陪爹，翻身、端屎端尿。

　　最后的一天夜里，还是傻子一人陪爹。午夜之后，傻子又给爹喂水，叫了半天不答应；傻子摸了摸，爹的身子有些凉，对着鼻子听了听，没有出气声，知道爹死了。傻子又拽了一条被子给老爹盖上。心想今夜再也用不着起来，唤爹翻身喂水了；自己又钻进了被窝，挨着爹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姐来了，忙叫了人来穿衣服，老爹身子凉了有些挺，不好穿。管事的人便骂起了傻子：“他妈的，你爹死了，你也不知道喊人吗？”傻子愣愣的没有言语。

　　出殡的时候，哥们姐们都哭，只有傻子不哭。外甥女们来小卖铺买烧纸嘀咕着：“咱老爷死了，俺看着咱小舅心里最难受。”

　　日后，傻子便一人守着老院子过日子了。哥们不来看他，姐们也来的少了。之后我也出门离开了家。傻子再自言自语些什么，我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