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远处的青山飞快向后退去。白云懒懒地蜷缩在山头,沐浴着阳光,享受造物主的恩惠。快乐的小鸟自由的飞翔,在这辽邈的天宇寻找生命的契机。
在乘往贵阳的火车之时,我无法想象千里之外的她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的童年是不是也像我们这些城里人一样,整天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快乐的成长。
火车驶进了贵阳地界。忽然眼前一亮,风景优美,花草芳香,彩蝶飞舞,绿树呈荫,青山绵绵。汩汩流水跳动的音符伴着悦耳的鸟叫声,画乐相融。好似人间仙镜。
一个月以前,一天妻子带着孩子出去了,一个人闲着无聊也出来瞎逛。走到一个特别繁华的地段,只见匆匆的行人,停下匆匆的脚步,围了好大的一个圈子,似乎在看什么,过了会又慢慢散开,匆匆离去。我上前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跪在地上,肩上挂着书包,耷拉着脑袋。在她的面前有几行娟秀的粉笔字:我是贵阳人,来此寻亲,不幸被抢,亲没有寻到,盘缠又没了。好想回家。希望各位好心人,每人两元帮我回家。我身旁一个人看了,笑了笑小声说:快走吧,都是骗人的,现在的骗子什么伎俩都使得出。他旁边另一的人接着道:是啊,我前几天在马路上见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太婆在向一个司机讨钱。司机给了一元,她又摇头又挥手,司机给了五元还挥手,手指着司机手中的一百元。做司机的也不容易呀,一百元不是小数目。司机没有办法给了十元她才不满的离去。昨天我又见到她了,她却变了。穿的很时髦,手挽着一个老头的胳膊又说又笑从我面前经过。您说这人可气不可气,当时我就想揍她,可惜她是女的。”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聊的还挺投缘,相见恨晚啊。
我看着那女孩,看来看去看不出有点造作的样子。那个老太婆经历了世间的百态,演起戏来自然逼真,而这女孩刚刚经过天真烂漫的童年,有一颗纯洁无暇的心,又怎么会骗人呢,不会,绝对不会。
别人都慢慢散去,只有我还站在那,那女孩似乎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正在审查着她。缓缓抬起头,一张清秀的面孔,天真可爱的影子不时还闪现在脸上。从上到下看我了一遍,似乎看出我不是坏人。
“叔叔,给点钱吧,让我回家。”她那双眼睛一直看着我。泪水从她的眼角使劲往外涌。顺着脸颊滚落在地上,变干,消失。一滴滴,一滴滴,似乎每一滴都是一个凄惨的故事。
“你吃中午饭了吗?”我蹲下问她。
“没--没有”
“那我们先去填饱肚子,然后再想办法回家好吗?”
我上前去扶她,她的双腿已经麻木没有知觉了,站都站不稳。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她穿的衣服极不合她的身体。裤子又宽又短,上衣特别大还褪色成白色。
来到饭店。当服务生端上饭,她就用勺子飞速往嘴里送饭。以前只在书上看到“狼吞虎咽”这个词,今天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个词用的是这麽的确切。
女孩见我不动筷子。“叔叔您怎么不吃呢?”
“叔叔不饿,你慢点吃,别一个噎着。”
吃完了。她吃了三大碗,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真是这样吗?我苦笑而解。问了她家中的情况才知,她的奶奶有两个儿子。她爸爸自小身子虚弱,干不了体力活,养家糊口的重担就落在她叔叔的肩上。她的叔叔小学没有毕业就帮人干些活赚钱。后来听说城里挣的钱多。就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打工。刚开始还不错,家里的生活有点改善。可是好景不长。去年和叔失去了联系,村里回来的人都不知他去那儿了。她的奶奶为这,整天的哭,哭瞎了眼睛,再后来整个人也有点疯癜。时常抱着个布娃娃叫着她叔叔的名子。她说她不想奶奶就这样郁郁而终,她要找到她的叔叔。说完她哭了,她没有 找到叔叔还被抢了。什么都没了。泪水如决堤的河水,不断往外涌。一滴滴,一滴滴落在桌子上落在我这“看客”的心里。
“走,叔叔让你回家。”我带着她到附近售票处买了下午六点种的火车票。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和一些路上吃的东西。
下午五点五十我把她送到车站,帮她找到座位。
“给,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回到家给我打电话。还有这是一百元路上有用。”
“叔叔,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你已经给我太多了。”她把钱又塞在我的手中。调皮地笑了,脸上还挂着两行泪。
车慢慢开动了,她的眼睛红红的,爬在窗口使劲向我挥手。车开了老远了,还见窗口有什么在晃动。
我步行慢慢回家。天上突然开始下起小雨。路上的行人匆匆的脚步更加快了。街道上开了好多“花”,好漂亮好美丽。原来这个世界还是美的。
