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和妻子都是乡下的农民，夫妻二人育有一子，儿子周小奇在乡下即将读小学六年级。快开学了，周汉发现村里许多人都把自家小孩转校到县城里读书，有去读小学的，也有去读初中的。周汉心想这也不奇怪，如今城乡差距大，体现在教育上的差距也很大。城里的孩子教育环境本来就好，而且打小就上各类辅导班，孩子们个个多才多艺。乡下条件跟不上，学校教育资源匮乏，孩子们从小就在泥巴地里长大的，没有多大见识。

　　村里这么多小孩都转学到县城读书了，自家的孩子也不能输在起点上。周汉和妻子商量好后，决定也把自家的儿子送到县城读小学六年级，刚好明年升初中就在县城读了。夫妻两人到县城一边摆摊卖水果谋生，一边照顾儿子。

　　周汉下定决心后，便找远房的表叔帮忙给儿子转学。这个远房表叔是县城里一所小学的退休老师，周汉领着妻子、儿子提着礼品到表叔家，表达了给儿子转学到县城读书的想法，表叔勉强同意试试。周汉随表叔送了一圈礼，低声下气地求别人，费尽周折，临近开学时终于把儿子转学到县城里一所小学。

　　新学期开始了，周汉和妻子带着儿子在县城某小学旁边租了房子。儿子就在这所小学读书，夫妻二人在附近菜市场摆摊卖水果。

　　开学第一天一早，周汉就陪儿子报到领书，把儿子送到教室后，自己就去卖水果了。中午放学后，儿子回家就对周汉说：“爸爸，班主任林老师分座位了，我被调在倒数第三排。黑板上的字，我都看不清！”周汉一听儿子座位这么靠后，便着急地问：“你们老师座位是怎么分的？是不是你出去玩了，前排座位给别人坐了？我送你去教室时，班上人不多啊！”儿子委屈地回答：“我没有出去玩，我本来是坐前排第二排的，林老师把我调到后面的。”“林老师凭什么把你调到后排，何况你视力又不好，你没和他说吗？”周汉生气地问道。“坐前排的同学，他们家长都送礼了。同学们都这样说的。”儿子鼓着嘴答道。“你在胡说吧？这个坐座位还要送礼？”周汉不相信儿子的话，“肯定是你调皮，林老师才把你调到后面的。”“我没胡说，同学们都这样说，这是他们学校潜规则，送礼越多，座位越靠前。”儿子争辩道。

　　周汉虽然不相信但看儿子说得挺认真，便让儿子到学校问清林老师家住址。他准备给林老师送２箱苹果，不管儿子说的是真假，送了水果，林老师多少也得照顾儿子。儿子到学校从送礼的同学们那得知，林老师家就住在教师宿舍楼３栋３０４室。

　　第二天中午放完学，周汉骑着摩托车带着２箱苹果来到３栋教师宿舍楼下。他抱着２箱苹果找到了３０４室，敲门。开门的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戴着眼镜的男子。“请问您就是林老师吧？我是你班上学生周小奇的家长。”周汉带着笑脸问道。“噢……，请进吧，找我有事吗？”林老师扫了周汉一眼问道。周汉弯腰去抱那２箱苹果，林老师脸露不悦问周汉：“你这是做什么事？有什么事，你先说。”周汉仍旧带着笑脸对林老师恭敬地说：“是这样的，我儿子周小奇视力不好，这次座位比较靠后，看不清黑板。您能否把他往前调调，这２箱苹果给您吃着玩。”“现在很多家长都关心小孩的座位问题，我也很为难。我们班上视力不好的学生也多，你儿子的事，我考虑考虑，主要看表现了。你这苹果带回去吧，我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我平时很少吃苹果的。”林老师一边说一边看着墙上的挂钟。周汉领会到林老师可能有其他事，不便打扰，多次请林老师收下苹果，被林老师执意拒绝后，吃力地抱着２箱苹果谢了林老师，离开了。

　　周汉在回家的路上心想林老师为人师表，不像儿子所说的喜欢收礼，差点错怪林老师了。到家后，周汉批评了儿子胡说，林老师为人正直，调他到后排是有苦衷的，让儿子在学校好好表现，林老师会考虑调他到前排的。

