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对我来说冲击不大,因为我小,不算太懂事,但懵懵懂懂也知道点。我家成份不好,当然是被排挤,打击对象。大人为此遭受颇多。妈妈爽朗的笑容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愁容满面,沉默寡然。大人们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怕树叶掉下来砸破了脑袋。姐姐为此长口疮,舌头烂的不能吃饭。我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说不知道,其实也知道一点,都是那形势闹的。可我小,愁一会就过去了。跑到外面和小朋友该玩玩,该笑笑,一玩上什么都忘了。可能我太贪玩了,可能我成熟的晚。那时学校停课是家常便饭,我们小朋友更愿意学校停课,好有时间玩耍(那个年代哪有上大学这一说啊,根本没有这种意识)。而我更是喜欢停课在家玩。因为和小朋们玩耍不分身份高低,都是平等的(毕竟我们那里是小农村)。偶尔,小朋友们有时打打仗,骂骂架,被小朋友们骂几句臭富农,掉几滴眼泪,一会也就过去了。可是到学校上课,就不那么回事了。大多数老师很好,并不歧视成分不好的学生。二年级后,我学习不错,我的几个班主任对我都很好,都觉得我这么小,学习还这么好,对我也公平。有一次,秋天阴天下着雨,我穿一件单衣,下午自习。我们班主任朱老师(天津知识青年,我们那里管知识青年叫“新战友”)来到教室,她发现我冷,就走到我身边,掀起我衣服,发现我穿一件布衫,就说:“穿得这么少啊!你冷了吧?”我点点头。她马上就说:“放学吧,有的同学穿得少,别冻坏了。”我很感动,至今还记忆犹新。
说所有的老师都好也不尽言。我们的小学校长就是例外。他姓刘,和我住在一个村子——19连。我们都到20连上学。有的时候他领着我们十几个小学生一起上学。路上,他和学生们有说有笑,当然除了我和另外的两个学生,一个叫李江,另一个叫刘文斌。他跟那些根红苗壮的学生称兄道弟,管女同学叫老妹子。虽然我小,但我觉得老师呼学生“老妹子”不是那么回事。我也知道,那个学生家哥仨都住在我们村子里。是大家族,又是老贫农,他是在拍人家的马屁。
他对我要求可就严格了。
一次,我们放学回家,我总是走在他们的后面(可能是自卑吧),我忽然看见小河沟旁有个鸭蛋,就赶忙迈过去捡起来,一看是个空蛋壳,我就顺口说了一句“妈的,谁放的,骗人。”他立刻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大声训斥:”你!怎么骂人呢?!什么学生!以后不准骂人!“老师的威严表现得淋漓尽致。我望着他那严肃怒目的面孔,一声不敢吱,眼泪流了下来。
又一次,夏天学生们帮连队干活(那时学生经常帮连队干活),薅稻草。劳动休息,男女生都去大河洗澡。女生要离男生远一点,所以,回来晚了,他很生气。我还清楚记得,他站在水里,掐着腰,手指着我,高声地喊叫:”+++!你怎么回来晚了!你不知道休息的时间吗!“全班的女生唯独我挨了批评。这次,我没哭,是气愤占了上风,觉得不公平,我们里边还有班长呢,她带我们去的,为什么不批评她呢?!
再一次,我们五年级学生搬凳子到四年的教室去开会。学生们放凳子,找座位,乱哄哄的。这时,刘校长站在教室前,大声说道“静下来!”有的学生们还没坐好,我已经坐好了。教室里还有点声音,他又大声喊道:"都坐好!看谁在说话!"(他说话的同时,我前面的两个女生不爱坐在前排,看见我的凳子上有空就挤过来,和我坐在一起)。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因为两个学生挤坐我的凳子,自然我就被挤得往里边窜了一下,好让她们坐下。好家伙,这一动不要紧,让他看见了,他没批评她们,反倒说起我来了。
“+++,你动什么!”
我像老鼠见猫一样,小声地,颤颤微微地说:“她们挤我。”
“那你不到前面来坐!”
“这是我搬的凳子。”
“你搬的怎么了,你搬的,你就不能到前面来坐吗?”
……?!我哭了……
“还有这样不讲理的吗?”心里想。
再一次,……
再一次,……
后来,他想让我留级。但我学习好,他实在在没有理由那样做。我知道他心里该有多么的不称心!
……
再后来,我也当上了老师。我们都在中心学校教学。他教数学,我教英语。可能我教学还行,高校长对我很好,挺器重我的,我是教研组长。英语方面有什么事,校长都找我商量,不是指示和命令。高校长还让我当他的老师,教他学英语(70年代末,80年代初,学英语热)。
尊敬的看官,您能猜到那时他对我的态度该是怎样吧?当然是++妹子喽!我也不计前嫌。毕竟,他是那个时代的影响。我们一起工作,相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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