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离开了家,没过几天父亲就带回了一个漂亮的阿姨。
漂亮的阿姨在我八岁的时候离开了家,还带走了父亲所有的积蓄。原本每天都能见到的阿姨就这么销声匿迹了,父亲说这是报应,我不懂什么是报应,我只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让我在同学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
记得有天下午放学,我推着“嘎吱嘎吱”响的自行车拐弯进入回家的最后一个胡同,多年未修的路灯在印象里就从来没有起到过作用。突然,脚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突兀的石头,整个人往右边偏了过去,等我缓过神来,却发现周围多了好多人。有个个子挺高的手里拿着手电照着我,我根本看不清他们长相,只知道个子很高、人很壮。
“小子,保护费很长时间没交了。”
“什么保护费?”
“咱自己人就没必要装了,拿钱包来。”为首的人嚼了两下口香糖吐到了我身上,我赶忙伸手去拿下口香糖,这时,两个人抓住我的手开始翻我身上。
“你丫的找揍呢!让你拿你就拿。”
“我没钱。”
“你没钱,你爸有钱啊,养了个那么漂亮的小三。”
“我真的没钱。”
钱包被挖了出去,那人叼着烟打开钱包,手电筒的光也顺着打在了钱包身上,我这才开始看清了眼前的几个人,为首的是邻居家的孩子,听说很早就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回家了,认识不少的社会青年,也惹了不少事。
“就他妈五十块钱你还好意思拿钱包装着?”
“……”
“你爹彪,你也跟着彪!”说罢,把钱包扔在了我脸上,揣起五十块钱准备离开。
“儿子?”
似乎是父亲的声音。
“儿子!”
“爸!”我激动得回了一声。
“你们小兔崽子还打我儿子。”说罢,父亲抄起路边的砖头冲那群人跑了过去,打骂声充斥着整条街,有的邻居打开了房屋的灯看看情况,此时这只胡同才开始明亮起来。
不过三分钟,打骂声渐渐平息了。
“死老头,你牛啊,再牛啊。”然后那一群人笑着跑开了。
邻居三三两两的出现在了胡同口,我跑过去,父亲捂住裆部痛苦的抽搐,脸上也是挂满了伤,呻吟声不断,而我的心也不停的被这声音鞭笞着。
后来,父亲住了一星期的医院,邻居也帮忙找到了为首孩子的家长来赔偿。再后面的事我也记不清了,其实我早就习惯了被人欺负人场景,只是每当我听到别人说我父亲“老流氓”的时候,我的血液会沸腾起来恨不得抽死他们。当然,只是恨不得抽死他们,大多数情况我还是咽下了这口恨。
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找到了工作也结了婚。但是妻子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妻子总是说父亲太老了,怎么照顾都不满意,说她受了很多委屈。我也知道,和父亲住在一起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我总不能让他老人家露宿街头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矛盾也愈演愈烈。父亲对妻子管钱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有次闲着无聊聚集了几个姐们在家打麻将,妻子也是手气不好,一晚上输了很多的钱。妻子手头没有那么多,便跟父亲要,父亲不仅一分没给还把妻子的姐妹都赶了出去,让妻子很下不来台。后来,父亲一直严格的管着家里的钱,为这事妻子没少跟我抱怨。
一天早上,我刚刚到公司就被村支书打电话叫了回去,说是家里出事了。
匆忙回到家,发现门口停了两辆警车,周围围满了邻居,我风一样的冲进屋里,眼前的一切让我惊呆了,妻子露着半个肩膀坐在炕头上,裙子被撕的一条一条的,杯子、碗都砸在了地上。妻子不停地在哭,看到我回来,一把抱住我,整个人都像是疯掉了一般,头发凌乱着,声音不停地颤抖。
“咱爸他…咱爸他…”
只言片语我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只是我不肯去相信这事实。父亲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抽着烟,什么话都没说。邻居在一帮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
“你看这也真是的,自己的儿媳妇都,哎,禽兽啊。”
“可不,简直不是人。”
我慢慢站起来,一把抓住父亲。
“她是你儿媳妇,是你的儿媳妇啊,爸!!”
父亲用力拽开我的手,又坐下,点燃了一支烟。我冲过去,把烟从他嘴里拔出来扔在地上。
“这是真的?”我似乎还在侥幸的等待那一句拒绝。
父亲点点头。
“畜生!”我把所有的愤怒都积聚在了那一拳头上,小时候的片段历历在目,母亲离开前哭着抱住我,小阿姨总是对我一副爱答不理还骂我“野孩子”,父亲总是喝醉酒回来打我、骂我。而这一切都积聚在了这一拳头上。周围的人拉住我,但那一刻的爆发让我失去了理智。
父亲犯了强奸罪坐了牢。
我和妻子安居乐业,生活似乎并没有异常。
一年后,儿子在我和妻子的期盼中生了下来。
在儿子百日的时候,我带儿子来到监狱看望父亲,这似乎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来看望他,我总是想把他在记忆中擦去,但是儿子总需要见见爷爷。
父亲望着胖乎乎的儿子只是笑。父亲老了,笑起来脸上起了许多的褶子。
父亲望着我也只是笑。父亲老了,和印象中的神情判若两人。
这时,看护人员叫过我到一边,递了根烟给我。深深地吐了一口。
“孩子,有空多来看看你爸。”
“嗯。”
“有些事你不能怪你爸。”
“嗯。”
“虽然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你今天来了,你有必要知道这事。”
“你说。”
“其实,你爸那事很可笑,你爸很早的时候就失去了性功能了,因为强奸罪坐牢,真的,挺很可笑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回答了什么,只是突然有一幕闯入了我的脑海,父亲为了救我和那一帮人火拼在一起,然后捂住裆部痛苦的呻吟。
“为什么…不说?”我握着儿子的小手,装作漠不关心的说。
“哦。这个地方挺好的,至少这里能养老。”父亲漠不关心的回答。
这时,儿子的小手紧紧攥住了父亲的手指头,一个劲的笑、不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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