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撂在太阳底下,两个人影子像两个无限拉长的怪物,忽长忽短地印在她身边的坡道上。 忽地她听见一个男人大着嗓门嚷嚷:“头!瞧瞧……我给你弄个娘们。” 一阵沉默后,茉莉发觉有道锐利的目光盯向她,她毫不胆怯地迎上了那道目光,一个个子中等,身材魁梧满脸刀疤的人,进入了她的视线。四目相对,茉莉感觉那道目光寒意十足,足以让胆小的人浑身颤抖,她也忍不住一激灵。 “嗬!头!这娘们不简单呀!还敢迎着你的目光看,我晓得以前那些娘们被你这么一看,早吓得魂不散体痛哭流涕了。” 刀疤脸冷着脸沉声道:“别啰嗦!送我屋去。” “得嘞!”一双大手捞起茉莉的身体,顺手还在她的胸部狠抓了一把,接着被扔到了肩膀上,撞的茉莉头昏眼花、特别是鼻子撞得生疼,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于是,她扯开嗓子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直到被抛在一铺大炕上,摔得差点昏过去,才闭上了嘴。一番折腾,她被弄得筋疲力尽,迷迷糊糊中竟然睡着了。 纹彪推开了自己屋子的门,看了一眼熟睡在炕上的女人,一愣,才想起山药昨晚抢来的女人,他走进去脱了靴子坐在土炕上,点燃了一根烟卷,透过烟雾盯着熟睡中的女人仔细地看,他脸上惯有的冷酷和坚毅的神态,在这一瞬间仿佛变得柔和了。 平心而论他自从走上这条贼路,就知道绝没有好下场,所以他从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当回事的人,自然就更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当回事。所以,不管什么人在他眼里,只有两种分别,一种是活人,一种是死人。他在两者之间更喜欢后者,因为只有后者才永远不会背叛、离弃,就因为他的这股不怕死得狠劲才能让他拥有几百号兄弟独占山头。 在烟卷的一明一暗之间,时间慢慢地过去,纹彪有些发困,盘着腿,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认真地用手抚摸着,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脸上的疤清楚地抽搐着,他的神情转眼间变得更加冷峻。特别是当他在匕首反光中看见自己脸上疤的时候,他的愤怒简直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屋门突然被人推开,手下跑来报告:“头!不好了,在山东面的密林里我们发现了有几个可疑的人埋伏那里。 纹彪猛地站起,随手把匕首撂在了炕上,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叫人集合队伍,他首先急步向手下指出的方向扑去。 穿过一片浓密树林来到尽头,前面出现一道溪流,纹彪就势趴在了丛林中,拿起望远镜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树木中隐约有人影浮动,他仔细看那些人的服装很杂乱,看不出是国军还是共党,不过不管是那一路的人马,只要不侵犯他的地盘他都不会轻举妄动。 纹彪的手下相继趴在他的身边,有个按耐不住把枪“咔”一声上了膛,纹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差点没当时就把他剁了,他知道就是这一声细微的响动,对方已经有所惊觉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目标。 纹彪不敢大意,急忙拿过望远镜看对方的动静。只见一个男人高举着双手走了过来,显然是对方的说客。 纹彪的手下大五趴到他的身边,用手枪瞄准走过来的人说:“头!干掉他吗?” 纹彪伸手按住他的手枪说:“等等!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这时漫步走过来的男人嘴里嚷嚷着:“兄弟!我要见你们头,有要事相商。” 纹彪警觉地叫着:“把枪扔到你身后,慢慢走过来。” 那人扔了枪,高举着手慢慢走了过来,一走到他们面前。大五窜上前去按住他开始搜身,摸了半天确定他身上没有武器,才把他推到了纹彪面前,纹彪冷冷地看着他沉声说:“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来人抱拳道:“我是八路军野战部队的一名参谋长,我叫施文昕,我此次前来是请你出兵相助的。我们部队在前方三岔口遇日军伏击,伤亡惨重……” 纹彪打断他的话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来人,把他带回去。” 施文昕的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他甩开抓住他胳膊的人道:“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大名鼎鼎的纹彪,只是浪得虚名无胆鼠辈。哼哼!” 纹彪转头瞪着他道:“我怎么浪得虚名了?” 施文昕冷笑地道:“把你的人拉出去和日本人干一仗,只知道打家劫舍自己人算什么能耐?” 