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浑身发软,而后是全身发冷,虽然北京的气温已经二十有五,阳光泻在我身上,但我仍不能感到应有的温暖。我将拉锁拉到了下巴的位置,但仍能感到阵阵寒气顺着拉锁之间的缝隙传来,刺入我的筋骨。我有一种预感,要,悲剧了。 拖着灌铅般的腿,我登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不过好在有位,我暗自庆幸。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好,车厢里的人并不多,售票员也百无聊赖的点着手上的票,我将脑袋靠向一旁的车窗,眼睛看着车窗外,今天的温度让大家不由自主的都脱下了外套,美女们都套上了黑丝短裙,帅哥们也露出了结实的臂膀和性感的小腿,让我感到了一种初夏的气息。可我无心去欣赏这难得春景,阵阵寒意让我的身体时不时的抽搐一下,骨骼肌战栗所发出热量很明显的只够维持一小段的时间。
“前方到站是海运仓,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车厢里的大喇叭播放的声音吵得我心烦意乱。一个看起来还算硬朗的老太太上了车,此时车厢里已经没有空座了,我坐在售票员面前的一个老幼病残孕专座上。
“谁给这位老人让下座啊,年轻的都少坐会。”售票员一遍一遍的有气无力的喊着,可车厢里的人们都跟没听到一样。我内心一阵挣扎,实在是想给老太太让座,可这身体也真是有点吃不消,闭着眼睛坐在那,牙一咬心一狠,我揍!就这样了,就当没听见睡着了。可心里终有所不落忍,老太太就站在我旁边,售票员仍旧不住的说着让大家让座的话,让我心中一阵接着一阵的纠结。好像这话就是跟我说的一样,我眯着眼睛往右边看去,好家伙,吓了我一跳。老太太,售票员,还有一票愤青对我怒目而视。
作为一个在12年学习生涯中得过一次三好学生的好学生,我顿感自己责任之重大,只能说今儿出门没看黄历,这车是坐不了了,俗话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啊,咱这北京爷们儿不能丢了面子。
“前方到站是东四九条。”
东四九条?离军区总院挺近的,身体上给我的反应给我强烈的提示,该去医院了。虽然本人最讨厌的就是去医院,但腿发软,眼发黑,骨骼肌不停地颤栗,胃里排山倒海般的感觉确实让我不能承受,已经很久没去看过病了,但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我,为医疗体系的建设出工出力啊也是职责所在啊!
想到这,我坚定了去看医生的决心,向医院走去。一路上我就琢磨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儿,中午吃饭也没事儿啊,我吃的什么别人也都吃了,老子这身体也没这么差吧。还有内让座的事儿,不带这样的吧,我都那样了难道他们看不出来我生病了?虽说我是有点面不善吧,但也不至于都这么对我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忍着病痛带给我的不适,我终于来到了军区总院,抬头看见赫然几个大字,北京军区总医院,嚯,真气派,我暗自道。
由于自己实在难受到不能承受,挂了个急诊,希望能感觉给我打上点滴退烧消炎。要问为啥我知道自己发烧,废话,二十五六度的天,你穿两件衣服外面还套个褂子还嫌冷,不发烧就是你温度神经中枢坏了。都说久病成医,我也差不多,我这胃不太好,自己都能知道得了个什么病,以今天的情况来看,估计是急性胃肠炎之类的病吧。
抬手看了眼手表,2点半,估计有个一个小时差不多了吧,一会赶紧回家睡觉去。我心里这么想着,可之后发生的事情着实让我有点始料未及。
走进急诊室,看到里面只有一位老太太(又是一位老太太),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就一个人,应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吧。从上面的病历单上看,此老太姓李,姑且这里称为李老太吧。
李老太坐在轮椅上,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连接着五官,眼睛深邃但无神,尽管外面的天气很热,但李老太外面仍穿了一件大红棉袄,可能因为长时间没有洗过的原因,衣服上能看到有着些许油渍。一旁伺候的应该是她女儿,一个来自唐山的中年妇女,实际年龄应该也就40出头吧,可穿着打扮比起北京城里面的人来说,让她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老了10岁一般。
医生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估计比我大不了几岁,应该是医科大毕业没多久吧,无框眼睛架在鼻梁上,不时询问者李老太的病情。每当李老太说出一处症状时,小伙子总会摆出一副难堪的表情,故作犯难的啧啧两声,然后继续问,好像这样就能显示出他作为医生的权威一样。
急诊室内只有两把椅子,都被用着呢,除此之外有两张床,不过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洗过床单了,都有些发黑。看得我本就不舒服的身体一阵反胃,也就放弃了坐着的想法。越发的冷了,连我的嘴唇都开始都动起来,在这么站着恐怕我会不行吧?我暗自想着,不过回头看了看排在我后面的人,我又放弃了去外面坐着等候的想法。一方面盼望着医生能快点的给李老太检查完,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能再多坚持一会,虽然我的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发烧多少度啊,刚才量的。”年轻医生正色问到。
“啊?我挺好的啊,没事儿!”李老太莫名其妙说出这么一句,而后我反应过来原来是李老太耳背。
“医生问你!你发烧多少度!不是有事儿没事!”旁边的中年妇女大声的在李老太耳边吼着。“37度8,医生”说罢又朝医生说,脸上还陪着笑容。
“哦,那还有别的症状没有?”
