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我在巴县仁流公社破石缸生产队插队落户,那时,农村虽说有了电,但是电力供应严重不足,只能按照分配计划,保证农业灌溉用电,赶到农忙季节,就是各个生产队浇地的电源都难以落实。至于农户家的照明,只能沿袭古老的照明工具——煤油灯。 记得刚刚分到生产队,我环视了自己的住宅,一张木制单人床,竹片床芭摺稻草铺在上面, 一张简易饭桌,一把凳子,加上自己带去的一个木箱,就是自己的全部生活用品。字台上,一盏油灯引起自己的好奇,玻璃油灯为绿颜色,上面有挡风用的灯罩,油灯使用棉绳灯芯,其灯头用铁片制成,灯头四周有多个爪子,旁边有一个可控制棉绳上升或下降的小齿轮。棉绳的下方伸到灯座内,灯头有螺丝扣与灯座相配合,故可把灯头扭紧在灯座上。而灯座内注满煤油,棉绳便把煤油吸到绳头上。只要用火柴点着绳头,并罩上灯罩,便能窜出跳动的火舌。从此油灯便成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好朋友。 曾经记得,异乡的夜晚, 昏暗的油灯下,自己展开 家中的来信,悉心的聆听妈妈的唠叨,“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能够每月与家里通上一回信,感觉都非常幸福。铺上薄薄的信纸,委婉地向家人倾述,写农村怎样学大寨战天斗地,写自己如何脱胎换骨,有所作为。然而报喜不报忧, 早已成为自己书写家信的行为准则。几年来一直如此! 也曾经记得,灯光如豆的火焰被我拧得窜起老高的火苗,自己借助跳动的灯光,阅览队里的唯一报纸《人民日报》,那几年借助生产队读报员的身份,独揽党报的阅览,读报,收藏的大权。从中了解了国家的大事,开阔了视野,启迪了自己的智慧。继而审时度势,“坚持乡村的伟大胜利。” 还曾经记得,村里男女知青集结在 煤油灯下,一块抱团取暖,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打扑克牌,最有意思的事用扑克牌算命,算前途,算命运,还有的算谁能走上一遭桃花运。尽管我们生不逢时,命运多舛,但在那段逆境中依旧向往着光明,向往着快乐。 我在一些农户家里看见的煤油灯,不是用钱买的,是自己想法自制的,它的结构极其简单:用一个空的墨水瓶或者与其基本大小的瓶子,到垃圾堆里去捡未破损的旧电池,取下锌皮,用筷子最细的一端卷成一个空管,再把电池底部较厚锌皮剪制成一个和瓶口一样大小的圆,在圆的正中穿一个小孔刚好能穿过空管,将其固定,圆放在瓶口上,用棉花拧成线条穿过空管,锌管一头露半厘米左右作灯芯,将锌管另一头较长的棉线的浸在油瓶里,就是简易实用的煤油灯了。在农村家庭普及面极广,不花钱,实惠! 七十年代初,在我国的农村,大多物品都得凭票供应。四毛钱一斤的煤油都是凭票购买,所以每月的煤油用量,你必须得精打细算地使用,否则就会上气不接下气,还得打上几晚上的“黑锤”。 更曾经记得,生产队的正副队长,会计,保管,常常聚集在我家煤油灯下,研究队上的农活,策划秋后的分配,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外人……三一群,俩一伙的贫下中农们撂下饭碗, 来到我家煤油灯下,坐着,蹲着,叼着烟袋,打着火镰,天南海北唠家常,他们也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我这里又成了茶余饭后大家聚集的所处 …… 清楚记得,一天 插友拿着一本手册, 向我显摆,我夺过一看,原来都是被当时封杀的中外流行歌曲,下乡那几年,农村生活相当枯燥,自己如获至宝,决定留下手册,手抄下来。入夜,自己挑灯夜战,专心致志,将十几首中外民歌纳入自己的收藏,其中就有在《知青》电视剧里偷偷吟唱的知青之歌。天亮了,自己洗脸时发现,自己的鼻孔早已被油烟熏黑! “异乡的夜晚,是多么的凄凉,坐在煤油灯下,苦苦的思念我的家乡,啊!妈妈想儿,儿想妈妈,多么悲伤,心酸的眼泪止不住地一个劲的往下淌。”这就是著名的南京插队知青之歌,作者任毅为此曾遭牢狱之灾。 当然在农村插队,天高皇帝远,不像兵团,农场,政治气候那么浓厚。队上那么多农活要干,谁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事呢,所以这些流行的歌曲,很快的在我们这里传唱开来。至今我的手里还保存着手抄的原件。 当然我更记得,为了节省资金,自己将灯座里的 煤油换成柴油。队上用电动机带动电泵,吸水浇地,离不开柴油,队里所用的柴油都是整桶整桶的买,听说柴油也能点灯,我就去机房找他们要来一些,晚上试了一下,火光还行,于是决定改换材质,这样一个月能剩下两三毛钱的 煤油钱。谁知道 钱是省了,但使用柴油会冒更多的油烟,天天晚上都要熏得一鼻孔黑烟,原来煤油的质量要比柴油纯哪,但为了省钱,后来就一直用不花钱的柴油点灯, 直到离开农村。 煤油灯就这么伴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跨进了新的时代。 那灯苗的飘逸,那油味的沉迷,那苗尖儿上袅绕逸空的烟雾……永远萦绕在我心灵的深处。 如今,惠农政策润泽百姓,千年的期盼终于变成了现实。山乡处处,万家灯火通明。煤油灯被闲置了,或者说,累了,累了几十年或更长时间,也该是退休的年龄了…… 家家户户有了电灯,夜里在明亮的电灯光下做什么都不愁了,彩电、洗衣机、电冰箱、电磁炉等电器无所不有。人们都说:党的政策越来越好哟! 时过境迁,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珍藏着那盏小油灯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