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巷老宅,斑驳幽深。
这里本是清末巨贾胡学岩的宅第,然虽历百年,胡氏子孙仍在此地繁衍生息。胡宅很大,东西三公顷,南北二百丈。它现在的主人名叫胡宏翀,是先祖第三代子孙,凭己之力,他光昭了胡家又四十年的家业。月照古宅,辉撒光离,胡家又迎来了一夜详和。但看似宁静的宅院却暗藏着一次重大的危机,胡家上下浑然不知。
除了……
清晨,张俊像往常一样很早便来到办公室开始工作,他的办公桌上摆满了案牍,身边左侧的柜子上也全都是案情分析,张俊随手拿起一庄已告破的案子,想在脑海里把案情重新过一遍,然而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张俊,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张俊一抬头,见是局长站他跟前,他赶忙站起身道:
“赵局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赵局长看着张俊一脸紧张样,笑道:
“你放松,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想让你替我去办件差事。明天下午五点胡宅的宅主胡宏翀要办个宴会,非要邀请我去参加,我是真不愿意去参加这种聚会,这样吧,你明和同科的王华仁一同替我出席一下,以我的名义。这里的工作就交给他们吧。我相信你们俩。”
听赵局长这么一说,张俊很爽快的应了下来。待他把请柬留下后,张俊目送他出了刑侦科的大门。
翌日下午三点,张俊与王华仁驱车赶赴胡宅。车上二人不断攀谈,张俊从王华仁口中得知那个胡宏翀原来是离过婚的人,这次开这个宴会的目的就是要对外宣布自己家业的继承人是谁。约半小时后,透过前方浓密的树林,一栋尖状塔楼呈现在二人面前。车驾进胡家园内,张俊与王华仁刚下车,迎面却走上来一位老者。
“敢问二位是?”那名老者问道。
二人在做了自我介绍后,王华仁在一旁答道“我们是公安局赵局长的手下,局长有事,不能参与,特派我二人前来。”
听到是赵局长来的人,那名老者立刻谦逊了许多。
“既然是赵局长派来的人,那么,请跟我来。”
张俊和王华仁跟在那人身后,遂步入正厅。
当二人走过廊边喷泉时,张俊见一人正立于喷泉边,手里仿佛还拿着什么东西在来回掷着,好像是一枚硬币。
“那是谁?”张俊问那位老者道。
那位老人望了一眼张俊所指的方位,答道:
“那是大少爷胡嶔胡嶔,是先夫人的儿子。”
“那你们的先夫人是?”张俊又问。
“说来话长,唉…张先生还是不要问了。”老人言毕又继续向前走去。
“他母亲死啦,就在胡宏翀抛弃她的第二年便郁郁而终了。”这时王华仁在一旁对张俊小声低语道。
张俊王华仁走进正厅,正厅里挤满了人。那位老人让他二人先找个地方坐坐,而后独自走到正厅中央。
“静一静!诸位都静一静!”老人接过旁人递给他的麦道“今日承蒙各位光临,诸位稍侯,我这就去叫老爷。”
众人云云应允,老人离席从一旁的楼梯上了二楼。
张俊王华仁仔细打量着这间中国风情兼赋西方风格的正厅,
“你说,他会把他的财产留给谁?”张俊问王华仁道。
“我觉得应该是他的二儿子胡睿。”王华仁答道。
“为什么?”张俊继续追问道。
“你有所不知,胡宏翀的两个儿子中,胡睿是最像他的,他们都拥有很强的商业头脑。而大儿子胡嶔则不然,他只喜欢些机械玩意,虽说这只是爱好,但胡宏翀却认为其玩物丧志,所以胡宏翀对他一向不是太好。”王华仁道。
正当二人在争论谁会是财产继承人时,引领他们到大厅的那个老人慌忙跑下楼,匆忙道:
“不好啦!老爷-----老爷被人谋杀啦!”