纹彪为之气结,他想反驳可一时间却找不到适当的理由。他恨日本人,可这不关他的事,为此让自己几百名兄弟去送死,他犹豫了。 纹彪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只好把施文昕带回山寨。半路手下急报,“有人在山寨里劫持了二当家的,还要和头谈判。” 大粽子说:“二当家的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乱子?” 纹彪一听顿时怒气冲天地对手下大五吼道:“狗娘养的山药,真给老子丢脸。”说完怒气难平,一拳锤了大五一个踉跄,骂道:“靠,快走。” 刚进入山寨就看见自己屋外围着许多人,他推开众人走了进去。只见山药劫来的娘们,如今正拿着把他的匕首抵在山药的脖颈上。 这情景纹彪更是万万没想到的,他骂骂咧咧地在外面来回转悠,像条饥饿的老狼。他以为他的凶狠劲能吓住那个娘们。 没想到她神情自如地说:“别以为你能吓到我,我有事和你相商,如果你答应,我就放了他,如果不答应,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着她的手轻轻一抖,山药的喉咙处就渗出了血珠,把个七尺高的山药吓得哇哇大叫险些尿了裤子。 纹彪果然停止了谩骂沉声道:“你要交换什么条件,放你下山吗?可以。” 茉莉摇了摇头说:“我要你出兵打日本人。” “你和这人是一伙的吧?”纹彪示意手下把在山下抓的施文昕带上来。 茉莉和施文昕四目相对,俩人都有点激动。因为俩人不但认识,而且是一对夫妻,俩人自从参军之后就很少见面,这一次大约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了,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见的面。 施文昕道:“莉妹……你怎么在这里?” 茉莉红着眼圈说:“昕哥!一言难尽!” 纹彪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吼道:“这不是唠家常地方,臭娘们你赶紧把我手下放了,我把你男人放了,咱们两清。” “不……”茉莉和施文昕异口同声地叫道。 他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立刻明白他们这个不字代表的意义。 茉莉说:“如果你不答应出兵,别怪我手下无情。” 纹彪冷笑一声道;“那好,你杀了他,我就杀了你男人。”说着把施文昕拉到了身前。 茉莉有点激动地欠了欠身,施文昕急忙道:“要杀就杀别啰嗦……” 纹彪的心里越发恼火:“哼,小白脸,脾气还挺硬?” 施文昕听完更加高傲地扬起头。 纹彪不怒反乐了他推开施文昕坐在椅子上说:“我可以帮你们,可是我帮完你们有什么好处?而且,如果我帮了你们,回头你们反过来剿灭我们,我们不是自寻死路吗?” 施文昕不得不佩服纹彪想得周全,他想了想说:“歼灭日军后,我可以保证你的人没事,不过好处我们确实没有,我想只要是个中国人都不会看着日本人在中国领土上撒野而袖手旁观。” 纹彪也不废话,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大五组织人,抄家伙。” 大五领命而去,纹彪指着指着山药说:“现在可以放了他了吧?” 茉莉一笑,麻利地收了刀,一闪身跳到了地上。 闲话少叙,话说施文昕听命令借来了纹彪这支土匪兵,连夜赶到了前方阵地,此时的阵地上硝烟弥漫,日军的排炮一波接着一波轮番轰炸,战斗已经打了整整一天,八路军攻击部队伤亡惨重。如今只有挨打的份全然无力反击。茉莉一见这场面,红了眼想要往前冲,却被施文昕拦住小声耳语了一番,茉莉听话地点点头,然后骑马飞奔而去。 纹彪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嘴里嘟囔着说:“要在靠近一点才行,咱们的枪射的射程比较近,如今和敌军距离这么远,估计杀伤力太弱了还浪费子弹,然后他迅速地向着自己的手下下达指令,让他的人很快投入的战斗中。 与此同时,茉莉快马加鞭地向八路军各部求取增援。 战争进行了一阵,纹彪拿着望远镜里看到自己的人,一波一波倒下,他一咬牙,抓起手枪冲了上去,他的一带头,他的人更加勇猛地冲了过去。 战事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还没结束,纹彪清点了一下人数,他带来的人加上八路军和施文昕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他的眼睛湿润了,握住枪的手都在颤抖,他并没有退缩的意思,敢来打日本人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就在他带着绝望射出最后一枚子弹的时候,八路军的救援终于到了。 纹彪听到身后传来更密集的枪声,他厉声道:“大伙抄家伙!我们的救星来了,谁给我装熊我毙了他。”说完领头冲了过去,施文昕想拽都没拽住。 日军也很快发现了八路军的救援军到了,他们苟延喘息把追击炮、掷弹筒纷纷打来。纹彪和他的几名兄弟转眼在飞炮的爆炸声中被炸的血肉横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