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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与存款

时间:2014-12-18 07:23来源:故事中国 作者:狮城狐眼 点击:
“是谁告诉你回来的?”一进门,大哥的样子很诧异,我也愣了一下。 “爸出了这么大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是最后一个,还不回来?”我没好气地回应了他一句。 这是我住了二十三年的家,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屋,一直到我结婚离开。即使离开,每次回家

“是谁告诉你回来的?”一进门,大哥的样子很诧异,我也愣了一下。

“爸出了这么大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是最后一个,还不回来?”我没好气地回应了他一句。

这是我住了二十三年的家,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屋,一直到我结婚离开。即使离开,每次回家看父母我也会住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每一件家具、每一个物件,闭着眼睛我都知道它们的方位,而今天一切都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嫂子在一边打着圆场,她接过我手上的行李,瞪了大哥一眼。“妹妹刚下飞机,一路辛苦,你瞎嚷嚷什么,妹妹,这么冷的天,快坐下,我给你倒点热水。”嫂子就是嫂子,无论何时都说话客气,语气温柔,我一肚子的牢骚被暂时压下去了。

我是接到外甥的电话,才知道父亲病危入院了,我在和大哥证实这个消息时,他支支吾吾一点不痛快,只说大夫讲父亲肚子里长了个息肉,动个小手术就没事了,让我不要太紧张,不用回来。

做女儿的我被大哥的怪异行为搞得很不舒服,如果父亲没事,他一定可以接听电话,我几次要和他通话,都被大哥阻止了,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放下电话,心情糟透的我立即网购了一张机票,第二天就飞回了家。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当我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躺在ICU病房,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从头到脚密密麻麻。看到这个情景,我的眼泪狂奔,慢慢地移动到父亲的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月以前我见父亲时,他还是那么幽默风趣,而这会儿却一言不发,闭着双眼,只听见鼻孔中粗粗的喘气声,一会儿高,一会儿的低。

三年前的母亲也是经过了这样的折腾撒手离去的,整整一年我都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眼泪哭干了又流出来,永远也流不完。好不容易缓过劲了,这父亲又重复了母亲的最后画面,这种生死离别的滋味,真让人伤心不已。

父亲没和我留下一句话,手术台上他没有挺过来,夜半三更的时候,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静静地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他眷恋无比的儿孙和亲人,也离开了他从工作就一直居住的单位分的那间老屋子。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一直是在恍恍惚惚中度过的,只记得许多人轮流搀扶着我,从医院到殡仪馆,从追悼会到火葬场,最后回到了父母的家中。我是在小保姆把家中的钥匙拿出来要上缴的时候清醒的,老实说我是被大哥的吼声吓醒了。

“谁让你现在才交出来?为什么早不拿出来?你这个人小鬼大的怪精灵,我真想抽你!”接着我听见咣当的摔打声和小保姆的哭喊声。

“是爷爷讲,要等到你和阿姨一起在,才交锁匙的,这不,你们在,我才……“

“你个混蛋,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管。”大哥的话越来越粗俗。

眼前的一幕是我没想到的,大哥抓过钥匙,箭步如飞地冲向父亲的保险柜,准确说是父亲退休时单位给的带锁的工具铁皮柜,他打开柜门,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翻出来,一下子满床都是零散的东西,大小不一,乱七八糟呈现在眼前。

大哥是工程师出身,按理现在也是单位的高工,平常说话很文气,慢条斯理的,我很佩服他的优雅。可今天为何如此巨变,眼前的大哥让我完全不认识了,好似闯入民宅的土匪,一脸的横肉,非常恐惧。

他很快地翻遍床上所有的东西,最后把户口本,父亲的证件和房产证及几个银行折子收拾好,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一句话,扬长而去。仿佛这些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呆呆的望着被他搞得乱乱的屋子,耳边只有小保姆的哭声,那哭声十分凄凉。

晚饭的时候,大哥恢复了原样,和蔼慈祥,嫂子做的饭,饭菜样数挺多,摆满了一桌子。是大哥特意叫我来他家吃饭的,一共四个人,多出来的那个是我侄子,这个我一直很疼的侄子,是越长越帅气了。

“小妹啊,有些事本想晚点说,可你工作忙,在家呆不了几天,所以早说早完事。”筷子还没动,大哥先说话了。

“你说吧,啥事?”

“你回来前,爸有交代,说房子给他孙子,这是爸写的遗嘱原件。存款爸没写,但口头说给我,他说的时候你嫂子和你侄子都在场,你可以问他们。”大哥一边说,一边给我夹菜。

我一点没有胃口,原以为他叫我来是商量爸的墓地安葬之事,没想到是讲父亲的遗产分配,这父亲尸骨未寒,大哥却如此这般,我心里默默流泪,一语不发。后来我记不起饭餐的味道,也记不起是怎样离开他家的的,只是大哥说这一切都是按照遗嘱办事,三天后办手续叫我再辛苦一趟。

我独自回到父母的老屋,从没感到如此的寒冷,它不是冬天的那种结冰的零下温度,而是没有一点人气的寒冷。客厅里父亲的遗像还在微笑,我似乎觉得他有许多话要讲,我续着香火默默地凝望,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为何走得急急忙忙,临走都没有再看女儿的模样,难道他一点交待都没讲?我打了个电话给国外的老公,报了平安也报了现状,老公让我别太难过,更不要和大哥太计较,我明白他和大哥是从小的发小,安慰我的同时也是给大哥一个态度,他说他请了假很快回来,一起参加父亲的头七。

第二天一早,外甥敲门,人还没进来,已经开始打抱不平。他是我老公姐姐的孩子,就是他告诉我父亲病危的消息,他说我大哥给每一个亲戚都打了招呼,不让把父亲病危的消息告诉我。

“我妹妹人在国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干扰她,又要花钱又要请假,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所有收到微信的亲戚,只有他冒着挨骂的危险给我报了信,这不,一上门他就开始呱唧呱唧个不停。

“舅妈,您准备如何继承遗产?”