原本喧闹的大厅立即安静下来,“老爷…老爷让人谋杀了…”老人又把话重复了一句,随后缓缓的蹲在地上俯首涕泠。
众人先是一片寂静,后来纷纷向二楼胡宏翀的房间跑去,当看到胡宏翀的死相时不少人为之惊呆,有些个女人还大叫起来。张俊王华仁冲进围观的人群共同挤进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的场景是这样的:这是一间三十来平米的屋子,房屋正南是一扇窗户,窗帘没有拉上的,但窗户上的玻璃却有个直径四十来公分的洞,不知被什么打破。窗户前是一个安乐椅,死者胡宏翀面色惨白的躺在上面,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箭,伤口周围的衣服也已被染成暗红。离房门三米处有一座落地摆钟,它的钟摆还在摆但上窗门开着且上面的指针却已不见。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显然死者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射杀的。
张俊王华仁从没见过这样的现场——干净而又利落。现场的秩序越来越混乱,张俊赶忙让王华仁带着家丁维持秩序,自己则掏出电话准备向局里报告此案,然而电话却在这时没电了。
“来,用我的。”正当张俊愁眉不解时一双纤细的手递过来了一部电话。张俊抬头一看,是胡嶔。
“哦,谢谢。”张俊接过电话向局里报了案,转身向他身后的人群道“警察一会就到,在他们来之前你们谁也不许走。”
“凭什么啊?!”“我得赶回去,我们公司还有事呢!”众人一听张俊的话议论纷纷,有几个人竟自己擅自离去。
“凡敢擅自离场者,我们皆视为首要嫌疑人!”张俊向他们表明了身份,听张俊这么一说,众人乃休,走的几个人也都反了回来。
十分钟后,警车来了。案发现场被紧紧保护了起来,昼夜有人巡视。
夜幕了,月光下的胡宅显的如此阴森。
第二天,警方开始着手调查此案,由于事关胡家家产,故不可小视之。赵局长把重任交给了张俊。
翌日清早,张俊将胡家全体成员叫到正厅议事。所有人的佣人坐在一起,胡嶔与胡睿坐在一起,所有人几乎都是边眼含泪花边叹息的回答着张俊的问题,可见胡宏翀平日的人品如何。
“在案发之前,你们有人听到什么动静没有。”张俊问道。
众人皆说不知,当张俊问道胡宏翀平日里是否和他人有过结时又被他们一口否认,他们说胡宏翀平日里体贴佣人,待人和善,不会有人去害他。
张俊转眼望望胡钦胡睿兄弟俩,他们虽然没哭,但发红的双眸证明他们也十分痛苦。
“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的父亲最近行为有什么异常?”张俊问他俩道。
“没有,家父还是和往常一样,别无他处。”胡睿答道。“对啊。”胡嶔也在一旁答道。
“那么他之前有没有和什么人交往过?”
“没有,家父一直在家忙遗产这件事,其实我倒觉得谁得遗产都没关系,只要我们还是一家人就好。但没想发生这种案子!”胡睿说到这,抿了一下嘴,又道“真想不清是谁,家父为人正值,不曾与谁结怨!”
张俊见这样的情况什么也问不出来,只好先让他们散去,而后与王华仁一同赶到二楼案发现场。
“你对此案有什么看法?”王华仁问张俊道。
“不知道啊,一切还都是未知。”
二人来到现场,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那块打破的玻璃。
“奇怪,玻璃怎么会碎?难道箭是从外面射过来的?”王华仁首先问道。
张俊走上前向窗外望了望道:“不可能。你看窗下没有玻璃碎片,碎片大都集中在窗外,看来凶手是在室内把死者杀害的。玻璃只是中间碎了个洞,看来凶手得手后并没有逃离现场,而是混在当日楼下的人群中!”
“照你这么说来,我们要下去一步步盘查了。”王华仁道。
“那倒不一定,不可打草惊蛇。”张俊言毕,转身背手看着那座没有指针的摆钟,心中不觉发问:奇怪,这个钟的指针哪里去了?
