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声明,我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几位女士毫不犹豫地表示:“那没什么,我们可以竞争嘛。正像优秀的女人是一种公共资源,优秀的男人更是公共资源。” 我表示绝不会因此影响家庭,其中几位女士感动地说:“您真是一位有责任感的好男人啊!我因此更加爱您,并愿意做您最亲密无间的红颜知己。” 我试探着问她们,为什么有钱的男性竟然可以拥有那么多女人,没钱的却连一个最基本的都没有,上帝会不会怪罪啊?她们不约而同地回答:“上帝不但不会怪罪,相反,上帝他老人家恰恰会赞赏。有钱的优秀男人是人类中的精英,上帝就是要他们多多占有雌性资源,多多生养,也好让上帝的创造物个个都成为优良品种。”其中的知识女性还告诉我,这正是生物学优胜劣汰自然选择的放之四海而皆准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想一想,还真有道理:那些有钱有势甚至暂时无钱无势却很会哄女人的男人,的确都是适应能力超强的男人,不让这些男人多多占有女性资源,多多繁育后代,人类这个种群的品质的确会退化的。因此,一个看似没有秩序、所谓道德堕落的时代,恰恰是一个优胜劣汰、提纯人类种群品质的时代。造物主就是这样,隔段时间,就要让这个世界陷入混乱堕落,好把他的创造物中那些老弱病残淘汰出局。象我这样在汉正街扛包的粗力,是不应该对那些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眼红和愤愤不平的,任何一个公正的、尊重客观规律的人都不应该眼红的;否则,就是跟上帝他老人家过不去。 通过网络,我也结识了一些不错的女聊友,她们或许是以亲身经历向我传授了许多有关摆平女性的秘籍。 “不要老是发泄对社会的不满。没有一个女人喜欢牢骚满腹的男人。你的满腹牢骚等于向女人证明:我不是一个成功人士,我是一个笨蛋!” “你看那些网络大V,公然在微博上向女粉丝约P。不是他们胆大不要脸,实在是饿得神魂颠倒了。教授博导这委员那名记的网络大V之所以如此饥不择食地下三滥,是因为他们是靠骂娘出名的。对于这样的名人,女人跟着他们起起哄可以,但即便有一条哈巴狗的女人,也不会和这样不成功的牢骚男人上床。” “在你把女人抱到床上以前,千万不要说你没钱;在你把女人抱到床上以后,千万不要说你有钱。” “不要在网络上道貌岸然,进行思想教育,那样人家会把你当成假道学,有点儿恐怖。记住,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和一个真道学或假道学上床的,心理膈影得慌,浑身起鸡皮疙瘩。在道学家面前,女人也会阳痿的。” 一位年近四十的女性白领至今未婚,当我问她,在一个有钱却没有道德和一个没钱却道德高尚的人中间,你选择谁?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哪个都不要!”女士坚定地相信,“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是一定会有钱的。”“万一他没钱呢?”“那他一定不是道德高尚的人。” 己丑牛年除夕傍晚,我在汉口老街上无所事事地闲逛。 大武汉过年时露出了它的土气尾巴,它和我在大江南北见过的所有大城市比如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一样,到了过年,平日车水马龙的大街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在喧闹的人流中钻来钻去,渴望安静;此刻,如此安静,心里倒泛起一阵酸楚,但也仅仅一阵子。我在汉口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愿意去想,我不愿意去想我年迈的父母,我更不愿去想我年幼的儿女…… 回家路过一家小菜店,出乎意外,小菜店竟然没有关门,女店主正在和老公作年饭。我买了一只水萝卜。走到出租屋楼下,想着买一包两块五的红金龙香烟,冷汗下来了:钱包呢? 三分钟前花了一块六买了一只水萝卜,那么,钱包一定落在了那家小菜店。 我一身冷汗地踅转回去,委婉地询问我的钱包。店主二话不说,承认我的钱包落在了她那里。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她把塞在柜台上塑料布下边的钱包示意给我,我捡起来,不好意思查看钱包,慌不迭地向她鞠躬道谢。她和善地说:“没什么的,咱们都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嘛!” 还是好人多啊! 转过一个拐角,掏出钱包盘点本月最后的生活费:呵呵,少了十块钱。我这个店小二的店小二知道自己腰包里有几角几毛,女店主也许认为我不知道。 呵呵!没什么吧? 转过巷子拐角,对面走来一位熟识的女子。她很年轻,甚至有点性感,是我们巷子里有名的“豆芽西施”。平时,不管买豆芽或在路上碰面,她总会首先和我这个喜食黄豆芽绿豆芽的老顾客主动招呼和微笑。 