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只匆匆见了一面,第二次相见便在洞房之中。她穿着大红棉袄披着红头盖,像一朵娇艳的玫瑰。当他颤抖着双手拨开花瓣,看见她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庞,挂着惊慌的泪。 他不忍,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吓得浑身颤抖,他怜惜地把她搂在怀里。喃喃地说:“别怕,我会一辈子爱你疼你的。” 也许是他温言软语打动了她,她不再颤抖,认命的躺在了他怀里。 那一年她十四岁,他二十岁。 新婚的第二天,他被国民党抓了壮丁。远离家乡,生死未卜,她每日站在村口的大树下对着那条黄土道几乎望眼欲穿。 五年,整整过了五年,他捎来了信,说一切安好,还在外面娶妻生子,嘱咐家人给她自由。那天她先是喜极而泣,最后绝望地大哭。她跪在公婆面前声泪俱下“爹娘俺不走,俺生死咱家的人死是咱家的鬼,要是你们二老非要赶俺走,俺就一头撞死在咱家门前。” 公婆听罢老泪横生,这么多年里里外外都是她在照应。没有她两老吃饭都成问题,可他们还是对她劝了又劝,实在不愿耽误她这一生。可见她执意留下,若非要她走,等于让她死。 公婆叹道:“真是个傻娃,注定一生苦命。” 他的一封家书在她内心深处掀起不小的波澜,从此她感觉天灰灰的再没有了盼头,可日子还得照过,她似乎比以前更加勤勤恳恳地耕地,侍奉公婆。只是不爱说话,见人总是低着头。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她像一只陀螺周而复始地旋转着,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好像她早就失去了自己,只是一台不停工作的机器。 可是有一天,村里的人又传来了他的消息,说他被打成反革命,在城里天天被批斗,老婆和孩子都和他划清了界限,他病得奄奄一息却无人照顾。她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坐上了去城里的火车。见到他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他已经虚弱得不成人形。 她不顾他的反对留了下来,每天陪着他挨批判,游街,不管是侮辱还是责骂都陪他一起承受。他很感激,常常拉着她的手说:“以前说爱你一生的承诺没有兑现,你不怨我吗?” 她微微一笑,脸上一闪而过的伤痕,被他尽捉眼底,他更加愧疚,打算用剩下的时间好好补偿她。 就这样俩人总算默默地挨过那段日子。他平了反,他的老婆和孩子回来了。 他看着她又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女犯难了。 没等他做出决定,她悄悄地走了,就像当初悄悄来一样,无声无息。 他回老家去找她,可是找遍了村里,也没找到她,带着遗憾他踏上了那条黄土大道。 夕阳下他看见一个孤独的人影,是她,站在大树下,影子印得老长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