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一百多年,太平天国已经被清朝镇压了的时候。两湖总督左总督,在镇压洪秀全的时候,立下了大功,所以天子委此重任。境内的清风山,匪首竟然带人三百里奔袭,杀了一名重要官员,并抢走了他的财产。左总督大怒,令手下将军高达带兵千人,务要灭了这伙土匪。那高将军何等了得?仅用了一个月时间,便用计攻进了悍匪老巢。高将军在清点战利品时,意外发现了这块被朱一鹤儿子仅卖了七百两银子的珍贵字碑。高将军大喜,将这字碑献给了左总督。这几年,他求了左总督几次,希望得到他的一副对联,送回老家悬孝敬父亲,但一直没有得到。时为书法大家的左总督看了这字碑,大喜,爱之如命。当即手挥一副对联外加一副中堂,交给了高将军。 晚上,左总督在家里认真地看这字碑。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左总督过去一直以为他有两宝:一把削铁如泥的古剑;一柄汉时的毛笔。但是他有了这字碑后,觉得就有三宝了,而且字碑为三宝之首。他突然觉得,这东西不能留在他手中。既然是他最爱,那么就是一件极有份量的珍宝。而只有这样的珍宝,他才能报答内心一直想报的一个大恩。
谁人对他有恩?原来,远在京城的一位与他没有任何私交的军机大臣鲍大人,是对他最有恩的人。此事还得从左总督镇压太平天国时说起走。左总督先在家乡拉起了一支队伍,与太平天国打仗。几年下来,他的队伍已经由原来的六百人发展到了八万人。太平天国灭亡以后,皇帝让左总督的兵只保留了两万。一年后,有人告他窝藏了三千将校,准备他日造反。皇帝大怒,派人一查,他真有三千左右的亲信安排在两湖各地。皇帝派人将左总督拿了下来,准备问斩。这时,与左总督没有任何交情的鲍大人在皇帝面前为他说了公道话,说是左总督留下他们在各衙门,是对皇帝的忠。万一突然又有反贼起来,左总督一召集,这些人正好可作为将领组织队伍带兵立即打仗。另外,如果将这些对国家有功的将领放回各地,如果他们生活有困难,可能会造反,成为国家的隐患。左总督对他们的恩抚,正是对国家的忠心。鲍大人对皇帝说的这番话,纯粹是站在对国家有益的长远角度在看问题。皇帝一听有道理,就复了左总督的官。
鲍大人的公正与智慧,成了让左总督最佩服的人。所以他一直就寻思着如何报恩。对鲍大人的报恩,财富不行,得有像样的大礼。而字碑既然是他的最爱,他就觉得用字碑报恩鲍大人,是最好的礼品。左总督主意一定,就让心腹大将带了一队亲兵,扮成商人,去了北京。鲍大人在府中收了礼,待人一走,他就关了大门,在灯下细细欣赏这块字碑。同样,状元出身的他也非常震惊。他有间秘密的珍宝室,那里面有无数价值连城的宝物。他重新做了一个机关,将它放在里面。他用手指在机关的外面写了三个字:第一宝。
鲍大人只要回到家里,哪里也不去,就直奔珍宝室,取出这块字碑,反复研究,临摹练习。
皇帝终于知道了这件事,想拿过来。
一天,皇帝把鲍大人叫到暖心阁,问他这字碑的事。鲍大人内心怕得要死,但表面十分平静,任皇帝如何问,他只四个字:“真的没有。”
皇帝一拍龙椅,站起来对他说:“朕只是看一下,又不抢你的,你怕什么?”鲍大人内心非常清楚,只要皇帝看了,他就永远没了,所以他咬紧牙齿伏在地下说:“陛下,真的没有。”皇帝说:“你知道犯欺君之罪是什么罪吗?”“死罪!但是陛下,我没有呵!你逼死老臣,我也真的没有呵陛下!”皇帝一声长叹,心想,这老家伙死都不怕,你还拿他有什么办法?皇帝只得作罢,一笑,还奖励了他一顿晚膳。
从此,鲍大人更是小心保护这块字碑。白天不看,晚上看。有时他看着字碑,竟然莫明其妙地满脸挂着泪水。
鲍大人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七个女人,却没有一儿一女。当他要死的时候,也正是中国有个孙中山在领头闹革命的时候,他怕这些宝物在他死后,被几个妻子乱抢了散失,所以他把自己远在杭州的弟弟叫了来。他让弟弟将三大车的文物,悄悄载回老家乡下。他悄悄告诉弟弟:“那块字碑,是我看重的第一宝物。就是命丢了,也不能丢了它,要代代传下去呀。”弟弟点点头。
于是,在一个夜晚,那块奇异的字碑,随着三辆普通的马车,经过几十天的颠簸,悄悄地来到了杭州的乡下。
四
1938年的夏天,杭州的乡下,鲍大人的侄女鲍芳菲正在教儿子练习欧阳询的正体毛笔字。突然,一队日本兵来到了她的家里。鲍芳菲听了翻译的介绍,才知道带队的鬼子是山下松竹中佐,旁边的胖子是日本国古董专家。他们到这的目的,就是让鲍芳菲交出他过去在清朝当官的伯伯鲍大人的一块字碑。
鲍芳菲内心长出了一口气。父亲去世时,一再说对她说在清朝为官的伯伯把这块字碑看得比命都重要,让她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所以她在日本人攻占杭州前,就把那块石碑藏了起来,以防万一。