几天已经过去,贵阳的那个女孩始终没有打电话。我开始有点焦急,不会有出什么事了吧。突然一个可怕的意念在我脑中闪现。她会不会在骗我,她和那天那两个人所谈及的老太婆是不是一伙的。
有一天邮差送来一张汇款单,是给我的。来自贵阳。贵阳?!是她吗?当时花了五百多元,这个上面正好是六百。没错是她。忽然,我觉得这个单子好重似乎有千斤,单子掉在地上了。此时,七分的惭愧,两分半的伤感,剩下半分不知是什么混合在一起,一起涌上心头,好难受。
又过了几天,收到她的信,来信中说她已经回到家并且上了学。边在校外打工边上学。她的父亲也在政府的救济下做了点小生意。只是奶奶的病不见好转。信中还说他们村里人都夸奖我们城里人。还祝愿我们全家永远幸福快乐。
看完信给妻子看,讲了她的故事。妻子红着眼睛说,她太坚强了,太孝顺了,太懂事了。是啊,她的一举一动让我们这些身为人子的大人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后来妻子说是不是去看看她,寄来六百元她家的生活一定不好过。挣六百元对城里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对山里人,不知要流多少汗水,经过多少的日日夜夜,况且她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在她这个年龄段正是享受父母爱的时候,而她却要--我无法想象。
第二天早晨,妻子为我准备好行囊。我踏上了去贵阳的火车。
按照信上的地址,我找到他们的村委,在村长的带领下我来到了她家。村长说,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四岁死了娘,一直是奶奶带大的。如今全家的重担落在她的身上。每天放学回来又要做饭又照顾奶奶,还要爬几个山头去给父亲送饭。其实这还是平常的要是在播种收获季节,她几乎没有合眼的时候。
她家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房子都是土房,顶上长满了草,看样子有十几年光景了。当我走进用篱笆围成的院子,一个老太龙钟头发纷乱疯癫癫的女人从里屋磕磕绊绊冲了出来,抱住了我。
二愣呀,你终于回来了,娘等的你好辛苦。娘以为你不要娘了,在城里给你找到新娘了,其实,娘一直很乖。
我试探着松开她的手,她的手箍的我好痛。试了几下,没有打开。村长说,"二愣"就是她的小儿子。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二愣啊,你不要娘抱呀?!你小时候最喜欢让娘抱了。你就让娘抱个够吧。"泪水在她的脸上横流,湿了我衣服好大一片。
娘,我们先进去再说,外边风大。"我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我的口。以前在家里也很少叫娘。果然,她松了手,乖乖地让我搀着她进去
晚上,那女孩回来了。她看到我时非常的惊讶。傻傻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被魔术师施了定身法术。
“怎么不欢迎呀,”我笑着说。
欢迎,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叔叔您先等会儿,我去给您摘野果子。"说完就飞快跑出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回来了。身上全是土,额头上起了大红包,手背也被划出血了。双手捧着果子,笑嘻嘻地送到我的面前。
叔叔,您尝尝,这果子可好吃了,我们老师说城里人最爱吃,说这是什么绿色食品。
我在她家呆了十多天,和她把房子重修了,和她帮人做工,和她一起照顾奶奶。在这几天,我深深地感受到山里人的疾苦,也感受到他们的淳朴与厚道。
我走的那天早晨,他们全村人来送我,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把我送出了大山。她们全家一直把我送到车站。上车时女孩拽着我的手,掉着眼泪。
叔叔,您就是我的亲叔叔,我要好好学习,报答您。
傻孩子,叔叔不要你什么回报,叔叔只是希望你好。
要上车了,我才发现哭的最伤心的是奶奶。她站在那儿,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银白的发丝在风中纷飞,像一面鲜艳的旗帜。
我上前搂住了她,她的呼吸很仓促,手在发抖。一路上我只顾着和村民说话,竟然忘了她。她一个老人家,走了几十里的路,是什么给她如此大的力量呢?我想,是母爱吧,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真挚的感情。
妈,您放心我回去忙完,就回来。再给您找最好的医生看病。
她使劲地点头。
我上了车,火车开动了,她突然也跟着火车跑,边跑边喊着"二愣",一声声,一声声,我的心似乎在被撕扯,好痛好痛。天空也暗了,似乎要下雨。到后来,我只看见一个黑点在移动。回到座位,忽然间,泪水夺眶而出,在也抑制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
哪得柳丝系离人,泪醉夕阳身子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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