“都挺好的,啊,咳咳!”李老太这回倒是听得真真儿。
“咳嗽吗?”
“挺好的。”
“来,把舌头伸出来。”医生边说边拿出个压舌板,一个小手电。
“把舌头,伸出来!医生让你做呢!”中年妇女大声叫嚷道。
“哦,哦……”李老太哦了两声,张开了嘴。
医生熟练的把压舌板放在李老太舌尖上轻轻压了压,我不确定那个动作是否能够看得见李老太的喉咙,不过谁让人是医生呢。
“啊,你这个啊,扁桃腺没红肿,去验个指血吧,回来再看,下一位。”医生在病历单上随手划了两笔,不知写的什么,又开了个什么单子交给了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还想说些什么,便被一个大块头挤到了一边,本来我是排在李老太后面的。大块头这一挤,让后面的人也都颇有微词议论纷纷起来。听到后面有躁动声,大块头却并没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跟医生谈论起自己的病情来。
我作为第一受害者,本来是想跟眼前的这位大块头谈谈,可看到那一身膘肉,却顿时没了想法。只好希望于医生能赶紧把大块头的问题处理完,身上愈发寒冷,可肚子的疼痛感却又让我出了汗,这是一种多么纠结的感觉,我越来越对自己的忍耐力产生了敬佩之感。可这并没有让我身体上的感觉有所好转,我只好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我所爱的游戏,我在班里喜欢的女孩,还有即将因为看病而可以跟家长多要的零花钱。一想到这些,我便又有了站在那里等待的决心。
“嘿,小子,该你了!”大块头捏了捏我的肩膀,让我感到生疼。豆大的汗珠随之掉了下来,大块头看罢还大声笑了几声走了出去,熟不知这汗珠其实是我刚才忍肚子疼才出的。可管不了那么多,我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右手捂着肚子,左手往上托了托因为出汗而往下掉的眼镜。
“高……”医生说了我的名字,可能是因为不认识那个字,所以高字拖了很久没继续往下说。
“昱晨,高昱晨。”我说。(习惯了,我这字确实很多人不认识)
“哦,呵呵,我知道,我知道,刚才忙别的事儿呢。”
“恩,我应该是发烧了,肚子疼,头疼,哦对了,还有点反胃。”我向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股脑把症状都说给了年轻医生。
“慢点,慢点,说这么快我记得下来么,什么叫应该发烧了?”医生皱了皱眉反问道。
“就我觉得浑身发冷,这大热天的,我穿这么多还冷,应该是发烧了吧。”我低声说道。
“测体温了么?”医生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神色问道。
“没啊,不知道哪测。”
“没测体温你来这干嘛?刚才在门卫没找护士要温度计啊!一帮乡巴佬!”年轻医生明显是怒了,冲我大声喊道。
“是,是,我不知道这规矩,可我这确实发烧了啊。”
“得,算了,就这样吧,你也是,去二楼验个血,回头再来看。”医生大笔一挥写下一张条撕给了我。
我接过单子一看,傻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便占据了那张看起来并不太小的单子。都说医生的字认不得,今日所见果不其然。
几番周折才把20元的验血费用缴纳完成,走到大楼另一侧的抽血室,人还真不少。可在一细看,怎么屋里没人啊,问了问同样等在旁边的老大爷,才知道医生去上厕所了,所以这么多人在这等着。老大爷说到这里咳嗽了两下,因为咳嗽的太用力而挤出了眼泪湿润了眼眶,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听罢我找了个座位坐在一旁等待医生,不多一会突感胃部剧烈不适,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紧接着豆大的汗珠随着脖颈子流了下来。一摸兜了却了心事,就赶紧跑向旁边的厕所,正撞见一身穿白大褂对着镜子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里吞云吐雾,怡然自得的样子,一副硕大的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面更显出他的小迷糊眼。
我无暇再仔细观察,赶紧找了个空位钻了进去,去进行肠胃的解放事业奋斗去了。(这段内容可能涉及大量违禁词汇,所以此处省略若干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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