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躺在床上吸烟,丽琴在收拾房间。丽琴说她近来四肢酸痛,又嗜睡……我才意识到她好像也日渐消瘦了,我忙翻身而起,辞了丽琴。回家收拾衣物,拿了行李,跟老婆说要去县城办点事。 的确,我是去了县城,就这点上来说,我没骗我老婆。不过已经是跨了好几个省的县城了。这县城很小,各位看官想知道县名,这个嘛我就不便告诉你了,我也是从老朋友那知道的,反正这有个专治那病的医院。看那病,就得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让人放心。
接待我的是一个叫尧洪宝的医生。看来他岁数不小了,捻起桌子上眼镜的手都在不停的抖。不过,我对他很有信心,越老越有经验嘛!他戴好老花镜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我,看了嘴巴看下身,查了左边查右边,帮我开单去验血、验尿、做CT,好一番折腾,我就想我这还不如婊子呢?婊子受折磨可换来收钱时的喜悦,我受了折磨还得花钱。
人最倒霉的莫过于:你怕什么就来什么。尧医生一脸凝重地把检查结果给我看,我的心凉了半截。好在我还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不至于瘫倒在地。
“医生,能治好吗?”
尧医生低着头目光从镜片上方射向我说:“这又不是艾滋病,有什么治不好的。不过,要时间,你要准备些钱啊。”
只要能治好病,钱我已经不在乎了,用小沈阳的话说,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死了,钱还没花掉。在医院打了几天点滴,让我很不舒心,我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日子,好歹我也是一村之长,如果把我那一亩三分地放在巴拿马,怎么说我也是个总统,能受你这破医院的鸟气。于是我跟尧医生说怕带的钱不够,他有些不情愿地开了十来天的药,叫我到外面寻出租屋。
在出租屋睡的第三夜,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把灯一拉,只看见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在我房间里一阵忙乱,我想抓住一个小点的,没想那孩子泥鳅似的滑,从我身底下钻出了门,我穿着裤衩追出门一阵子,无奈,脂肪多了跑不动,没能追上。回到出租屋一清点,包裹、外套都被拿走了。所幸药和泡面放在桌子上未动,手机放在枕头下,还没被拿走。
看来,得叫老婆来了,不行!黄脸婆一来,哭哭啼啼倒没什么,把我的糗事给抖露出去,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苦不堪言呀!她会不会被我传染呢?不管她了,有人说,男人有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叫丽琴来吧,大家都有难言之隐,料她也不敢太造次。再说,不叫她来,万一以后她在家查出病来,把我给供了出去,麻烦可就大了,我这村支书还做个屁呀。
哎,打个电话给老婆吧。就跟老婆说:我在四川办了个木材厂,现在厂里雇了很多人,需要一个做饭的,你帮我问问村里的胡丽琴愿不愿来,如果来的话明天就要动身,我这边一二十人等着吃饭呢?另外帮我从家里拿六万块钱,让她带得来,我有急用。
丽琴推开了出租屋门的时候,已是晌午,我已经连续吃了二天半的泡面了。她一进门看见我穿着裤衩坐在床头吃泡面,就打趣说:“你这落魄的样子,怎么还养得了家外家呀。”等知道事情的原委,气呼呼地差点把那还没吃完的泡面罩在我的头上,接着便使出女人惯用的伎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个不停。我火了,于是冲她厉声吼道:“行了,胡丽琴,你想让附近的人都知道吗?这又不是什么治不了的绝症,你这样像话吗?”
下午,丽琴上街帮我买完了衣服。说要去医院检查,我告诉她,检查要很长的时间,再说,今天是星期五,不如干脆星期一再去。
星期一我们到医院找尧医生。可是他的位置上是个年轻人。
“尧医生在吗?”
“如果是看病,找我就好了。”年轻的医生说。
“你?我找尧医生。年轻人,麻烦你告诉我,尧医生在哪?”
“那好吧,我告诉你,你沿着通天大道一直往西走就可以了。”
我们也没说声谢谢就离开了。约莫过了3个小时,我们又回到医院。
“年轻人……”我有些愠怒,但是我还没说下去,年轻人头也不抬地抢着说:
“你是按我说的地址找吗?”。
“就是按你说的地址找的,可是,一直走下去就是墓地了。”一旁的丽琴回答。
“那没错呀,尧医生就在那儿。”
“我怎没看见尧医生的人影?”
“要是你能看见他人影,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我这才明白,尧医生已经死了。我呆在那,一时也不好怎么说下去。
“你们如果真是来看病,找我就好了,我叫吴一德。”说完怕我误解,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姓名牌解释说:“一二三的一。”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医院也算是人才辈出吧,走了个“要红包”的,又来个“无医德”的。
于是我和丽琴决定去重庆的医院查一查。知道结果后,丽琴就高兴得像小女孩似的大喊:“我没有。”
难道是我看走了眼?接着我自己也复查了一遍,——没有。
我不相信,于是我们又跑到上海查。医生告诉我们:不是梅毒。听到这结果,我那紧张的心终于轻松了下来。可轻松过后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面早已把那尧洪宝千刀万剐了千万遍,可惜他已经死了,要是在我那一亩三分地,就是死了,我也要像查理对待克伦威尔一样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戮尸,以解我心头之恨。
告那破医院,万一没告下来,反而帮他们做了——治好梅毒的——广告,自己还落下个坏名声。思前想后,只好哑巴吃黄连,双双打道回府。
一进家门,就骗老婆说,木材厂已经走上正轨了,雇请了当地人在打理呢。
洗漱完刚想坐沙发,镇里一把手打来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好你个胡来福,你他妈的现在都成名人了,多么了不起呀,你叫什么胡来福,干脆就叫胡来好了,《十八摸》都可胡乱传……”我正想说:“我传给谁了?不就传给了几个好朋友嘛。再说,我的不也是你传给我的,值得发那么大的火吗?”可是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没有呀。”
“没有,你他妈的胡来都胡到网上去了,现在电视台记者都到你家门口去了,你还不赶紧从后门给我死出去。”
这时,我才想起在出租屋丢了的包,那包里有我记事的小册子,册子里不仅仅只记了《十八摸》之类的东西……想到这,我突然有末日来临的感觉,天要塌了,不禁冷汗淋漓。我想从后门溜出去,可是那该死的脚仿佛和我的身体脱了节,怎么也挪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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