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你读过宋代辛弃疾这首词吧,我们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发生的邹湖县,跟词中写的很像,也是一个到处都是稻香蛙声的江南之地。邹湖县因邹湖而得名,邹湖有三百多亩,湖四周的村镇星罗棋布,稻田连绵无数。
时值明末乱世,邹湖由于地处偏僻,战乱一时还没有波及这里,所以,居民们的日子都过得甚是平稳。
两年前,有一批避难的外乡人涌入邹湖县,吴村也来了好几个。
吴村一带民风淳朴,村民们都乐于助人,所以难民们大都能找到活干,吃口饭吃基本不成问题。
没多久,村民发现这些人爱吃青蛙腿。收工了歇下了,他们就结伙跑到村外稻田里去捉青蛙,捉一大堆青蛙回来,一一摔死后,割下青蛙腿,剥去皮就炒着或烤着吃。于是,村子里常常弥漫着炒、烤青蛙肉那股特殊的香味。
村民们很奇怪,猪肉、鱼肉、鸡肉能吃,青蛙肉也能吃?这些人笑笑说,当然能吃,还挺香呢!你来尝尝?说着就递给村民。
一开始,村民们总是连忙摇摇手,走得远远的,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些外乡人。后来,有一两个胆子大的人接过来,小小地咬上一点,舌头一咂吧,挺香!
一年过去了,村里有人开始吃青蛙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这么些年竟没有想到呢?
两年过去了,村里有更多的大人,还有小孩子,也开始吃青蛙了,真香,的确是好吃的东西啊!
但有一个人始终不吃,这个人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吴聪考,今年他只有十岁。
常常衣衫褴褛的吴聪考不光自己不吃,还费尽心机又是偷又是夺,把别人好不容易抓住的青蛙放回到水中,劝阻别人去捕青蛙来吃。大伙问他为什么,他不说理由,只是反复地说,你们就是不能吃青蛙!
为什么吴聪考不让别人吃青蛙呢?
原来,八岁那年出外乞讨,吴聪考曾遇到一个相面的老先生,他仔细看了看吴聪考的五官,说吴聪考嘴大额平,两腮鼓鼓,前生是青蛙,今世的命运与青蛙也大有关联,吴聪考问是什么关联,老先生摇揺头,说天机不可泄露,转身就走了。
此后,吴聪考再见到青蛙,就觉得特别亲切。奇怪的是,每当讨饭无着落,百无聊赖的吴聪考坐到稻田边,青蛙们见到他,也是不避不逃,有的青蛙还会主动跳到他手上,像一个老朋友似的,用大大的双眼定定地盯着吴聪考。
青蛙是吴聪考的朋友,从不会用可怜的眼光看待他这个孤苦怕人。
而这些,说给那些大人们,他们会相信?
吴聪考在稻田里看护青蛙,跑到村民家里去抢青蛙,可他一个人看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大人们谁也没拿他这个十来岁的流浪娃当回事,有时候他们会躲开脏兮兮的吴聪考,有时候理都不理吴聪考又哭又闹的"胡搅蛮缠",嘻嘻哈哈,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照样捕青蛙,吃青蛙。
吴聪考心痛不已,可毫无办法。
吴聪考还发现,不光他们村,邹湖县几乎所有的村都有人吃青蛙。
这青蛙还们有活头吗?吴聪考就跑去向县令告状,想请求县太爷下一道命令,禁止人们捕食青蛙。哪知他一个流浪娃,连县衙也进不了,他想到衙门口去击鼓告状,还没等他上了台阶,看门的衙役一把揪起他,就把他摔了下去。
围观的人们扶起吴聪考,劝他不要小题大作了,青蛙是野生的,又不是你家的,谁想吃就吃,你管不了,县太爷也不会理你这点破事。
这不是破事,青蛙会被他们吃光的!哇--
吴聪考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邹湖县吃青蛙的风气越演越烈,县里有钱有权的人家,包括县太爷家,也变着花样吃开青蛙了。
邹湖四周稻田里的蛙青蛙越来越少,很久很久,才会从老远处传来一两声凄清的"呱呱"的叫声。
吴聪考伤心透了,他觉得这些大人都快疯了,难道他们真的要把所有的青蛙都吃光吗?不行,我要救青蛙!
吴聪考拎了一只瓦罐,开始在稻田里寻找青蛙。
从这块稻田到那块稻田,从这个村到那个村,吴聪考找了一整天,直到深夜了,也没找到一只青蛙,没听到一声青蛙叫。
他又累又困又伤心又气愤,一屁股坐到稻田埂上哭了起来。
"呱呱!"湖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青蛙叫!
这可是最后一只青蛙,我一定要救它。吴聪考高兴得跳起来,拎起瓦罐就顺着田埂直向邹湖边跑去。
近了,近了!吴聪考跑着跑着,耳边的"呱呱"声更响了,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只青蛙,它正鼓着腮帮子"呱呱"地叫着,不停地挥着前爪,好像热情地招唤他过去。吴聪考想都没想,一耸身就跳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人们在湖边发现了吴聪考小小的尸体,他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准备救青蛙的瓦罐。
第三天一早,人们惊奇地发现,埋葬吴聪考的那个小土坡上,黑压压一片,聚集了成万上亿只大大小小的青蛙。很快,人们惊异地听到了一阵阵雷鸣般的"呱呱呱"的声音,原来,是千万只青蛙同声大叫起来了。很快,人们又惊恐万分地看到,这黑压压的青蛙突然如山洪爆发,冲下山坡,直向村子里冲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吴村就成了青蛙的海洋。青蛙们"呱呱呱"地吼叫着,跳跃着,不断地从舌尖向外喷射着绿色的粘液,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绿莹莹的油泥,阴森可怖,散发出难以入鼻的臭味,人只要粘到这绿液或是闻到那臭味,就会立即全身发绿而死。
这股青蛙洪流,流过吴村,流过邹湖四周所有的村子,到处尸横遍地,鬼哭狼嚎,好不凄惨。
第八日夜晚,这亿万只青蛙神秘地同时消失。
据《明史o邹湖县志》记载,五天时间,邹湖县一下就死了两万余口人。邹湖四周,也因此好几十年虽然水肥草美,却荒无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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