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凤凰山前有户人家要办喜事,儿子骑着高头大马去滕县迎亲,轿夫刚把新人抬出娘家,就觉得骄子越来越沉,压得轿夫汗流浃背,叫苦连天。大伙埋怨新娘子不知在轿子里放了什么贵重物品,新娘子却隔着轿帘子说自己的东西都在嫁妆里,根本没有随身携带,轿夫们以为新娘子糊弄人而满腹牢骚,阴阳怪气地说起了俏皮话:“主儿家今天是双喜临门,新娘子能不沉吗!哈哈!”“呀,感情你说新娘子还带着一个?”“怎么不是,你看人家娘家多大方,陪送这么多嫁妆,说不定还暗暗搭个小的呢!”“债债,主儿家新郎不赚大发了!怪不得,你看他骑着高头大马洋洋得意的样子!哈哈!”“哈哈!”……轿里新娘子听了气得直跺脚,恨不得使上千斤坠,把几个混小子压瘫,心想:“这伙没正经的东西净拿俺胡编排!”
忽然一个年轻乞丐路过这里,那乞丐看了看迎亲队伍,马上面容诧异,行为古怪起来。他提了打狗棒一边吆喝谩骂一边照着轿子周围追打起来,不时还将轿杆敲得啪啪响,新娘子在轿里吓得直咋呼,大伙都很诧异,乞丐却调皮地说:“新娘子别声张,免得误会!在下并无恶意。”轿夫们顿感轻松了许多,不由得脚下生风别提走得有多快。轿夫们问那乞丐:“要饭的弟兄,刚才行为怪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乞丐答道:“你们没看见那么多奇丑无比的怪人儿在你们轿子上搭滴流,压得你几个满头大汗,没脑子?也不管不问!”轿夫们听了很纳闷,心想:“我们只觉压得难受,谁看见什么人儿呢!都说世外高人有阴阳眼,莫非这要饭的是高人看到邪气了!”“对,肯定有鬼,说不定是牛头马面呢!”“债债,看来今天这日子够凶的。”……
几个轿夫不敢怠慢,赶忙邀乞丐一块送亲:“要饭的兄弟,你也莫上别处去了,干脆跟我们一块送亲坐大席去吧!”乞丐也不推迟,高兴地说:“好啊,我正愁赶不上饭门呢!”于是和送亲队伍一路去了喜主家。
乡下人的风俗,先待娘家的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送亲队伍正喝得起劲,忽然有人来说:“不好了,新娘子突然没气儿了!”大伙急忙赶过去看,只见新娘子像睡觉一般不知什么时候气绝身亡了。慌乱之中有人想到路上遇乞丐的事:“莫非刚才在路上压轿那鬼跟来了?说不定那要饭的能看出点门道,快找要饭的来!”大伙到席棚来找乞丐,谁知那乞丐不知何时早已没了踪影,大伙正要四处寻找,忽见乞丐神神道道一副与人说话的样子从门外走进来,嘴里念叨:“这儿才是你的家,千万不要再跟别人走了!”乞丐神秘兮兮走近新房,双手一送说:“进屋去吧!”声音刚落,就听新房里有人说:“好了好了,新娘子醒了!”新郎新娘两边的家人及亲朋好友毫不惊喜,敬神般把乞丐奉为上宾,纷纷问他缘由。
原来,乞丐刚入席不久就见几个小鬼牵着新娘子走了,他不敢怠慢提了打狗棍就追了出去,将小鬼一阵猛打,硬是将新娘子截下,不然新婚鸳鸯将阴阳两隔。乞丐讲完后又问:“今天这么凶的日子,是谁给合的日子?”大伙听了咿呀连声,大知客也附和风凉话:“是呀,都说咱村李老头会看日子,合吉日良辰如何如何高,就弄这个样!”有人开始鼓噪:“李老头,不,李大仙,他不是也在这当外柜吗?叫出来问问,看他给看的什么日子!”
