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枪杀
时间:2010-05-05 18:54
来源:半壁江 网
作者:张鸣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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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东部,肯尼亚和坦桑尼亚之间的赛伦盖蒂草原西部,有一片马萨伊人的牧场,各自为阵星罗棋布。 五月,干旱了大半个雨季的草原终于下雨了,下了整整半月。去年8月迁徙到北部的野生动物们又陆续回来了,最后回来的是大象。 一对猎手夫妻已在矮山之间的泥沼
非洲东部,肯尼亚和坦桑尼亚之间的赛伦盖蒂草原西部,有一片马萨伊人的牧场,各自为阵星罗棋布。
五月,干旱了大半个雨季的草原终于下雨了,下了整整半月。去年8月迁徙到北部的野生动物们又陆续回来了,最后回来的是大象。
一对猎手夫妻已在矮山之间的泥沼池地等了几天了,沙尼和玛亚。他们知道,只要大象回来,每隔几天必到这里来泥浴,这是猎杀大象的最好场所。
终于等到了。但没有往年多,只有四头,沙尼夫妻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大象家庭,老象父,老象母,一个九岁左右的象女,一个十二三岁的象子。象父很警惕,它自己先慢慢走近池地,走走停停。到了池边,并不下去,又停了好久,才回头扬鼻叫了一声,那三头才高高兴兴地奔了过来。
沙尼夫妻就躲在不远处的树后,他们当然不会惊动象父,这次,他们要全部猎杀,要等到四只象全都在池地中滚浴玩闹至麻痹时,双枪连发出击,再剥皮锯牙。
三头象都停在边上,用长鼻试探,往背上喷抹泥水,尔后很小心地往里面走。这算是大象的一大乐事了,爽快,护肤,防晒,还能除掉身上的寄生虫。象父最后才下去。那个最顽皮的象子快活得直叫,最先满身都是泥浆,走在最前面。这时,象母发觉危险叫了一声,象子停下了,妈妈的警告让它不得不回身,但却动不了了,挣扎尖叫起来。就在这时,枪响了。
这一枪是玛亚开的,是射向最强壮威猛的象父的,但却没有打中。就在他开枪时,沙尼大吼一声:“先别!”并抓了一把她的枪,打偏了。玛亚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象父和象女已退到边上,对枪声象父很熟悉,但这次他却没跑,反而又下了泥沼,走近象母和象子。象子已开始慢慢下沉,百般挣扎都无效,也叫不声了。象母的长鼻已和儿子的长鼻勾卷在一起,拼命用力,但仍然无法让儿子停止下沉,也无法再靠近,她的前半身也开始下沉。
沙尼夫妻的想法一致了,不能这时射杀,下雨太久池地成了大陷阱,陷大象也陷人,他俩根本无法将两只大象弄出来,等到它们自救上岸后开枪最好。
象父走了几步不得不停下了,他知道,再走就会是全家沉陷,谁也救不了谁。他回身赶着女儿一起退上了岸。这时象子已无法挽救了,只剩下一道背和扬着的头。象母也已陷尽了前腿,如果她此时丢开儿子还有望退身上岸,象父不停地弹蹄尖叫,分明是求妻子赶快丢开!可是,象母的长鼻勾卷得更紧了,还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拼命上拉。
沙尼夫妻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了。
象父不叫了,定在那里,看着妻子,象一座象雕。象女靠紧父亲,浑身发抖,低呤如泣。前方,象子已闭上了双眼,更加缓慢地下沉着,他的长鼻也放弃了用力,在一点一点脱离。象母决不丢弃,她的长鼻在一次又一次地深卷,也不再有上拉的指望了,只是紧紧地与儿子勾卷在一起,让儿子知道妈妈还在,让自己用漫长的痛苦来陪伴儿子漫长的痛苦,一起死亡!
突然间,玛亚大哭着跑了出来,手拿一盘做猎套的细绳。跑到池边,挽好活套,抛向象母。抛了几次,终于套住了象母的头,使劲往上拉。沙尼也跑来了,一起拉。象父和象女也好象看懂了,慢慢走近,站住了。象母的前半身下栽着,所以,虽然绳子无法套到长鼻以下,但还是可以用力上拉的。沙尼想到一个好办法,他把这边绳头绑在象父身上,扳转着让他转身,推他用力。象父终于明白了,主动用力了。可是,绳子断了,细绳根本承受不了一头陷身泥沼的大象。
玛亚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沙尼搂妻入怀。
象子只露被妈妈紧拉着的鼻端了,象母也只剩半个身和扬起的长鼻了,身体还在因无奈的悲哀和剧烈的痛苦抖动着。象父象女就站在沙尼夫妻身后,在无声地流泪。
玛亚跳了起来,跑到那树后去,拿起枪跑回来,朝天哭吼:“宽恕我吧!”吼罢瞄准象母连发数枪,尔后瘫软在地上。
象母的抖动停息了,痛苦提前结束了。沙尼将枪抛进池中。象父象女静静地与沙尼夫妻对视着,好久,好久……
本文发表于《人间福报》2008.2.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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