正当张俊思索之际他猛一抬头却有了新的发现——在他头顶的斜上方有一个暗格,暗格是打开着的里面漆黑一片。张俊叫王华仁搬来一架梯子,自己拿着一个手电筒爬了上去。
暗格很浅,张俊可以用手臂够到暗格的最里层,然而里面空空如也,张俊什么也没发现。正当张俊准备下来继续勘察现场时,他忽然发现暗格最外端的壁体下部有一个方形的痕迹。张俊用手触摸了一下,“是胶?!”张俊心里默念道,但已经干了,张俊想上面一定固定着什么东西。
张俊下来后把他的发现告诉了王华仁,王华仁听了后非常激动,“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张俊望了一眼窗外,道“走!陪我下去。”王华仁陪张俊下了楼,他们来到死者屋外的平地,这里是一个花园,花园边还有一个不深的池塘,花园里散落着玻璃的碎片。张俊四下望了望,“来!陪我搜搜,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言罢,王华仁随着张俊俯身在地上搜寻印迹,然而一阵忙碌后,一无所获。
见此成果,二人略带沮丧的往屋里走,但他们却发现胡嶔正立于一旁的树后,“大少爷有什么事么?”王华仁上前道。胡嶔见有人和他说话,道:“没…没有啊。”随后转身走开。见胡嶔已走,他二人也离开花园,然而正当他们上楼时,一个佣人迎面而来。
“张先生,王先生。”那名佣人打招呼道。张俊王华仁笑道回敬了一句。正当那佣人与他二人擦肩而过之际,张俊突然注意到了她手中拿的东西。
“你手中拿的什么东西?”张俊问道。
“哦,是每个房间中的垃圾。”佣人回答道。
“能让我看看吗?”“当然。”
张俊俯下身撕开垃圾袋的袋口,王华仁也陪他蹲下在旁看他在找什么。
此时,张俊从中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地上打开来看,里面放着一个玻璃瓶。打开瓶子,张俊看到里面装的是液体,于是伸出一根手指从里面沾了些东西出来。“是胶!”张俊对身旁的王华仁道。随后张俊又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长宽相当的正方体,看它底部,有被胶粘过的痕迹。留下了两样东西,张俊吩咐那名佣人不要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随后让她离开。
“走,陪我去现场!”张俊言罢跑到死者的那间屋子。他上了梯子找到那个印迹,随后将手中的正方体放上去——正好吻合。下来,张俊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命王华仁找到那名佣人问这两样东西的出处,随后一人走向花园。
第二天大早,张俊将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叫到场。包括王华仁在内的众人满肚狐疑的来到胡宏翀生前最后住过的那间屋子,待人到齐后,张俊开了口:
“一大早就打扰诸位,真是不好意思。”
“张先生,有什么事您就直说,见外不用,不用和我们拐弯抹角。”二儿子胡睿道。
“那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找到了杀害你们家主人胡宏翀的凶手。”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张俊,你的意思是?”王华仁在一旁道。
张俊点了一下头,道“大家首先请听我分析一下。这个凶手是个及其精明的人,他巧妙的为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而后当令其在一旁的手段要了胡宏翀的命。大家请看。”
张俊指向他斜上方头顶的暗格,又道:“凶手将他的暗器放在那里,然后通过这座钟完成了他的凶杀。”
“这是……”胡睿在一旁道。
此时,张俊从他所站立旁边的凳子下拿出一个口袋。他缓缓将口袋解开,随之拿出来的东西让众人吃了一惊——那是一副弩!