大伙牛劲十足地想晾李老头的丑,没想到李老头咳嗽一声一边说:“谁问我看的日子?我就给他说说。”一边笑眯眯的从账房里走了出来。李老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时辰再好,若众人都去选占,有点好处摊到人头上其实就微乎其微了。日子虽凶,能破解就是吉日良辰,好处虽少,一家独占就多了。今天日子虽凶,但有状元来破。多数庸人不选今日,财气人气全都一家独占,将来这对新人富贵难料。”说完,李老头得意的诌了几句:
新娘一出门,遇到鬼缠身;
状元来棒喝,成就一对人。
李老头说:“朝里有个奸臣,贪赃卖法,作恶多端,阎王本想叫他速死,免得祸害人间,但他奸诈无比,整天烧香祈祷大施金箔,想长生不老,赶巧阎王上天面圣不在家,小鬼在家乱改生死簿,欲叫新娘子替奸臣早死,受贿的阴司命黑白无常携众小鬼前来索命,若不是安排今日迎娶怎能逢巧赶上状元来破,在星宿的状元郎有阴阳眼,凡夫俗子谁能识破?大恶大奸岂不躲过一劫?天作之合岂不阴阳两隔?如果我说的不错的话,我敢肯定,乞丐的打狗棒一定是桃木的,不然怎能有驱鬼避邪之功?”有人赶忙去问乞丐,打狗棒果然是桃木棍做的,又有人问李老头:“你能肯定这么一来那奸臣就能丧命?”老者说:“诸位拭目以待!”大伙半信半疑。又有人问:“你说的来破此灾的状元又是谁呢?”老者指着蓬松着头发正在大吃大喝的乞丐说:“就是此人!”大伙心想:“就这乞丐,身无分文,不识字不读书,猴年马月能中状元。”有人以捉弄的口气招呼乞丐:“要饭的,快进京赶考吧,你命里还是状元呢!哈哈,你上过学么?”“没有啊,我身无分文,父母双亡,上什么学!”乞丐自嘲地说:“我混上饭吃就不错了,中什么状元?”“哈哈!”“哈哈!”……有人又大声招摇:“咱就等着看京城有什么奸官死信,瞧着这要饭的还中状元!”老者摇摇头,默默地进屋里去了,那乞丐吃饱喝足后也不知在何时无影无踪了。
次日黄昏,忽有两匹快马经过此地,骑马的人身着官服带着重孝,因为天晚借宿开元寺。有村民上前打听,原来是京里奸臣曹中曲死了,这两人是去江南曹中曲老家的报丧官。村民听了都兴高采烈,佩服李老头的先见之明。不过仍然有人认为:“这只不过是事有凑巧而已,如果再三五年之后,那乞丐真的能中状元,那才真正让人服气呢!”也有人想找乞丐一探究竟,可惜不知姓什名谁,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那对新婚夫妇也已儿女双全家大业大,乞丐中状元的事渐渐很少再有人提起。
忽然有一天,街上锣鼓喧天,一队人马来到村里,原来是新科状元衣锦还乡路过这里,这新科状元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冲喜的乞丐,他今天衣锦还乡顺便拜见李老先生,请他占卜官运指点迷津,可惜李老头已于年前病逝,新科状元深感惋惜。
昔日乞丐怎么有机会考上状元呢?原来,这乞丐在北上乞讨旅程中,走到巨越山口,饥饿难耐疲惫不堪,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掏出身上仅有的一块煎饼才想下口,突然听到有人哼了一声,循声望去,一个老樵夫昏倒在山坡上。乞丐跑过去连呼带晃才把樵夫喊醒,老樵夫说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家里还等着卖了柴禾籴米呢!老樵夫是被饿昏了。乞丐听了二话没说,将自己的煎饼给樵夫吃。老樵夫说:“我吃了你怎么办,你不是正想吃也饿了吗?”乞丐说:“没事,我年轻能撑得住,老人家快吃吧!”
待老樵夫吃完,乞丐还要帮老人家将柴禾背下山去,老人说:“不用了,我上山前,你去山后,不顺路。有你这块煎饼垫底,这点柴不费劲。”乞丐目送老人下了山,自己饥肠辘辘迈着疲惫的步伐向山后走去,刚走几步就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迷迷瞪瞪就见那位樵夫告诉他:“上天降大任与你,本应劳筋练骨坚定心志,感你乐善好施,心地善良,叫你走个捷径不再颠簸尽快遇到贵人。”醒来后乞丐淡淡地一笑,只当自己做了个黄粱梦,继续向山后漫游。很快乞丐遇到一个大户,人家见他端庄和善,顿生怜悯之心,让他陪贪玩的少爷读书。因为天分使然,他学到哪会到哪,带动的少爷也进步不少,老头一高兴将他认为义子,吃穿读书费用全免。三年学成进京赶考,一举得中状元,东家少爷亦得进士。东家老头可谓正是好心有好报,同时双喜临门。
从此全村人都佩服李老头技通阴阳有先见之明,对他离开人世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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