除夕前六个小时,我在巷子里偶遇了“豆芽西施”,心情很愉快。我们彼此慢慢靠拢,我习惯性地等着她向我习惯性地主动招呼。 距离十米,我等着,但她的眼光反常地左顾右盼,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距离六米,我等着,她瞅了我一眼,又把眼光瞄向路旁一个开水炉子;仅仅只有两米也就是人们约定俗成的打招呼的距离,她的目光瞅瞅左边的垃圾堆,瞅瞅右边的一棵香樟树,依然没有招呼的意思。 我主动堆着笑脸,招呼她:“嗨!豆芽西施,春节快乐唦!” 她瞅瞅左边的垃圾堆,再瞅瞅右边的法国梧桐,好像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问她:“忙什么呢,豆芽西施女士,连老顾客的招呼都没反应呢?” 她把目光从巷子里五只著名的流浪狗“贝贝”“京京”“欢欢”“盈盈”和“妮妮”身上挪到我身上,有点陌生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我,冷冷地说:“哦,是你啊!过了年,我决定不再卖豆芽了!”然后,她昂首阔步,与我擦肩而过…… 我愣在原地足足有三分钟的时间,开始想笑,接着没滋没味,然后,无聊地继续往回赶…… 回到出租屋,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愿意想;我想不起我年迈的父母,想不起我年幼的儿女;我不愿去想过去的一年究竟扛过多少大包小包,大概算算,也就一座大山或者三座小山吧,但肯定没有珞珈山狮子山东湖磨山那样大,肯定没有龟山蛇山那么大;我不愿去想,过去的一年里,我受到店小二一样的小货司机多少句臭骂和奚落,受到多少男女老幼顾客上帝的臭骂和奚落,受到多少城管和其它大檐帽领导的臭骂和奚落,但墨水湖水果湖肯定是能够盛得下的,东湖和汤逊湖肯定是能够盛下的;我不愿意去想,在接下来全国人民都在盼着牛气冲天的新的牛年里,店小二的店小二的生活是否会有改变,我是否会升迁为店小二,或者是否会沦为店小二的店小二的店小二…… 我早已讨厌网络聊天了,但还是习惯性无聊地打开了电脑;打开电脑后,习惯性地首先登陆QQ。我的目光漫无目的,茫然扫过显示器。我看到,右下角那六个小企鹅在争先恐后不停地闪动,那是让聊友们兴奋的招呼。 我不兴奋,但还是觉得蛮可爱。慢慢地点了这个,再点那个;点了那个,再点这个;小企鹅仍在不停闪动;继续点了这个,再点那个,直到屏幕上被一页页烟花和新年祝福的图案挤满。 哦,这是那个曾经骂我“你这个男人真窝囊,啥年月了,一个月都不做一回爱”的女士,她发过来的图片上,一只金牛两只角,每只角上都挂着一长串的金元宝。 哦,那个劝告我“识时务一点,也许还有女人愿意和你上床”的女士,她的图片上,金童玉女一边抖落出万事如意的条幅,一边躲在条幅后边亲嘴。 “我想和谁上床就和谁上床,我的身体我做主,你管得着吗”的女士,她的图片上,两只金牛在顶架,每顶一次,就会迸发出“春节快乐”“开门见喜”之类的祝福语。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泪鼻涕都淌下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么事咧?” 一个声音和一个黑影闪进我的房间。不用说,房东!除了他,三年来没人进过我的房间。 我头也不抬,依旧盯着显示器,继续哈哈哈哈大笑,还不停地用手背擦着眼睛和鼻子。 “还不到交租日吧?再说了,大过年的,只有讨债鬼才会不让人过年唦!” “我不是来讨债的唦。”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平时那种吆五喝六的汉派咋呼,此时竟然温柔了许多,反倒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甚至脊梁骨冒凉气了。 我止住了笑声,用毛巾擦了擦眼睛和鼻子,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他那种平时刁钻的眼神,竟然有些女人样的羞涩和闪躲。他嗫嚅了一句我没听明白的汉口话,好像是“大过年的,你猫缩在屋里做么事”之类吧,接着,从背后拎出来一个小袋子,放在我的桌子上,说了声,“新年快乐唦!”然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快步走出我的房门。 被他搞得晕头转向,简直找不着北。我嘟囔着“不是见鬼了吧”,有点不放心地打开了袋子。 一股鲜香的油炸园子的味道迅速钻进鼻孔,口水及时淌了下来。捏出一个,嗯,鱼圆子,滚圆的、肥肥的鱼圆子,不是一种鱼肉的味儿,是鲤鱼、草鱼尤其还有胖头鱼的杂合味儿。 几乎囫囵吞枣地吃完了一个,接着,又捏出来一个;正要送到嘴里,我听到了房东越来越向下的脚步声。我把园子咬在嘴里,冲到门口,对着黑魆魆的楼道喊道:“周老兄,新年快乐唦!” 黑魆魆的楼道里,周老兄的脚步声越来越弱,但还是有一声在楼道里曲里拐弯的汉口话传来:“老弟,新年快乐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