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我是个记者,每天都要东奔西跑,寻找新闻。其实,一个旧时代的新闻一直在我身边,那是一个故事。我住在这条街上,在我家的隔壁,每天都会有个老奶奶坐在街上向着东边的那片天空仰望,她无儿无女,一切生活靠的是政府给的援助金。
这天,我出于好奇,和老奶奶搭上了话,从而得知那段故事。
老奶奶叫于英,以前住在一个叫亩村的小村子。那年她十八岁,抗日战争爆发了,亩村的村民都害怕战争,所以大部分都走了,剩下她家和村长几个留了下来。没过几天,日军就闯入了亩村,村长是个不怕死的倔爷子,挑着锄头就冲了出去,没想到日军将村长当场击毙。而于英的老爹是村长的老朋友,得知村长死了,也愤怒地想冲出去和日军拼个你死我活,于英和老娘拉住了他,哭着让他别冲动,要是他也死了,她们母女俩可怎么活呀!
日军将亩村的粮米搜刮得一粒不剩,于英的老爹终于忍耐不住,大骂起来:“你们这些畜生,我于老六和你拼了。”说完抄起砍柴刀就往日军冲了过去。日军二话不说,一枪就打死了于老六。于英和老娘冲了过去抱住于老六,痛哭起来,她老娘发了疯似拿起砍柴刀也冲向了日军,随着一声枪响,也倒了下去。于英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被日军杀死,顿时一阵昏厥,倒了下去。
于英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的床上,有个日本兵站在床边。她很害怕,想到了爹娘,又是哭声连连。日本兵开口了,“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用变音的中国话对于英说。于英没想到他会讲中国话。
“你们要对我干什么?”于英依然恐惧。“我不像他们那样,我叫宫本岩。”日本兵的眼神让于英感到了一种真诚。
相知
原来那天于英昏倒后,日本少佐见她长得不错,心生了淫意,让手下把她带走。带走她的,正是宫本岩。宫本岩对于英说了少佐过几天就会来,于英的眼神变得灰暗绝望。宫本岩似乎很懂得于英的心,对她说:“你不用担心,我会找机会让你走的。”于英发现眼前的这个日本人没有其他人的那些恶意,对他也没有了之前的敌意。“你为什么要放我走?我走了,那你不就有罪了?”于英说。宫本岩说出了他的原因,“战争爆发之前,我非常喜欢中国,我在中国待了两年,中国人对我非常热情,让我感到特别的温暖。可当战争爆发,国家兵力不够,我被国家拉去充兵,所以逼着我让我对中国人成为敌对。还有,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像看到一个亲人一样,那种特别的感觉。”于英被宫本岩的话感染了,她终于知道,并不是每个日本人都那么坏。
第二天,宫本岩巡逻回来,告诉于英,少佐今晚就要来了,让她做好逃的准备。于英心里很不安,一直想着她走了之后,宫本岩会不会出事?她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对宫本岩说:“我不走了,就算我逃了出去,我也没地方可去,爹妈死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一样活不下去,让我自尽吧。”
没想到于英刚说完,宫本岩一下抱住了她,她使劲推着。“能活下去的,我喜欢你,你还有我。”听到这句话,她不反抗了。她和一个敌人,一个日本人发生了感情。
相爱
他们在这乱世中处于敌对关系,却产生了爱情。于英答应了宫本岩,因为宫本岩向她许下诺言,等到战争结束,他会回来和她结婚。
天色即将漆黑,少佐也快来了,他们抓紧每分每秒。于英又问了一遍:“我走了你真的没事?”他笑了笑说:“我没事,最多挨打,我会活着等到战争结束那天的。”于英也笑了。
趁着天黑,宫本岩带着于英躲过了许多耳目。就快出村口时,几个日本兵发现了他们,一边用日本话一边追着他们。宫本岩拉着于英的手,一直向前冲,他知道在闯入亩村时有个水路,在那里他准备好了竹筏,虽然不知道通向哪里,但于英肯定能顺利逃走。
来到河边,宫本岩不舍地看着于英,很坚定地说:“你一定要等我。”于英点点头抱住了他。追他们的日本兵也快追上了,宫本岩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于英接过信就坐上竹筏,慢慢地离宫本岩越来越远。她看到了他被几个人抓住,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相离
顺利逃走后,于英被河水带到了这里,番市。开始她艰辛地生活,虽然一直过得很苦,但只要想起宫本岩,她就觉得不再那么苦了,反而有点甜。
宫本岩立下的诺言,始终没有实现。于英一等就是五十八年。
我听完她的故事,看着她那满脸的沧桑,不禁感叹起来。我问她之后有没有去找过宫本岩,她说回过一次亩村,可那里只剩下一些屋子的残骸。我又对那封信感兴趣了,“他给你的那封信的内容,可以和我说说吗?”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封早已旧黄了的信封,她说:“这上面写的是日文,我这么多年一直没看懂,你能帮帮查查吗?”我乐意地接过信封。
回到家,我将信的内容扫描了上去,很快就翻译了出来,我认真地看了一遍,眼眶红润了。
信上写道:“英,当你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我想我已经不能去实现承诺了。在我们国家有这样一个规定,如果令国家蒙羞,就要剖腹自尽。我爱上你,被他们理解为蒙羞,我却觉得是那么美妙,如果是为了爱而死我也愿意。可惜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不用中文写是怕你知道后回来找我,你活着就是我死去的意义。”
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于英这个内容,苦苦等了五十多年,却等来了这么悲痛的消息。但我还是决定告诉她。第二天,我把信上的内容一一说给了于英听,她边听边流泪,颗颗泪水从她刻印了过去的脸上划落。
知道信的内容没多久,于英去世了,我又一次震惊了,医院里说,于英本来十年前就该离开这个世界,奇迹却降临在她的身上。我想,支撑她的一定是宫本岩的诺言,如今知道了,不必再等了,也就是时候离开人世了。
结尾
我将这件事写在报刊上最显眼的地方,标题是巨大的五个黑体字“爱情无鸿沟”,马上引起了群众的热烈反应。如果世界有奇迹,爱也许就是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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