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赵之峰的梦不再香甜了,其实在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对生活的感觉都是如痴如醉,心中都洋溢着那些巅峰人士固有的磅礴的豪气,志得意满与超然脱俗很自然的飘在他的脸上,尽管他时时提醒自己在别人面前要保持低调,但不是有人说过吗,低调是最高明的炫耀,因此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会被自己奔涌而出的才气和灵感所折服,他的书一度稳居畅销书榜首,他的书已经成为了一种流行趋势。但大约是最近的一件事后,他的梦,终于不再香甜了。
那是他一次逛书店的经历。他像往常一样戴着墨镜,穿着时下颜色最流行的大衣穿梭于一个个书店,他晃过一排排流行小说,走入了最里面的一排人迹较少的书籍边上,他一直坚持选书这件事亲力亲为,其他人给他选的书未必合他心意,他自己选书则很有一套,他认为也许是种种原因导致一种思想不能在过去得到接受,但不一定这种东西就是没用的。他批判性的看着那一个个曾经在古今文学史上有着一席之地的
,他自信自己的才气并不会比这些人逊色很多,自己虽然未必能成为这些人的良师,但尽可以成为他们的益友。等到他选出两本比较封皮稍旧,但内部却比较崭新的书,准备离开了。
路过销售自己作品的地方,他竖起耳朵想听一听人们对他的评价,有两个女孩正在他的书架面前边翻看他的作品边议论,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中一个女孩说;疯子的这本《花穗》你看过没?超有感觉的。疯子是他的笔名,他刚成名时这个笔名受到嘲笑,但是他坚持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最好的,这个显得猖狂的笔名自己完全罩得住。谁知另一个女孩却不以为然,淡淡的说道;“我感觉他这本书已经不再犀利了,他的《烽火》才最经典。”一时间他感觉内心深处被触动了,这就是他最近心底深处一直隐隐飘荡着的词,他的文笔风格就是犀利,讲道理透彻,它比一般人更加独到和敏感,能把一件事情剖析的入木三分还能够五脏六腑血血肉肉互不掺杂,他觉得这就是他最大的天赋。但是这会这个仿佛并不很犀利的女生深深地揪了他的心,他失魂落魄地走向外面,因为忘了付钱,差点要被人认出来,他心烦意乱的赶紧走了。
回到家,他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埋头深思了这个问题,自己真的不在…犀利…了吗?不会的,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
,从小就能够写出许多惊世骇俗的话,自己那句“生存与死亡,这不是个问题。”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吗?是一般人敢于批判的吗?是一般人敢说的吗?只有自己说出来,再经过经过匠心独运的阐释,才为常人所理解。他出色的列举了人与猪的21个相似之处,普通人能有这么犀利的思维吗?答案是不可能,那个女孩压根就看不到他现在风格的改变,她将来仔细拜读我的着作会懂的,这种俗人难道我还会有多在乎她的想法?为了迎合大众的作品绝对不可能俘获人心,也绝对不能是经典。而我,就是要创作出经典的作品,要他们明白,不对,也许他们暂时不明白,但最终还是会明白,不用很久,只要过段日子就会明白的。像最近那个新秀笔名叫毛驴子的只不过是一个取悦大众的投机者,这样的人配当
吗?我要证明自己,完全掩盖掉这种人的光辉,他们涉世不深,思想也远远不够深刻,只不过是有个圆滑的笔调,还在这里装深沉,这种腔调我是我是最容易发现的。想到这里,他长舒了一口气,怪不得这些天他一直感觉怪怪的,都是一些心魔,看来孟子说一日三省身是对的,看来这个老头也不只会说一些狗屁不通,故作神秘的话。想到这里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像外面的一些宣传画里那样目光深邃,面目若有所思。但是还是看来还是会觉得非同一般,让人不敢逼视,是的,我自己当初怎么可笑的会认为自己江郎才尽,姜子牙到八十岁还领兵呢,前段时间自己是有点流俗了,太沉湎于一些庸俗的东西了,现在自己刚过而立,正当艳阳似火,迸发出自己的光和热,自己的过去的作品虽然已获得诺小贝最高荣誉,但也只不过是云烟,我还会有更多更加深刻脱俗的作品的,真正的读者都还期待着呢,都还期待着呢,等真到六十岁到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以功成身退了。想到这里他洗了洗脸,感到了肚子确实是饿了,于此同时也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摸了摸肚子,灵机一动也许肚子是个好题材,他兴奋的走向了餐桌,容光焕发的看了看妻子,这段时间他一直感觉有些有些不能忍受妻子,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江郎才尽的话,妻子一定会是第一个发现的,这比一个女人被男人偷看洗澡也许还要难受,也许对方还会装没看见,但那又有什么差别呢?看见了就是看见了。但是这会他真的是饱含深情地看了看妻子,甚至看的妻子一愣,好像在思考今天是什么诸如结婚纪念日之类的特殊日子一样。
当他吃饭的时候,他特意比往常多吃了一个鸡蛋,他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勤奋工作,遁入忘我的“疯子”境界。也许,只要等到下个月,就会有不朽的作品横空出世。
接下来的一个月,赵之峰比任何一个时期都深居简出,躲进小楼成一统,他真的是以非凡的毅力坚持着,谢绝了一切应酬,妻子都被他震撼了,每顿饭都做得非常用心,但是我们的这位
却没有发现,真正的艺术家对物质的要求绝不会像暴君一样,他们容易满足,但是这仅仅是物质上的,也许他们对精神上的要求比暴君,比任何人更加强烈。