“遗产?什么遗产?”我疑惑地看着外甥。

“我知道舅妈不在乎这点事,但这确实是遗产,舅妈,你知道吗?这套房子在商业圈边上,正要拆迁,按现在的市价少说也是一百万以上。”外甥的话快得像锅里的黄豆,活蹦乱跳。

我开始没有在意,当听到一百万的时候,我眼前一亮。“真有这么贵?一个烂家属院的房子,外墙都开始掉土的旧楼,最多也就十来万,让你一说还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真的舅妈,不信你出去随便问问,骗你我是孙子,你啊,太老旧了。”

外甥走后,我的心里开始嘀咕,按常理我不应该和哥哥争财产,传出去是个笑话。在传统的北方,按照习俗姑娘结婚后就是泼出去的水,反过来和哥哥争家产是大逆不道之举。可如今,社会快速进步,法制逐渐健全,许多过去看是不对眼的事,又被认为是合情合理了。是什么让这些事理走了样,难道是增值的财富?文化的意识?还是所谓的公理?

第三天,大哥请客,来的都是他的朋友,有的我认识,有的不熟悉,但他们都是大哥几十年的兄弟。几杯酒下肚,大哥站了起来,首先感谢各位哥们的帮忙,其次感谢妹妹老远回来奔丧,说了一圈后,最后他说老爸办事公道,让大家一起为老爸的在天之灵敬酒。

“爸做事不公道,一点不公道。”大哥话说完,酒杯刚端起,我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回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满桌子上的人都听见了,所有的眼睛顿时齐刷刷投向了我。

“大姐,你说什么?老爷子怎么不公平?”大哥对面的一位兄弟说话了。

“对呀,老爷子把房子给了孙子,一点存款给了大哥,这天经地义呀,怎说不公平啊?大姐。”另一位朋友也站起来质问。

“妹妹,这可是有遗嘱啊,大哥我可不是强人所难。”大哥看了我一眼,话很有分量,脸色严峻。

“哥,你我兄妹二人,自小我最尊敬你,也佩服你,爸把自己的房子给他孙子确实天经地义,无可厚非,钱给你,我也没说啥,但你要说是公平,我不认可,”面对大哥的目光,我没有一点退缩,郑重地回答。

“好,既然你说不公平,那么当着大家的面你给个说法。”大哥制止了其他人的质问,扬手让我继续说。

“好,先说房子,房子是爸妈所有,爸立了遗嘱将房子给孙子,没问题,合情。但这只是爸个人的决定,并不代表妈的意思,这房子的产权是父母双方所有,妈也有另一半的产权,其中我和大哥各有一半,这样的话,这房子按照继承法我应该有四分之一的产权,父亲不能完全代表妈的意愿,即使代表也要有妈的亲笔遗嘱。”我不顾大哥铁青的面孔继续说:“再说爸的存折,不管多少,如果爸要给大哥,应该有文字,仅凭大哥,嫂子和我侄子的口头证明,应该站不住脚。再说既然是爸将钱给了你们,为何你们不知道密码?我想这种事到了法庭,一定是站不住脚的。”

“不愧是律师的老婆,我的亲妹妹,在国外这么多年,真是见多识广,算计到你哥我头上了。”

“我从没想算计你,只是论述公道二字。”

“好,那你说,怎样分才公道?”大哥的声音几乎是咆哮。

“让我说,房子归你,现金归我,公道。大伙说,你们给评个理,看看这样的分配是否公道?”我抬头环视了一圈,一个一个看着这些被我一番话说懵了的客人。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仿佛要燃烧,所有人都不说话,就连大哥最铁的那位哥们也哑口无言了。我看见嫂子的脸正在变绿了,侄子的脸也唰白,大哥就像一头快要爆发的雄狮,脸色狰狞的十分可怕。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大哥一下子把酒桌推翻了,一桌子的酒菜像垃圾一样在地上翻滚,几个酒瓶子冲向远方,刺耳的碎玻璃的声音和人群的惊叫声混在一起,包房里混乱不堪,惨不忍睹。

如果不是大哥的朋友护驾,我肯定要受皮肉之苦,我太了解哥哥了,谁要是不给他面子,他一定饶不了谁,不管天王老子谁都不让,自小如此,这个臭脾气让父母生前也受了不少委屈。

这回轮到大哥添堵了,当晚他就因急火攻心住院了,大哥的朋友微信说,哥哥骂我是忘恩负义的人,一再申诉要不是当年他主动牺牲自己留下来照顾父母,出国深造的应该是他,那今天也一定混得比我要好,更不会与妹妹争家产了。还说他要房子也不是为他,还不是为齐家的香火蔓延,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没出息,到现在谈不上女朋友,如果再没个房子作诱饵,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有哪个姑娘敢自投罗网。

我又回到了父母的房间,来到这个我住了二十三年的老屋,这一晚我没有一点瞌睡,睡意全无。我把父母和家人的照片,从父母年轻的时候到我长大的过程,从爷爷奶奶的到外公外婆的黑白照,当然也包括我和大哥的合影,所有的一切我都翻拍在手机里,不知不觉七百多张。因为我知道,以后我很难再踏进这间老屋了,等待我的可能是无限的挣扎和无奈的纠葛。

在老屋的这一晚,我觉得是那样的漫长,我的手机和我一样都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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