那么,日本人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原来,远在日本东京,有位天皇堂兄裕德将军,十分爱好书法。早年他就知道满清重臣鲍大人有怪异字碑的事,甚至他还见过半截拓片。日本军队占领杭州南京后,裕德将军利用日本军方一流的谍报资源,迅速查到了鲍大人的老家在杭州乡下。裕德将军大喜,在东京打电话给南京占领军司令,让他一定要为他搞到这块怪异的石碑。
山下松竹令手下将十根金条放在鲍芳菲的面前,对她说,只要她交出石碑,这黄金就是她的了。鲍芳菲说:“没有。”
山下松竹大怒,一把抓过鲍芳菲的儿子,对她说:“你的良民的不是,心大大的坏了坏了的。不交出来,他的死死啦的有。”鲍芳菲扑上去想抢回儿子,被鬼子的枪托打了回来,皮鞋踢了回来。她哭着说:“还我儿子!”山下松竹说:“你的,交不交不出?”鲍芳菲说:“没有。”鲍芳菲听着一声惨叫,她看见儿子的左手被山下松竹挥刀砍了下来,他狞笑着说:“不交出来,他就真的死啦啦的有。”鲍芳菲内心回荡着父亲的话,命可以不要,不能没有石碑,这是比金子还值钱的东西。所以她咬牙大声地说:“真的没有,我交什么呀?”山下松竹狂怒,嚎叫一声,挥刀劈下,她儿子的肩上顿时没了头颅。
鲍芳菲大叫一声,昏迷过去。
山下松竹让一排工兵挖遍房屋的里里外外,甚至是外面的井与前面的水塘弄干搜了,都没有。他只得狂叫一阵,带着一些字画,离开了鲍芳菲的家,“开路”走了。
悲痛欲绝的鲍芳菲从昏迷中醒来后,想着爱子的惨死,眼眶中竟然流出了血。但是,当她看着前面的某块稻田,看着起伏的稻浪时,她心中又一块石头落了地:深埋在某处稻田下的石碑,鬼子们,你们永远也是找不到的。
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1946年的春天,鲍芳菲悄悄挖开那块经常在她梦中出现的稻田时,她震惊得又一下昏了过去:包那石碑的数层胶布还埋在泥下,但是那珍贵的石碑,显然已经于多年前就被人盗走了!
五
时间又过去六十多年,伦敦奥运会前。在巴黎生活的中国人彬子,突然在报纸上看到了某拍卖行拍卖这块字碑的广告,底价是8万欧元。彬子心中一动,决定要把这块非常珍贵的字碑买到手。
为什么彬子觉得这字碑珍贵呢?原来,彬子原来是中国西部二级城市一所大学的艺术老师,也精通书法。那时的彬子对自己的生活都不满意,想尽一切办法,抛妻弃子到欧洲来生活。但在欧洲他一下跌到了社会的底层,尝尽人间所有艰辛,现在他是巴黎一家赌场21点的发牌员。正因为彬子过去精通中国书法艺术,所以他一下看到了这块字碑的珍贵。他决心买下这块字碑,奉献给他离开的那所大学,让更多的中国人可以学习这种风格的书法,体现中国书法艺术的丰富性。
拍卖会上,彬子遇到了难以想像的阻力。
彬子所有的积蓄,也没有10万欧元。他以为在欧洲,不会有人在意这样一块十分平常的古怪字碑,所以他相信不会有什么竞争对手,会以底价买下来。但在拍卖会上,他遇见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志在必得的一个日本人。那日本人在抡棰者的声音一落,就长了1万欧元,彬子只得喊:“10万。”日本人马上喊:“12万。”彬子:“13万。”……“30万。”“33万。”
经过几十轮的竞争,日本人已经喊到了“77万”欧元。
彬子倒吸一口冷气。他想,即使自己最后喊的价高不能买走,造成事实上的流拍,受到处罚,也不能让日本人得逞,所以他喊:“90万。”
日本人:“100万!”
彬子热血一下涌上脑袋,狂吼:“108万!”他突然想起了梁山上的好汉们。
日本人终于像石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哑了下去。会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口哨声。彬子从拍卖场一出来,就急着去筹另外的100万元欧元。这相当于千万人民币的数字,于他是天文数字了。
他跑了许多地方,拜访了十几个人,都没有人肯资助那100万欧元。
彬子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在巴黎的华人企业家协会会长,温州人秦斌。彬子一见到秦斌,说明来意,秦斌就在那里不停地冷笑。彬子心里一凉,有气无力地说:“秦会长,你冷笑什么?看来你不会帮助我了。”秦会长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帮助你?”“因为你在冷笑。”“我冷笑的是可惜我没在场,不然我还要用更高的价砸那日本人。”“哦?为什么?”“我的爷爷就是在南京做生意时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书法是中国的国粹,他们的祖先从我们那里学习过去,才有他们现在的文字。可惜他们不知道感恩,百年来还处处掠夺我们,真是无耻之极。这字碑我也知道十分珍贵,怎么可能让他们再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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