当34天后,赵之峰从自己的写作路上回过头时,他仔细地审读了自己完成一半的作品,看第一遍的时候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又看了一遍,感觉更怪了,他一遍一遍的读着,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还是在怀疑,自己这本小说是不是真的不够精彩。他熬夜看了一遍又一遍,感觉心悬在半空,空落落的。第二天,他故作正常的吃了饭,又到书房呆了一会,感觉到这个时候拿出来不会影响妻子的判断了,于是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将自己半成型的作品拿给妻子看,妻子认真的读完了,他一边焦灼的看着妻子,一边思索自己这本作品的细微之处设计的怎么样,当妻子看完后,他甚至快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感觉妻子这会几乎可以是能够判决自己的生死了,甚至比那更严重,他的命可以没有,但创作生涯绝不能比这个早逝。妻子看了看他说:“写的真是太好了,接下来会怎样?"记得自己最早和妻子谈恋爱时他就最喜欢妻子的这句话,妻子当然是一个聪明的妻子,他知道尊重丈夫的自尊,甚至看来有些时候像是故意装傻来取悦丈夫,但是读者们,这算不算一些女人的美德呢?但是当赵之峰看到妻子说这句话的神情他就知道这个作品绝不可能像以前的那样吸引她,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当妻子说了言不由衷的话时,他的眼皮会比平常眨得更厉害。他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但仍然强颜欢笑的对妻子说;“去给我拿瓶果汁就告诉你。"妻子欢快的答应了,但是他看到妻子离去的身影时,他感觉他像是被上帝抛弃了,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他否决了自己原来的那个思路,他感觉那是个死胡同,是一潭死水,不能迸发出灵感的死水。
在随后的两个月里,他不断地期望有什么石破天惊的灵感会从天而降,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他感觉身体越来越不能从心所欲,总是给他带来累赘。三个月了,他蛰居家中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出版商都蠢蠢欲动,大把大把的读者都欲动蠢蠢,他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就在那么一天,转机来了,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当他在房间几近竭斯底里地翻着一些书时,妻子来敲了他的门,他感觉非常的奇怪,他曾经告诫过妻子,不要在他工作是打扰敲他的门,除非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尽管当时自己是笑着说这句话,但是妻子听懂了他的话,没有天大的事不会在工作时打扰他。
但是当他打开门的时候他发现不是妻子,而是一个带着古怪微笑的西装年轻人,他非常不解,妻子没有今天出去的习惯,因为今天是周六,她是一个不很喜欢热闹的人,况且她的丈夫的光环已经笼罩了她,导致自己也会备受瞩目,尤其是在星期六这个热闹的日子,再退一步讲即使她出去也会锁上门,这是不需要吩咐的。因此当赵之峰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是个歹徒,不要以为文弱的书生遇到这种情况会手足失措,大小便失禁。赵之峰非常义正言辞的说:“你是准备在我家讨点生活吗?”边说边在四周搜索可以使用的武器,他可不管歹徒几个人。
年轻人仍然是那种古怪的微笑:“确实是来找你讨生活了。但是,我准备做的是你情我愿的事。”
赵之峰的第一判断是这人想要绑架我,他甚至内心深处有一丝欣喜。这样他可以借机休整一阵子,作品可以延后再写。但这仅仅是内心深处,没有人会第一念头想到这个,他们只是会感觉比平常更加平静,因为这是内心深处那个最难发出的声音。所以,这位
的表现还算正常:“干你们这行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憨态可掬了?绑架了我,我相信你即使成功了,但结局也会很惨,你知道我是谁吗?”
年轻人依然保持那个微笑,说实话,赵之峰非常厌恶这种微笑,这个人怎么就表现的那么从容,好像把自己完全看透了,这是最不能让他忍受的事。那个年轻人说:“我并非绑匪,我只不过是一个能够帮助你的人,帮你摆脱现在这种悲惨的境遇。”赵峰之愕然。
“我相信你从未听说过我们这个行业,一旦有人发现这个行业就也意味着我们失业了。我们只为极少数人服务,通常五年或者十年内才会有一单生意,所以我们是绝对是看准兔子才撒鹰。”赵之峰迎来了半年来第一次惊奇。
“赵先生,首先请允许我阐述一个观点,我们坚持认为人是有极限的,不管再强的人都有倒下的时候,一个人再强的人过了三十岁就不得不接受衰落,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创造力,灵感等等等等,这时候他们就会面临一个下山的问题,有上山就有下山,上山就是自己从平凡步入不平凡,成为众人仰望的对象,这个过程绝对是一段生命中最美好的体验,他们不断地受的肯定,慢慢的他们在人们的期望中不断地攀登,但是人们不会知道他们也有累的时候,也有饿的时候。他们到达了自己的极限高度再也爬不上去了,但是却不知道怎么下来了,他们不愿让人们看到自己倒在众人面前,而我们就是帮助这种人下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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