　　没过几天，林老师果然调座位了。不过，周小奇又被调后了一排，坐在倒数第二排。而且，林老师找他谈话了，说别人家长都很关心自己的孩子，就他爸爸带着２箱苹果就去找老师，太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了。周小奇中午回家告诉了爸爸。周汉听了后火冒三丈，那林老师是嫌自己那天礼太轻了，让自己好好表现啊！周小奇还告诉爸爸，他从其他同学处得知，那些前排同学的家长都送购物卡，名烟好酒，也有直接给红包的。周汉听儿子说完，大骂林老师没师德，有辱老师的身份。可儿子视力不好，总坐在后排会严重影响学习，当初来县城读书的目的不就黄了吗。周汉越想越生气，这林老师太过分了，他要找学校教导主任讨个说法！

　　下午，周汉骑着摩托车带着儿子去学校，儿子去上课，他一人去找教导主任。他在学校里问了几个学生得知教导主任姓李，办公室在行政楼２楼２０１室。周汉一会功夫就找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门是虚掩的。从门缝里，他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躺在椅子上，左手叼着支香烟，头靠在椅背上，戴着黑框的大眼镜，眼镜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笑两声，好像在看电视。周汉“咚咚”地敲门，那男子抬头看看门外，“哪位？进来。”周汉气还没消，推门进来见到李主任就说：“您是李主任吧？我是来向你反映问题的。你们学校６年级１班班主任林老师有严重品行问题。”周汉把林老师按收礼排座位以及自己儿子如何受到不良待遇的事一股脑向李主任反映。李主任听了脸色很难堪：“你反映的是真事吗？林老师虽然来我们学校不久但是据我了解他为人正直，是你家小孩在学校做错事，被林老师批评后，回家诬告林老师吧？”“我绝对没撒谎，林老师收礼的事，他们班学生全知道，不是我儿子一人胡编的。”周汉争辩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关乎我们学校和老师的声誉，我会调查清楚的。”李主任不耐烦的说。周汉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李主任情绪不好，只好愤愤地走了。

　　周汉不知道这林老师去年从乡镇小学刚调到县城的，为了能调到这所学校教书，他还给李主任送了不少礼呢。这李主任回头确实找了林老师，但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们觉得现在县城里学生家长给老师送礼是很正常的现象，市场经济背景下老师也是谋生的手段，赚点外快，补贴家用，也不犯法。他们查出周小奇是刚从乡下转学过来的后决定不能让乡下刚来的人破坏城里的规矩，把周小奇调到最后一排，给他家长周汉一个下马威！

　　１天后，周小奇果然以污蔑老师品德，破坏师生和谐的大错被调到了最后一排。而且，李主任还找他谈话了，让他回家告诉他爸想在城里安稳读书就不要惹事，其他家长和老师关系不都挺好的，让他爸多学学城里的家长。

　　这周汉回家听了儿子转述李主任的话，怒不可止。“这还像话吗？还是城里的老师。这李主任和林老师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没好人！”周汉在家里大骂，“我不相信现在城里的老师坏到这个程度，没人管了，我去找校长。”妻子劝周汉别把事情闹大，自家是农村刚来的，得罪了领导，儿子还在他们学校上学呢。但是，周汉就是犟脾气，第二天上午，他摆好水果摊后留着妻子在卖，自己骑着摩托车就去学校找校长了，妻子也没劝住。

　　周汉在学校打听到校长姓徐，办公室在行政楼３楼３０１室。周汉把摩托车停在楼下，一口气冲到了三楼。刚走到３０１室门前，里面出来一个５０来岁的男子，梳着大背头油光发亮，身材较矮，但是很胖挺着啤酒肚，穿着西服打着领带，西服扣子都没扣上，脚上皮鞋锃亮，手里拿着公文包看样子要出门办事。周汉强压肚子里怒气对男子说：“您是徐校长吧？我要向你反映你们学校李主任，林老师没师德……”周汉还没说完就被校长打断了。“我要去县里开会，车在下面等我，有什么事回来再说。”说完徐校长转身就走了。周汉还没反应过来，徐校长已经下楼上车了。

　　周汉不知，这徐校长马上要调到县教育局当副局长了，这不开会去了。那个李主任想当校长，给徐校长送了一笔很厚的礼。他们都是一条食物链上的。

　　过了一个月，徐校长到县里上任了，李主任果然当上了校长。周汉反映他品行的事，徐校长和他说过。李主任早就怀恨在心，上任没多久就以周小奇毁坏学校名声，破坏学校师生团结，不利于学校正常教学秩序为由将周小奇开除。

　　周汉得知后在家暴跳如雷，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敢再向上讨说法了。一家人只得再回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