张俊把东西拿了出来,众人看见那副弩上拴着一个绳子,而绳子的末端挂着两个钟表指针。张俊让王华仁配合一下,王华仁拿着弩上了梯子,用手斜着将那副弩死死摁在暗格中,并把一枝箭放入弩中。绳子是带弹性的,那边的张俊将绳子另一端的指针重新固定在那座落地钟的钟面上,并调到了一点三十五。众人屏息,不知二人要干什么。
只见那根绳子随着时针的转动越绷越紧,当时针指向一点四十五时,王华仁手中的弩已经快要挣开他的手,正当此时,那张弩的扳机被扣动,弩上的箭笔直的插在弓口处所对的椅子上。
“如果我说的不错,你们的老爷当时正是坐在这里。”张俊说道。
见到此等场景,众人哑然。
“当然,凶手布置的要比我复杂,他先把线固定在了钟后面的墙上,这样,死者就不会发现什么痕迹了。”众人一看,那条线果然和墙壁一个颜色。
“那玻璃上你的个洞怎么解释?”王华仁在一旁问张俊道。
“别急啊,一会你就知道了。”言此,王华仁手中的弩越来越紧。
“好!你松手!”张俊对王华仁说道。王华仁一松手,那张弩径直飞了出去,正当弩将飞过窗户时,张俊一把将其抓住。“这就是为什么摆钟上没有指针,窗户上有个洞的原因。指针是由飞出去的弩带走的,而窗户就是由弩砸碎的。而固定弩的东西,就是我手中的这块正方体模具。弩是我在外面花园中的河内找到的。”张俊又道:“现在时针的指向是下午三点,所以杀人时间要早于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一两点附近,因为那时的人正在午休,他们的防范意识,也是最低的时候。”
“你说吧!凶手到底是谁?”此时,早已在旁气不成声的胡睿道。
“说出来你要有心理准备。凶手是一个离你最亲的人,我很佩服当时在案发现场他的表现,在看到死者的尸体后他竟很平静的把电话借我用,而且面部一点伤悲的表情都没有。似乎在他眼中看来,死者的死是很正常的事。凶手就是这个人,而这个人就是你的哥哥!!!”张俊对胡睿回道。
众人定格,仿佛时间在此停止。而后,众人纷纷看着胡宏翀的大儿子胡嶔。
“不可能,不可能!我哥哥怎么会杀我们的父亲!”胡睿大吼道。
此时,张俊拿出那两样东西,道:“我找人化验过了,这个正方体上的胶,就是这个瓶子里装的,我试过了,放在暗格上正好吻合,而且弩和这上面都有胡嶔的指纹。你再看那副弩,他的扳机是倒装的。你哥擅长机械,如此精确的刺杀角度计算与机械改良,恐怕只有他了。”
胡睿正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默默不语的胡嶔打住了。
“胡睿,你不用替我辩解了,是我做的。”
闻此,胡睿立马揪起胡嶔的衣领道:“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们的爹?!”
胡嶔一把挣脱胡睿的手,用同样的音调对胡睿说:
“因为我想让他死!我妈就是因为他死的!自从你妈来了后,特别是当有了你,我一直找不到以往我在家中的地位了,我是嫡子,而每当有人来咱们家做客时,父亲说的却总是你!就因为我和他不像,我不擅长经商他就百般欺辱我!我知道,反正这份家业早晚也注定是你的,不如趁早我就结果了他!这座钟,就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它记述了我妈和他的恋爱史。现在我妈死了,留着它也没用了,正好,我用它了结了他,这就叫善始善终吧!”
“你错了!”那位引领张俊王华仁进宅的老人在一旁道:
“你父亲是很爱你的,他把他所有的爱都投给了你,只是你不了解而已。”
“你胡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胡嶔大声道。
“你错了,胡家这份家业老爷原本是打算留给你的!我跟老爷三十年,老爷什么话都和我说。当谈到家业的处理时,他说你专整机械不行,会吃很多苦而且也需要资金。他打算把他百分之七十的家产都留给你!因为你是他大儿子!因为他欠过你们娘俩!他依然爱着你!”
听到这,胡嶔惊呆了。
警车带走了胡嶔,胡家的家业到底是落在了胡睿手中,王华仁说的没错,只是方式,出乎张俊意料之外。
“听说胡嶔在上警车前,只带了那座钟上的两枚指针,那座钟又是一副没有指针的钟了。”王华仁道。
“或许这就叫善始善终吧,胡嶔说的没错。”张俊答道。
夕阳渐渐下落,明日的世界又会多一道祥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